梵事進化札記 正文(TXT全文字手打) (125)我需要回報!
    陸洋的畫廊開在一處較為安靜的街道上,似是一處宅院,只是用了現代的裝修風格,前面是展覽的大廳,用了玻璃幕牆,從外面看不清裡面,展廳內的光線很好,玻璃幕牆把所有的光讓進了展廳,讓人感覺到即明亮又溫暖。

    陸洋和孟曉梵走了進去,畫廊的服務人員靠了過來:「陸先生,您來啦?」輕聲的詢問了一句之後眼神落在了孟曉梵的臉上,帶了點驚奇的神情。畫廊裡有一兩個客人在四處的看著,環境卻是出奇的安靜。

    「今天有什麼事嗎?」

    「張先生打電話,還是詢問那副『意』的作品50萬賣不賣?說給您打電話都不在服務區。」

    「是嗎?」陸洋把手機掏出來看了看:「信號挺好的啊。」他轉頭看著孟曉梵:「你那小辦公室不會連信號都沒有吧?」

    孟曉梵撇了他一眼懶的和他爭辯,轉身閒懶的溜躂著,開始四處看那些掛著的畫作。很多作品是她很早以前就見過的,還是她跟陸洋在一起的時候他創作的。本來只是想來看看陸洋口中說的以前的願望,可是看著那些十分熟悉的畫作還是讓她陷入到曾經的回憶中,眼前時常晃過那些場景,自己常去的陸洋的那間小屋,安靜的坐在角落裡不敢打攪他,雖然他那時候沒有什麼高級的畫室,可是躲在角落裡偷偷看著他專注創作的時候,眼裡全都是對他的欣賞和愛意,腦子裡想著自己還是個22歲的小姑娘,常常被很多事情感動。這裡的很多畫作也讓孟曉梵感歎和感動過很多回,只是後來陸洋時運不濟的時候都被塞在了角落裡或者床下面,陸洋有一次發脾氣要把這些畫都拿出來燒了,發誓再也不畫畫了,孟曉梵趴在上面死活都不肯離去,那時候她一直在懇求著陸洋:「你別燒啊,你就當把這些畫都送給我好了,這些是我的畫,你不能隨便燒。」

    陸洋跟畫廊裡的兩位客人說了幾句話,沒一會客人走了,陸洋看著服務人員:「『意』那副作品已經賣了,你去把那它包裝一下,然後你就可以下班了。」

    孟曉梵一看才只是下午兩點多,她轉頭看著陸洋:「你這畫廊開的還挺隨意的啊?」

    「畫廊不都是隨意嗎?能不能碰到心儀的作品都是要看緣分的,不是你耗的時間越長生意就越好,而且我這也不是生意。」

    孟曉梵掛了點淡淡的笑沿著畫廊向裡走,畫廊的正中位置上擺著一副作品讓她忍不住駐足觀看。

    「還記得這副畫嗎?這是我的鎮店之寶,我永遠都不會賣的。」

    孟曉梵看著那副畫心裡有許多酸楚,那些記憶又清晰的浮現了,有一天陸洋跟她說很想吃手包的餃子,要裡面很多肉肚子鼓鼓面很筋道的那種,孟曉梵下了班買了面和肉餡跑去了陸洋的小屋,陸洋在那裡畫畫,她站在窗口的小桌子旁包餃子,屋內的燈光有些幽暗,滿月將銀質的光透過窗口撒進來,傾斜在孟曉梵的臉上。陸洋說他看到那側影的時候是一種莫名的感動,所以這副畫就誕生了。畫裡的女人,並沒有把五官描繪的很清晰,像是一個剪影,滿幅的冷色,名字卻叫『暖心』。

    「我總是看著這幅畫,想起你那時候的樣子,你拿手背去扶你額頭上的頭髮,結果卻沾了一頭的麵粉,然後你就會抬眼看著我笑。」陸洋的聲音很平靜,去掉了輕佻的聲調,只是像一個平常人在講一段回憶,「咱們分手之後,我真的覺的日子過的更困難了,只靠畫畫不去工作,連第二天的飯都不知道在哪,我曾經想放棄過,可是我還是想成功我想讓你後悔,我想讓你回到我面前求我,雖然我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有些東西真的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貴」陸洋忍不住歎了口氣,「那男人給我兩百塊錢的時候,我真的快被氣死了,被你的新男人羞辱簡直比死還讓我難受,後來我就想我得撐下去。有一次我實在熬不下去了,我就想把早期的那些作品拿到跳蚤市場去賣,想著先換幾百塊錢,知道下頓飯在哪再說。在那個跳蚤市場居然碰到個藝術商人,那個人本來只是想去跳蚤市場上淘些小東西,可能一切都是緣分吧,也許我的運氣該來了,他看上了這幅畫問我多少錢。我想了一下說五百,結果他馬上就掏錢給我了,他拿著那幅畫跟掏到寶一樣,然後他就走了。我本來都要走了,後來我想要是能再賣一幅呢,結果過了一會他又回來了,他問我這是臨摹作品嗎?我說不是,他問這是誰畫的,我說是我,他當時滿臉的驚奇,可能我當時的樣子一身的落魄,他實在是沒想到我會是個會畫畫的人吧。後來我帶他去了那間小屋子,他看了我所有的作品,他說我很有才氣,形象也很好很適合包裝成偶像藝術家,於是我就把我自己簽給他了,各種宣傳,還請了很多的畫家評我早期的作品,一片讚揚之聲神奇般的我就在業界火了,這畫,我當初五百塊錢賣給的他,後來我又花了五十萬從他那買回來了,可笑吧自己買自己的畫。」陸洋轉頭看著孟曉梵,孟曉梵沉默不語的盯著那副畫不說話。

