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辦公室的氣氛是凝重,林誠轉頭看著孟曉梵,雖然兩個人都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可是他們幾乎都能感覺到對方心裡的沉重。
「這病能治好嗎?」任夢的母親擦拭著眼淚,關心的詢問著。
「這種病其實是因人而異的,遺傳的因素也有很大影響,就好像兩個人面對同樣的壓力,有的人就會抑鬱有的人就沒事,這種病除了按時服用抗抑鬱藥物,關鍵是調理避免給她過多的刺激。我們給她一個良好的環境減少她承受壓力的情況,保持她一種積極的生活態度,特別是你們這些家人朋友要多關心她,其實如果她很早就服用抗抑鬱藥物也許狀況不會這麼嚴重。像她服用安眠藥就是一種突然的焦慮情緒,想要平復掉焦慮,有時候會不受控制的想用某種方式最快的達到某種效果,所以她就會不停的吃安眠藥,其實只是想盡快入睡。」
三個人從醫生辦公室裡走出來,任夢的母親似乎還不能平復情緒,她拉著林誠的手往任夢的病房走:「林誠,伯母心裡真的過意不去,你剛幫忙把你任伯父送走,現在夢又病了,你在伯母心裡就跟我兒子一樣,要是沒有你我們娘倆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孟曉梵沉默的跟在林誠身後,快走到任夢病房的時候,林誠轉身看著她:「你在門口等我吧,我進去跟她說說她的病,我怕她情緒又激動。」
孟曉梵看著林誠點了點頭,在門口的候診椅上坐下來。
林誠在門口做了個深呼吸,推門走了進去,屋裡傳出任夢歡快的喊聲:「林誠,你跟我媽去哪了?」
林誠靠過去站在任夢的病床前:「任夢,過兩天我們需要轉個醫院繼續治療。」
「轉院?為什麼轉院?我已經好了。」
「任夢,醫生說你可能有抑鬱症,需要轉到專科醫院繼續治療一陣。」
「抑鬱症?誰有抑鬱症?你是說我是精神病?」
「不是,就是抑鬱症。」
任夢坐在病床上一下抱住了林誠腰:「我沒病,我好好的,你是不是要說我有病配不上你了?林誠我沒想煩你,我不是故意要吃安眠藥的,我真的是不小心吃的,我已經好了,你別嫌棄我,我沒病我很健康,我還要回樂團拉琴呢。」
林誠一直拍著任夢的背安撫著她:「你別這麼激動,有病就要治,你會回樂團拉琴的,很快就能回去。」
孟曉梵和林誠回去的路上,兩個人坐在車裡都很安靜,眼看就快到孟曉梵的家了。
「我們把婚期推遲吧。」孟曉梵在一旁輕聲的說了句話。
傳來的是林誠沉沉的歎氣聲:「曉梵,我想起那件事我真的後悔,我每天都在想要是我沒那麼做,我現在就不會這麼痛苦,任夢現在這樣我有很大責任,韓翼不關心她發現不了她的變化,其實我早應該發現她跟上學的時候不同的,可是我都把情緒轉去厭惡韓翼了,後來我還做了那麼件事,現在卻是這個結果。曉梵你別恨我,你給我點時間,我現在壓力真的很大。」
孟曉梵坐在一旁點了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孟曉梵回到家中看著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爸媽,說了句:「我暫時不結婚了。」然後就回臥室把門插上了。過了一會老媽過來敲門,孟曉梵裝作睡著了不開門。老媽忍不住在外面問了一句:「真的想好了?」
「嗯。」孟曉梵蒙在被子裡回答了一句,她想也許這句回答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吧。
孟曉梵回律所上班的時候,發現韓翼跟平常一樣,依然很忙碌很認真的工作,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出來看著孟曉梵:「中午一起吃飯,然後下午去見個客戶。」孟曉梵看著他平常的神態心裡忍不住怒火中燒,她恨不得衝過去破口大罵人後再暴揍他一頓才能解氣,想了一下這是工作單位如果這樣可能會造成很壞的影響,孟曉梵看著韓翼:「好,中午一起吃飯。」
中午下了班孟曉梵氣哼哼的往胡同裡走著,韓翼緊趕了幾步追了上去:「我請客,咱們在外面吃,我不想在胡同裡吃。」
「我想去胡同裡吃。」孟曉梵帶著怒容看著他。
韓翼看著孟曉梵的臉輕點了下頭:「好,那隨你。」韓翼越是這麼平常孟曉梵就越生氣,在胡同的角落裡,她忍不住上手推了韓翼一把:「你這個男人怎麼這樣?」
韓翼聽著孟曉梵這句對自己的評價很吃驚,「我怎麼了?」
「任夢她生病了」
韓翼皺著眉頭看著她:「她不是好了嗎?誤服了安眠藥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她得了抑鬱症。」
韓翼微蹙了眉頭:「是嗎?這我倒是沒想到」
「醫生說已經有好幾年了,醫生說如果早就發現了,也許不會像現在這麼嚴重,她是因為婚姻生活過的不快樂才會這樣的,林誠現在把自己當成個罪人,你倒好跟沒事人一樣,你還是不是人啊?」
