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恆在給林誠倒茶,服務員要來幫忙被他阻止了,林誠到沒覺的有什麼不妥,只是帶著笑表示了感謝。
「我剛才還跟孟律師提到您了。」何宇恆在一旁陪笑著。
「是嗎?說我什麼了?」林誠轉頭看著孟曉梵,依然是滿臉的笑意。
「說你高爾夫打的野,何律師他從來沒贏過你。」
林誠的表情先是一愣,突然哈哈的笑起來,他轉頭看著何宇恆:「何律師過獎了,就是個小娛樂,不用那麼在意。」
何宇恆的表情是略帶尷尬,一時不知道要怎麼接話,「您在海南考察的還可以吧?」
林誠笑著點了點頭,沒回答何宇恆的任何話,他依然側頭看著孟曉梵:「最近是不是累了?好像又瘦了點,多吃點吧。你們點菜了嗎?」
「等您來了一起點呢。」何宇恆趕忙接話。
服務員遞上一份餐單來,林誠打開菜單四處看了看,「怎麼辦,沒你喜歡吃的那幾個菜。」
「孟律師喜歡吃什麼啊?我可以安排他們單做。」
「不……不……不用了。」孟曉梵趕忙擺了擺手,忍不住側頭瞪了林誠一眼。
林誠的笑容是更大了,「那我可做主點了啊?」
「孟律師,現在是瘦了,剛才都沒仔細看,現在仔細看看比我上次見你瘦多了,主要是工作累的,其實我剛才在跟孟律師談工作的事情呢。孟律師現在是我們所表現最優秀的年輕律師,我真是感謝您給我們介紹了這麼一位優秀的人才啊。」
「何律師,您別這麼誇我,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我說的是事實。」
「這我倒是百分之百相信,曉梵對待事情總是那麼認真。」林誠看著孟曉梵滿眼讚許的目光。
「我特別看好孟律師,前途無量,就在剛剛我已經決定給她提高抽成費用,已經是我們律所裡初級合夥人的待遇了。照她這麼發展下去,到了五年沒準就是宇恆的核心合夥人了呢。」
孟曉梵是精神緊張,額頭開始冒汗,知道自己是被找來的一根槓桿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撬動韓翼,還是為了某種平衡找個支點。
「林先生,這馬上要十月份了,十月份是跟福源地產從新簽約的日子了。宇恆感謝您這些年來對我們的一直的支持。」
「那不是我,是我父親。」
「是,我前兩天去公司找他了,問了他關於新合約的事情,他說現在這部分他不管了都是您在管了。」
林誠的笑容漸漸的收了起來,沒有接話,低垂了眼瞼,似是在想事情。
「宇恆現在在業界外面傳的好像一團和氣,行業翹楚,其實也只是表面現象,我心裡是很清楚這一點的,這事業做大了都是這樣的,您是生意人您自然知道這些,別的我就不多說了,宇恆的客戶流失的挺嚴重的,最近好幾個大客戶都跟我表示出不想和宇恆再簽約的意願了。原來我手下的律師走的根本也剩不下幾個,這幾個客戶的案子辦的亂七八糟被律所裡來回推來推去,也難怪人家有意見。這真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怎麼能看著我辛辛苦苦創建的宇恆變成這樣呢。」
「行了,說重點吧。」林誠出口打斷了何宇恆。
「我們馬上要開合夥人會議了,又要從新商討新的分成的問題,我已經聽到消息了,韓翼準備要跟其他律師一起商討減低我合夥人費用的問題,他這是變著法的想擠我走啊,我是負責人我憑什麼走,可是我要是不走我就得拿著他賞我的那點小錢在家等死,我是不能坐以待斃的。這律所是我辛辛苦苦創建的,很多客戶也是因為我才在這的,我不能讓他這麼幹,那些是我養老的錢,我現在的開銷也是很大的,我還身染重疾還得留錢看病呢。這話要真說出來難免撕破臉,他韓翼要急了肯定要開口帶人離開律所,我也是沒什麼太多的辦法,真的林先生,您今天給我吐個口,只要您支持我,我心裡就有底氣我就不怕什麼,他要敢說他要走我立馬讓他走,孟律師我是最相信的,他走了還有孟律師在呢。」