    「再帶你看一個。」陸洋說完話想要拉孟曉梵的手,孟曉梵很適時的把手插在兜裡了。

    「切」陸洋在一旁發表了一句感歎。他帶著孟曉梵向畫廊裡面走,一副整牆前面停下來,牆上有副作品被布罩了個嚴實,陸洋伸手把那罩布扯了下來,牆上是一副肖像畫,畫裡的人正是孟曉梵帶微笑,柔和,淡然,平靜。孟曉梵看到這副畫的時候表情有些錯愕,眼睛瞪大了很多倍,嘴也微微張開了,這表情另陸洋很滿意。

    「喜歡嗎?這是去年畫的,記憶裡的你。這畫在一個畫刊上登過一次,有很多人來詢問,說能收藏一個畫家的繆斯畫像是很有價值的事情。」

    孟曉梵轉過頭來,用瞪大的眼睛繼續盯著陸洋看。

    「怎麼了?是不是覺的我把你畫的太美了,這畫送你」

    「送我?」孟曉梵顯的很激動,聲音都有點顫抖,「真的?真送我?」

    「真的,我一會叫人幫你裝起來。」

    孟曉梵帶著她激動的表情看了陸洋好一陣:「得類。」說完她就開始低頭翻書包,翻了半天從裡面掏出根螢光記號筆來,是她平時在法律書上標重點用的,她摘了筆帽舉著筆朝那畫走了過去。眼看就要走到了,陸洋跟急了似的衝過來一把握住她手腕:「你要幹什麼你?」

    「我給她畫點鬍子眼鏡什麼的。」

    「臭來勁是吧?你知道這畫有人出過八十萬我都沒賣好嗎」

    「還有這麼傻帽的人呢?」

    「孟曉梵,你真是鐵石心腸,我這給你畫幅肖像,正常女的都得感動的痛哭流涕了,你不感動就算了,你在這瞎鬧騰什麼?」陸洋看著孟曉梵舉著筆的架勢真把他氣著了。

    「你不說送我嗎?」

    「送你,你就畫眼鏡啊?」

    「陸洋,其實我真不知道這畫裡的女人是誰,這真是我嗎?我這麼慈眉善目、一臉祥和,這是觀音大士,你好好看看你給她披個白頭紗,手裡在攥個柳條,我看立馬能有人給她磕一個求子求平安什麼的。你看這女人,一副普渡眾生的樣子,這就是你腦子裡的我吧,還是你希望的我啊?慈悲為懷,善待一切,這人太假了」

    陸洋攥著孟曉梵的手腕更緊了,他盯著孟曉梵看,突然把手鬆開了:「去吧,畫吧我說送你了你愛給她畫什麼就畫什麼吧,我承認是我後悔了,行嗎?是我先後悔的」

    孟曉梵舉著筆盯著他在看。

    陸洋的眼神跳躍出去:「別對男人要求太多,有時候他們的行為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他們的事業、尊嚴和愛情是一樣重要的,甚至比愛情還重要。沒有這兩樣能叫男人嗎?曉梵我不是不愛你,可是那一陣我像是永遠看不到希望一樣,你知道我多想成功啊,可是只有你在身旁鼓勵我,我常常在想也許只有你一個人覺的我有才華,我在別人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我在西單給人畫素描的時候,還有人為了幾塊錢跟我討價還價呢,我一生氣把那人罵了,他甩給我錢,當著面把我畫的畫給撕了。我多少次想放棄了,可是一看到你,你就告訴我堅持要堅持,說我會成功的,但是我成功在哪啊?我想其實你根本就不懂繪畫,你只是因為喜歡我才這麼說的,可是我的內心又想堅持。有別的女人說我有魅力有才華願意跟我上床的時候,我那時候就覺的我又被肯定了,我的自信就又回來了。我求你別再介意我那些事情了,我只不過是為了找一種心理上的安慰。」

