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事進化札記 正文 (75)如果我知道!
    車內的氛圍是沉寂偶爾伴隨著林誠深沉的呼吸聲,孟曉梵坐在一旁是靜靜的觀望,這種眼神在林誠看來是一種等待,等待著自己講述自己家中在很多人看來有些怪異又略帶點傳奇色彩的狀況。

    「其實我爸和我媽是一類人,他們都嚮往繁華的都市生活,都想一心改變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狀態,所以當初他們一起離開老家出來闖蕩的時候,是下了誓死的決心的,一定要在外面混出頭來。以我爸目前的狀況來說,我覺的他是典型的有見識沒文化,可能從商的這些年文化也長了點,我爸膽子挺大的想到什麼事都挺敢幹,我媽幫他分析覺的可行就支持他,一路跌跌撞撞各種機遇和運氣吧。我媽也沒文化,但是我覺的她還算是有智慧的女人,其實我爸很尊重她的,有事一般都跟她商量的,可能這些年稍微少點,因為公司運行的還算順利,但是有重大事情他也回去跟她說的。」

    「給你爸找床伴也是你老媽的一種智慧?」孟曉梵在一旁好奇的詢問著。

    林誠擠出個尷尬的笑容來:「算是吧,在某種狀態下。」林誠輕歎了口氣:「他們剛來北京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兩個人跟很多人一起擠在那種石棉瓦的房子裡,一開始四處打散工。後來,石棉瓦房子裡有一家子人賣菜,掙的還算多,我爸跟我媽就跟人打聽怎麼能批菜販菜。後來他們就真的去幹了,在個菜市場賣了一年多菜,碰到個跑運輸的,我爸覺的兩個人都賣菜浪費人力了,就跟個跑運輸的套近乎後來認了個乾哥哥,想讓他帶著去跑運輸,我媽也支持我爸,她覺的能掙錢的都是好事,後來我爸就跟人去買了個假駕照,跟著人整日整夜的開大車拉貨去了,我媽依然在那個菜市場賣菜。跑運輸真的挺掙錢的,那時候他們日子算開始稍微好點了。」

    林誠停下來沉默了一陣:「我爸那時候時常跑山西內蒙,常常拉著煤往北方的各城市跑,跟我爸搭伙一起跑的是個山西人,後來在一起挺熟的,那幾年也攢了點錢。看著一整車一整車的煤都是從小煤窯運的,後來他們幾個還不錯的人在就決定一起湊錢在山西包個小煤礦。」

    「啊?林叔叔還當過煤老闆呢?」孟曉梵忍不住在一旁插話到。

    林誠看著孟曉梵上揚了下嘴角:「是,當過!」

    「我爸跟我媽說她得自己受苦了,我媽說沒事,她樂意。那時候私人小煤窯管的特別松,偶爾有檢查的給點錢打點打點根本沒人管。我媽留在北京堅守菜市場賣菜,是因為他想把我接到北京來上學。我大概小學六年紀的時候來的北京,當時樣子別提多土了,是借讀生。我們同學都沒人看的起我,特別是知道我媽在菜市場賣菜的時候,就更沒人愛理我了。有一次一個同學奶奶跟我說,你媽昨天賣我菜少給我二兩多,後來就直接轉頭跟那同學說以後少跟他玩。那時候他們不是叫我鄉巴佬就是叫我賣菜的。我特別難過的時候,就跑去跟我媽說,我說同學們都叫我賣菜的。我媽說賣菜的怎麼了?有一天他們都得叫你老爺!」

    林誠轉頭看向窗外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學生時代,那個時代不免會有個人的身影劃過,他想了一下還是沒有提:「我爸在山西當煤老闆那些年,真的掙了不少錢,後來山西出礦難了,然後私人小煤窯開始查的嚴了,查到了罰的錢也多。他們一起開礦的人就開始有人撤股,剩下的人分攤的罰款就更多了,後來我爸跟我媽想了想覺的越來越不合適了,就從那煤礦裡把股扯出來了,我爸帶著他那些年掙的錢回了北京。也是機緣巧合吧,無意中在北京郊區發現個鄉鎮企業生產建築材料的,不大其實最早就是個磚廠,後來也開始生產外牆磚什麼的,後來我爸跟就決定把那個磚廠承包下來了,也算是開了一個小公司。」

    「那時候北京起初就沒有什麼房地產市場,剛開始挺艱難的,我爸為了推銷磚到處跑都是些工廠企業什麼的。只能算是勉勉強強撐下來的。一直堅持了挺長時間,後來有一次聯繫到一筆大生意那時候我都上大學了,對於他們來說是筆特別大的生意,有個開發商要開發一個樓盤項目挺大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爸跟他們聯絡上之後,他們要的貨特別多,可是他們沒錢給,那時候都是期房,邊賣邊回錢再邊蓋。那個開發商問我爸能不能先墊付,那生意真的算是他們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生意了,我爸也猶豫了,我媽跟他說干。後來我爸就咬牙去貸款還跟好多熟人借了好多錢,把筆生意給接了。那時候房地產市場也不是那麼火爆,開發商的房子賣的不好,錢死活回不來,樓也蓋不下去了,可是我爸的錢都投下去了,貨也出了,死活回不來貨款。那時候我們家欠了一屁股債,我爸我媽就開始四處躲債,要不就去找那個開發商鬧,我媽跟人家要死要活的可是那邊也給不出錢來。我在上大學的時候跟韓翼在一個大學聯盟公益服務站服務,他是站長我是執事,他來倡導做什麼公益活動,我去安排人,他比我高兩屆。我快畢業那年,何宇恆已經帶著他在外面開律所了,他們幹的也特別艱難。」