「我?我哪行啊?」孟曉梵急忙插了話。
「總有行的一天,律所人不可能都跟韓翼走,還是會有很多大律師留下來的。林先生要是挺我何宇恆,我何宇恆絕不會虧待孟律師。我知道你跟韓翼的關係不好,我也聽說鼎緣和興盛都在跟你接觸,我猜想您是不是已經打算換律所了?」
「你要換律所嗎?」孟曉梵轉頭看著林誠。
林誠看著孟曉梵表情是平靜,略帶微笑沒有馬上否認,似乎說明他確實有這方面的考慮。
孟曉梵低頭琢磨著其實林誠換律所本就是他的自由,只是宇恆少了一個最大的客戶,不過現在這個事情又被加了新的定義,何宇恆是希望他能作他背後的支柱,韓翼要真鬧起來一拍兩散他也不怕什麼,光福源地產一家公司差不多就相當於其他六七間公司的業務量,而且韓翼也未必想真的想離開宇恆。
「您就算不信任我,不信任韓翼,您不信任孟律師嗎?」
林誠用手扶了下下巴,他轉頭看著孟曉梵:「你什麼意見?」
「我?」孟曉梵吃驚的看著他,不知道林誠怎麼會突然問她,她一時語塞回答不上來了。
林誠看著她的表情開心的笑起來:「你看你那傻樣」
「其實,簽哪個律所對於我來說真的是件小事,事務所本來就是公司防身的單位,誰還希望自己公司天天有法律糾紛啊。我對於簽哪真的是無所謂,我原來是打算換律所,一個是因為別的所也有熟人,還有就是他們的報價比你們低,信譽也是不錯的。當然還有一些別的原因。」林誠側頭看了孟曉梵一眼,「不過,我沒想到這個事情,對於你來說這麼重要。」
何宇恆的眼神是懇切,他一直在盯著林誠看。
「這樣吧,我剛才也仔細想過了,就算我跟別的律所的人再熟,也沒有我跟孟律師熟,而且你剛才說的對,我不信誰也不能不信她,這事就讓她決定吧,孟律師要在宇恆我就跟宇恆簽,孟律師要是去了鼎緣我就跟鼎緣簽,她要去興盛我就跟興盛簽,這怎麼樣?」林誠帶著笑看著她。
「不,不是,這事它跟我有什麼關係啊?」孟曉梵突然覺的被增加了某種無形的壓力,可是何宇恆像是一下變的很激動,起立握了握林誠手轉身又跟孟曉梵握了手:「謝謝你啊,林先生。孟律師,謝謝你,我明天就去所裡跟你簽提高抽成費用的協議。」
之後林誠沒再提這件事半個字,又在開始跟孟曉梵說最近工作中的趣聞,聊了些小帥和小小帥的情況。
吃完飯,林誠要送孟曉梵回家,孟曉梵說想沿著路走一走。
「那我陪你。」林誠跟著她一直沿著馬路慢慢的步行著。
「我一點都不想捲進宇恆的紛爭裡。」
「那怎麼辦啊?你的職業就是個爭鬥的職業。」
「你還把我也參與到這個事情來了。」
「那怎麼辦啊?我知道你不想攪進這個事情,可是他們所在鬥爭,你已經在其中了,我把主動權給你自己這不是很好嗎,曉梵你聽不出我話裡的意思嗎?你離開宇恆去其他律所我也會支持你的。」
「林誠,謝謝你為我考慮。」
「謝什麼?我們之間有什麼謝。」
「我一定努力工作好好的報答你的。」
「神經病」林誠呵呵的笑起來:「誰用你報答?誰用你努力工作報答。」
「林誠,我們已經分開了,你總是這樣對我,我心裡會難受的。」
「別說了。」林誠突然停住了腳步,深蹙了眉頭:「我又想見你,又不敢見你就是怕你跟我說一些我不想聽的話,我們還不如談工作呢。」林誠心裡很難受,他突然意識到他對於喜歡女人的方式總是在為她們考慮事情,可惜孟曉梵不是任夢,他們此刻的關係,他的付出會讓這個女人不安,她是個不喜歡感情有複雜牽絆的人。
「好,那我不說了,可是我還是想努力工作報答你。」
「行,你好好報答我,你最好天天把我記在心裡想著報答我。」
宇恆的合夥人會議大神小神全都到場,會議室裡坐滿了人,孟曉梵作為初級合夥人也被允許列席會議,又讓陸可羨慕不已,陸可是沒有資格列席的。會議室裡的律師少說也得三十來人,孟曉梵在角落裡擠了座位坐了下來,低著頭只是希望沒人有知道她在這最好。
何宇恆最後一個進的會場,滿臉的笑意,進來不停的跟各位律師打招呼,偶爾目光掃過了孟曉梵臉上帶上點笑容點了點頭。孟曉梵側頭迎接到的是韓翼的,略帶質詢意味的目光,她又再次把頭低了下去。