「孟曉梵」韓翼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你別這麼說我,誰說都行,你不行。」
「我為什麼不能說你?」
韓翼看著孟曉梵一直猶豫著:「因為我是你師傅,你不能這麼說你師傅。」
「什麼狗屁師傅,讓我跟你學什麼?學沒人性啊?我有時候真想不通,你在離婚前你蹲在外面哭可是你現在怎麼變的這麼冷血啊?」
「我不是在為她哭」
「以前林誠總是跟我說你的那些事情,我有時候覺的他帶了個人色彩,後來我知道他跟你妻子的事情之後,其實我心裡對你很抱歉,我覺的你是被他傷害了,我曾經還想過就算你是為了報復安排的那件事,我也會原諒你,可是鬧半天你根本就沒被傷害過,那是不是林誠說你的話都是對的。」
「林誠怎麼說我那是他的事,我不在乎。我只會被我在乎的人傷害,所以我在乎的人很少,因為我也怕。」
「那任夢呢?任夢怎麼說也是個無辜的女人,你不在乎她你不會被傷害,可是你幹嗎傷害她?」
韓翼一直盯著孟曉梵的臉看,看了很久,突然拉了她的手腕:「我不想跟你再糾纏這個問題,我們去吃飯。」
孟曉梵一把甩開了韓翼的手:「吃他**什麼飯,我看著你我吃的下去嗎。」說完孟曉梵就轉身朝胡同外走。
韓翼衝過來拉著她:「是不是非要逼著我說這個事情。」
孟曉梵抬著頭看著他一直喘著粗氣,沒接話。
「因為她像我媽」韓翼緊盯著孟曉梵,表情極度複雜,能看出來他非常不願意說出這句話。「她簡直跟我媽一模一樣,長的漂亮是學校的校花,都是搞音樂的,都上的音樂學院,我媽是彈鋼琴的,大家也都說她是才女,往那一站就像個高貴的公主這是我姑姑形容我**話。我**家世背景也很好,只是我姥姥、姥爺很早就移民澳大利亞了,我只有模糊的印象大概在三四歲的時候見過他們一次。我知道韓崢跟你說了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為了同情跟我做朋友,可是我知道我真實的性格沒法招人喜歡。我不想再說我的家事,你幹嗎非要逼著我說。我沒法喜歡她,喜歡不起來,我每次一看見她就想起我媽。我媽就跟她一樣常常一點小事就哭,我爸總是用全身心的呵護她,她說什麼就聽什麼,她不喜歡我姑姑一家,讓我爸不要跟我姑姑來往,我爸就不跟我姑姑來往了。我媽什麼家務都不會做,我小時候都是我爸爸在照顧我帶著我玩,我童年的快樂時光都只停留在我爸……在的時候。這種女人永遠就得依靠別人,永遠都覺的別人慣著她們是應該的,任夢也一樣,我結婚之後有一天,家裡的檯燈燈泡壞了,她拿手去擰那燈泡可能被燙到了,她非要打電話讓我回去看她,我當時還在上庭呢。可是我腦子突然就閃出我媽縫扣子用針紮了手非要讓我爸下了課趕回去看她一樣。我爸不在了以後她又怎麼樣?她不可能離開男人獨自生活,對家庭一點責任感都沒有,後來她又碰到了她中學時候一直暗戀追求她的人,那個人移民美國了,她不想讓人知道她有孩子,就天天把我塞到我姑姑那。後來那個男的終於要跟她結婚了,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她把我領到姑姑那,然後給我塞了一兜大白兔奶糖,我看見她給我姑姑塞了三百塊錢,她看著我說,小翼晚上媽媽來接你。可是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我最後的印象就是站在窗口看著她,她在樓下朝我笑,就好像你看見任夢離開我家一樣。這種女人生來就是給別人找麻煩的,我看見她我就煩,她們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要孩子。」韓翼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說完之後又像是一種宣洩,把臉別向了別處。
孟曉梵站在他面前一直沉默著,聽著韓翼的話她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只覺的心裡很堵的荒,「你那麼不喜歡她,你幹嗎還要娶她?」
「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以娶誰,這個事情我也很後悔,我那時候從來不認為有一天我會喜歡上哪個女人,我總是覺的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可以認為我是為了一己私利,我當時覺的就算我不喜歡她我也不會那麼煩她,可是我錯了,她的行為就是讓我越來越煩,我控制不了自己。可是我沒想過要離婚,是林誠逼著我離的,為了這個事情把韓崢的媽媽氣病了,那麼早的就去世了。」韓翼說到這閉了眼睛做了個深呼吸:「而我現在變成個離過婚的男人了,如果我知道有今天我絕對不會草率結婚的,不管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