    「後來我們家被逼債逼的太緊了,我就突然跟我爸說要不找律師試試?我爸起初不願意,覺的要是跟開發商撕破臉了會不會人家更不給錢了,後來我就背著我爸去找韓翼了。」

    「這裡面還有宇恆和韓翼的事呢?」孟曉梵忍不住在一旁插話了。

    「有點吧。何宇恆和韓翼一起找我爸談了談,我爸當時是有病亂投醫吧,已經走投無路了,後來就同意他們替我爸出面。」

    「那個官司牽扯了好一段時間,因為開發商他確實沒有錢,扯皮了好久,最後沒辦法跟開發商協商把當時蓋好的兩棟樓和一棟還沒蓋的樓按圖紙的平米數折合當時的市價算是抵債了,沒蓋的樓可能更便宜點。一開始我爸也挺不滿意的覺的有樓沒錢不還是得被人追嗎,後來我媽說算了,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啊。解決了之後我媽還是跟著我爸四處躲債,差點就要宣佈破產逃債了,結果躲債的那些日子裡樓市慢慢的好了,那個項目慢慢火起來。雖然是要火還沒大火,我爸和我媽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又跑回去找那開發商,說要以福源地產的名義入伙,把那個項目裡的三棟樓按售賣的市價算資產入伙,然後他們返還開發商10%的金額,那時候開發商雖然開始回攏資金了,可是還是有點擔心市場變化,後來想想還能返還錢也挺好的,就同意了。結果冤家變成合作夥伴了,後來那個樓盤後來變得特別成功,導致他們又一起開發了後面的好幾期。」

    林誠帶著笑看著孟曉梵:「我們家差不多就是這麼發家的,裡面可能還有很多很複雜的事情,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我爸這人挺信命的,他還認為我媽是他的福星,可能也的確是吧,他們有運氣,有巧合,有實力,什麼都有點吧,可是我爸現在越來越信命運了,從我們家裝修你也看出來了,本來那是我找我一個大學同學幫忙設計的,按著建築風格裡面純歐式裝修,結果現在讓我爸給改成那樣了。大師告訴他家裡要多用金色他就把樓梯、扶手、水龍頭都給換了。」

    「我媽,現在身體不好,有類風濕,關節的地方開始變形了,出門一般都坐輪椅,天一變就好多地方疼,現在查腎功也不太好,她也不怎麼能跟我爸同房,她說這都是年輕的時候累的。她覺的我爸剛五十歲,算是壯年呢,現在身家地位也不一般,難免會有女人惦記。她覺的與其鬧出感情來還不如找沒有感情的,總比不小心在外面有別的孩子強。因為確實有好多有錢人,在這方面麻煩不斷的,有的人突然去世了,家裡好幾房打的天翻地覆的,特別是有孩子的都能分財產。我媽給我爸提的要求就是絕不許任何女人給他再生孩子,不然她算是白跟我爸辛苦了半輩子,就算家敗了也得敗在我手裡,家裡那女人是開工資的,她穿的帶的都是我媽買的。一般半年換一個,我都懶的記她們名字,走的時候給筆遣散費。我爸有時候也去我媽那住,特別是公司有事的時候。」

    林誠突然轉頭看著孟曉梵:「你是不是覺的我們家這樣挺怪的啊?」

    孟曉梵抬眼看著林誠沒說話,這種沉默似乎是種肯定。

    林誠輕皺了下眉頭:「其實我也覺的挺怪的,我媽跟我說咱們家比很多有錢人家單純多了,她這是全都在為我想。我覺的我跟我爸媽的想法真是不一樣,我比較像我爺爺,我挺隨遇而安的也沒什麼大志向。而且我將來就想像你們家那樣,我覺得那才叫單純快樂。我爸說我幹什麼都太理想化了,我媽說我是好日子撐的,說不知道多少人羨慕我呢。也許吧!」

    孟曉梵低著頭看著手裡的那份合同輕聲的問到:「林誠,你就是我的身後人吧?是你幫我去宇恆的吧?」

    林誠被孟曉梵的問話弄的一愣,沉默了一陣:「其實當時真的是件很簡單的事情,我跟你出去逛街發現你沒去成『宇恆』挺難過的,我就幫你打了個電話,真的就只是個電話的事情,而且就算我跟你哥是哥們,打這個電話都沒什麼,舉手之勞。可是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成我女朋友,如果我早知道,我可能會作別的選擇。」

    林誠輕歎了口氣:「也許會讓你去更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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