會議商討了很多問題,比如未來律所的發展方向,目前存在需要改進的問題,韓翼還宣佈了馮利律師作為了律所新的核心合夥人。
何宇恆坐在那四處張望,「怎麼張律師沒來?沒人通知他開會嗎?這都開會半小時了。」
「他辭職了」韓翼輕描淡寫的說了句話。
「什麼?」何宇恆的聲音提高了很多,讓正在低頭的孟曉梵都忍不住抬起頭來。「我怎麼不知道。」
「他昨天晚上跟我說的,說他今天就不來了,可能還沒傳到您那呢吧。」
「他為什麼辭職?」
「不清楚,可能有律所挖他吧?」
「小方呢?小方為什麼也沒來?」
「他休病假了。」
「休病假?他什麼病?誰批准他休病假?」
「他跟我說他得了痔瘡,坐不住,他得去動手術,要休息三四個月您不在所裡等您批假,可能對律師的身體不好。」
何宇恆一拳砸在桌子上:「別跟我廢話,他休產假呢?一個痔瘡要休息三四個月。」何宇恆心裡是生氣,實在擔心今天的會議他們會想要彈劾他,可是他心裡算是他貼心人的兩個律師都沒來,他心裡的預感就更不好了。
「何律師,韓律師,像方律師這種休假的年終抽成要怎麼算啊?」
韓翼低著頭看著手裡的會議進程,抬頭看著問問題的律師:「不變」會議室裡一陣唏噓之聲。
「其實有時候我覺的咱們律所特別有愛,提前進入共產主義了。」曾律師在一旁說了話:「一堆人累死,一堆人閒死,你簽哪級合約你就享受哪層待遇,別的所可真沒這麼幹的。咱們所的律師覺悟都到一個境界了。」
何宇恆的臉色此時著實的難看,自己想躲避的話題,還沒半個小時就被別人引出來了。屋子裡嘈雜的聲音四起,韓翼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過了一會聲音漸漸降了下去。韓翼繼續說會議下面的議程,韓翼說了目前流失的幾個重要客戶都去了哪些競爭對手。提出了幾個律師辦案態度的問題。
「韓律師,這跟我們真的沒關係,本來我們就忙,誰喜歡半手接別人案子,那幾個客戶本來就跟我們不熟,原來負責的律師都辭職了,我們半手接人家也不信任我們啊。」
馮律師在一旁插了話:「這不是本來是何律師一直維繫的客戶嗎?何先生不說跟你交情挺好的嗎?怎麼說走就走啊?」
何宇恆的臉有些發白,面部的肌肉在抽動,手也開始發抖,他額頭冒著冷汗:「我不舒服,我不舒服我要躺著。」
「師傅,那您去辦公室先躺著吧?」
孟曉梵似乎是裡面最閒的一個,而且她也想遠離他們的爭吵的場面,她站起來說了句:「我扶何律師去吧。」
「何律師,您這種身體真的得在家休息,現在連開個會都要發病,這讓我們多擔心啊。」不知道哪個律師在一旁說了句感歎的話。
孟曉梵扶著何宇恆去了他的辦公室,雖然他平時根本不來所裡,可是辦公室卻始終為他保留,孟曉梵扶他在沙發上躺下來。何宇恆一臉的委屈面容拉著孟曉梵:「孟律師你看見了吧,我說他們就是要彈劾我,果然出招了吧。還好有你在,我這心裡還踏實點。」
孟曉梵給何宇恆倒了杯水,輕聲的說了句:「您先休息吧。」轉身出了他的辦公室。陸可一把拉住了她:「怎麼樣?怎麼樣?何律師被氣吐血了?」
「沒有,可能癲癇發作了,我剛才看他手一直在抖。」
孟曉梵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她暫時不想去會議室,因為她心裡清楚其他問題都不是討論的重點。快到中午的時候,她去樓下給何宇恆買了飯,「您好點了嗎?我給您買飯了。」
「我這是癲癇小發作,時常有的事,沒關係的。你吃了沒有啊?要不然一起吃啊?」
「不用了,我吃過了。」孟曉梵說完就退了出去。
中午休息時間,律師們都出去吃飯了,下午接著開會,孟曉梵低著頭往自己辦公室走,韓翼突然開門喊了她:「你來一下。」
孟曉梵低著頭走進了韓翼的辦公室。
「何律師他怎麼樣了?」
「他說沒什麼事,我剛給他買飯了。」