    孟曉梵聽著陸洋的話,臉上掛上點淡淡的笑意微微點了點頭,她長舒了口氣:「我二十二歲之前沒談過戀愛,你是我愛上的第一個男人,我跟你談戀愛之後我就想我一輩子就跟著你了,我心裡覺的你有才華所以我就支持你,其實我沒在意你成不成功,因為我知道你想畫畫。我打三份工,供你畫畫的開銷還有生活,是因為那時候我覺的那份感情很美好,我盡我的力量想要維護住你的事業和尊嚴,那請問我的事業和尊嚴呢?我放棄了這兩樣想要留住我的愛情,結果就被你無情的踐踏了。原來鬧半天,我不求回報無怨無悔的對你支持,相信你,迷戀你的才華是這麼的廉價。根本比不上那些你隨意碰到的願意跟你上床的女人的一句話。謝謝你,我現在終於知道了。」

    陸洋低著頭一直不說話,他沉默了很久:「曉梵,人總是從一個狀態到另一個狀態,很多事情不經歷,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我從那些女人身上找安慰是很傷人,可是那個時候我的心理就是那樣,我現在常常在想我可能再也不會碰到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的願意為我做那些事情了,後來我紅了,很多女人說愛我,可是我紅了這感覺不一樣了。我現在很痛苦,你也看見了,這很多作品都是我早期的作品,你說這幅畫假,也許你說對了吧,我現在又總是在想在那個小屋裡的歲月了,畫評人說我近期的作品很匠氣,雖然有人替我反駁,但是我心裡清楚,那種純真的激情不在了,剩下的就是匠氣了。那天我在你單位看見你,我突然覺的這是天意,把你送回到我身邊,如果你對那三年還有記憶,哪怕想過我一分鐘,你考慮我一下,咱們能不能再回到從前?我不會跟以前一樣了。」

    孟曉梵站在那安靜了好久,「你去律所幹什麼?」

    「啊?」陸洋本以為孟曉梵在考慮他的提議,結果過了許久她問出這麼個問題。

    「打官司。」

    「打什麼官司?」

    陸洋愣了一下:「在這。」他帶著孟曉梵轉到一個角落裡,指了指牆上的畫。

    這畫孟曉梵也很熟悉,是她在陸洋那間小屋的外面掃院子,院子裡有棵銀杏樹,秋天葉子都變成了金色,夕陽下,陸洋說他看到了靈感,畫了一個意境,畫裡只有很小的一個人,從遠處看只是一點色差,陸洋跟孟曉梵說過那就是你。

    「這畫早期發表過影響不是很大,沒什麼人關注,在畫刊上也只是一小幅,結果被人剽竊去參賽了,還獲了二等獎。結果他跟一個廣告公司簽約,把這個賣個廣告公司了,廣告公司又把這個用在了一個保健產品的宣傳冊上,所以我一下要告三個。其實他們都跟我私下協調過了,說同意調解,承認剽竊。不過我馬上要開畫展了,可能四五個月吧也許半年,我經濟人說,必須得打官司,要一直拖到開畫展前是為了炒作,所以我索賠了八百萬,他們覺的簡直是天價,不可能賠,所以就打官司了,也是別人介紹我說那個馮律師打知識產權的官司很厲害,所以我就去那找她了。」

    孟曉梵站在那靜靜的聽著陸洋的話:「你跟馮律師簽協議了嗎?」

    「還沒有,明天或者後天去吧。」

    「陸洋,你曾經覺的對不起我嗎?」孟曉梵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副畫。

    陸洋側著頭看著她,「是,我對不起你,那你能原諒我嗎?」

    「可以」孟曉梵站在一旁肯定的點了下頭。

    「真的?」陸洋突然變的很開心。

    「我不要那幅觀音大士的作品,但是我想跟你要一樣東西。你必須得給我,要是你還有點良心的話。」

    「你要什麼?」

    「我要這案子」

    陸洋的笑容收了起來,他直愣愣的看著孟曉梵。

    「怎麼了?」孟曉梵的臉上掛著笑。

    「沒什麼。」陸洋輕搖了下頭。

    「是不是覺的我突然提這麼個要求讓你很吃驚啊。」

    「是有點沒想到,覺得你……」

    「跟以前不一樣了對不對?」孟曉梵的笑顯的很真誠:「你說的對,人總是從一個狀態到另一個狀態的,你想讓我原諒你,我可以原諒,可是我原諒你又能怎麼樣呢?你還希望我像以前那樣對你嗎?我誠心實意的告訴你,不可能了,我就算想做我也做不到,做到了我也是裝的。但是我想要這案子,我現在想從你這要點回報,你給嗎?你都紅了,我也想努力一把,也許沒什麼變化,但終歸是個機會,就像你坐在那還想再賣一幅畫一樣。」

    陸洋站在孟曉梵面前盯著她看,過了很久輕聲的詢問:「這案子,對你真的有幫助?」

    孟曉梵看著他肯定的點了點頭。

    陸洋遲疑了幾秒鐘,微微的點了下頭:「好,我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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