韓翼看著她點了點頭,韓翼看著孟曉梵的表情,有點擔心她對這種事的想法,他歎了口氣:「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孟曉梵依然微低著頭,沒接話。
突然韓翼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何宇恆氣哼哼的走了進來:「韓翼,今天這會你到底開的什麼意思?你給我明明白白的說清楚了。」
韓翼看著何宇恆猶豫了一會,歎了口氣:「合夥人抽成費用降到6,轉讓律所法人。」
「放屁,我他**從30降到6了?」
「師傅,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是大家的意思,6是我替您保的,從我的抽成裡分給您的,您根本不來律所上班,拿30這合適嗎?你維繫的客戶現在都不在律所了,數的上來的還有一、兩個,我也是跟大家商量為了這一兩個客戶保的您的6,可是就算這一兩個客戶的公司真有法律方面的問題,不還是我們去工作嗎?這法人問題也是為了工作方便,什麼事都得等您來簽,是件很麻煩的事,我不是說你非得轉給我,您也可以轉給曾律師,只要他願意擔這個責任。咱們都在一起合作這麼多年了,這事不是商量著來嗎?」
「我要是不同意呢?」何宇恆插著腰喘著粗氣。
「您這樣,這律所沒法管理,下面人整天質疑說你都不來律所,什麼都不管還占那麼錢,這也不是開酒樓你投資了就占股份,當初咱倆剛開所的時候,真沒花什麼錢註冊資金連十萬都不到而且是咱倆一人五萬,您現在這樣我怎麼辦?我正天在這工作也是很累的,您要非不同意,我只好出去單干了。」
「韓翼,你行我對你怎麼樣?」
韓翼的表情有點不耐煩:「那您覺的我對您怎麼樣?」
「你出去單干吧,我不攔著你,我看你能帶走多少人帶走多少客戶。」何宇恆氣的呼呼直喘氣,他轉頭看著孟曉梵:「孟律師,你看見了吧,上上星期咱們跟你男朋友吃飯的時候,說什麼了?我就說韓翼他對人薄情寡義吧?」
孟曉梵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韓翼此刻的表情是冰冷,他轉頭一直盯著孟曉梵看,孟曉梵餘光掃見了他的眼神把頭低的更低了。
「韓翼,我還真就不信你能把我宇恆整垮了,你有本事你就走,我看你能帶走多少人?我告訴你我有福源地產撐著,我不怕,所裡靠福源吃飯的人也有好幾個呢。」
韓翼似乎並不在意何宇恆的話了,他看著孟曉梵:「你們商量好了?」韓翼的臉上帶上點嘲諷的笑容:「一句都不跟我提?」
「孟曉梵,我問你話呢?」韓翼突然有些歇斯底里的喊了出來,把孟曉梵嚇了一哆嗦。
孟曉梵抬頭看了韓翼一眼,轉身走出了他的辦公室,緊接著聽見韓翼像是推倒椅子的聲音,孟曉梵回了辦公室拿了文件很快又回到韓翼辦公室了。
韓翼似乎也很生氣的,環抱著雙臂站在窗口看著窗外,何宇恆像是比剛才情緒平穩了很多,坐在沙發上看著韓翼的背影:「這會還要繼續開嗎?韓翼你出去自己弄律所也不容易,你拿20已經很多了,是所有核心裡最多了,你別這麼浮躁。」
孟曉梵站在何宇恆面前,看著他,「何律師。」何宇恆側過頭來臉上帶著笑。韓翼也背轉過身來看著孟曉梵,孟曉梵抬眼看了他一眼,她把手裡的文件放在了何宇恆面前:「這提高提成的協議,我沒簽。韓律師如果要走的話。」孟曉梵側頭繼續看著韓翼,像是下了個決心:「我跟他一起走。」
孟曉梵說完這句話屋內的氣氛安靜了,似乎只能聽見三個人呼吸聲,韓翼站在窗口開始上揚嘴角,都後來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背轉過身去。
「福源,如果要換律所,我沒意見,如果福源跟著我走了,我會為福源好好服務。就是這樣」孟曉梵說完了長舒了一口氣,像是解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