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翼答應會載小白他們過來,還真的就載了,除了原先的三個人又加了小張,所以韓翼的車上的位置一個也沒浪費,只是氣氛沒有來的時候融洽,一路上五個人都很安靜。卡拉OK離『朝賀樓』很近,幾乎感覺是把車從一個停車場換到了另一個停車場,很多人直接步行從朝賀樓走了過來。
卡拉OK裡最大的超級包間,律所的人一來一下全被塞滿了,最好的中間位置大家都下意識的給留著,何宇恆左韓翼、右曾光磊、後袁明皓還有其他一些律師的簇擁下走進了卡拉OK包間落座,何宇恆的情緒很好,興致很高,喝的也有點微醺,一進卡拉OK就喊著:「都要唱啊,都要唱啊!」
幾十個人一台卡拉OK,屏幕上瞬間就排了二十多首歌,要說曾律師真是個多才多藝之人,一進門就朝小白喊:「快,給我點一首『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給我把歌插前面去,我還要唱『我是一個兵』。」曾律師似乎比吃飯的時候更激動了,唱歌的時候從表情到身型都跟『蔣大為』一模一樣。唱到後來全場起立為他鼓掌,曾律師也頻頻向大家揮手,嘴裡一直說著:「獻醜、獻醜。」
俗語:飽吹餓唱。孟曉梵四處一看這都吃飽了的,唱的有點要拉不住的架勢了,只要是想讓誰唱歌,全場就集體起立喊:「來一個,來一個,快點給我們來一個。」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歌是一首接一首的排下去,一唱起來時間就過的特別快,孟曉梵聽見手機在書包裡振動,拿出來一看是林誠的電話,於是站起身出去接電話了。
「你那怎麼樣?快結束了嗎?」
「沒有啊,唱的都挺高興的,何律師特高興,我看大家都要瘋,我也不好意思說先走,都沒人走,哎,你別等我了,一會我看看誰順路搭他們一段車,不行我跟同事打車就行了。」
林誠在電話裡沉默了一下:「那你要走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吧,挺晚的了你個女孩多不安全啊。」
「嗯,好。」孟曉梵掛了電話回到了包間,發現全場的同事正起立集體喊著:「來一個,來一個,快點給我們來一個。」孟曉梵立刻加入到起哄架秧子的行列裡,也跟著大喊加拍手,孟曉梵嗓門本來就不小,一加入起哄的行列氣氛變的更熱了。她拿胳膊肘拐了拐旁邊的陸可:「哎,這又逼誰唱呢?」
陸可帶著笑看著她:「韓律師!」
「啊?」孟曉梵條件反射似的看向韓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吃飯的時候韓翼的眼神是飛刀的話,現在的眼神就是把倚天屠龍刀,韓翼似乎正咬牙切齒的看著自己,那表情就像要是現在沒人他能走過來把自己掐死。
韓翼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他坐在沙發中間,何宇恆的旁邊,眼神環視四周為他起立鼓掌的人,表情顯得十分的凝重,一個話筒傳啊傳的傳到了他的手裡,他拿著話筒依然坐在沙發上沒說任何話。
曾律師忽然做了個平靜的手勢,大家把起哄的聲音漸漸減弱了,曾律師帶著笑看著韓翼:「韓律師,你看我們大家都這麼熱情,你怎麼也得給我們點面子啊,全律所就沒人聽過您唱歌,您給我們唱一個唄,大家都挺高興的,您就助興一次。」說完曾光磊轉頭看著何宇恆:「老何,你聽過韓律師唱歌沒?」
何宇恆低頭想了想,看著韓翼:「小翼,好像還真沒聽你唱過歌,你好像根本很少來卡拉OK啊?」
「你看是吧。」曾光磊像個炒熱場的主持人,朝律所的同事們大喊著,「你們大家想不想聽韓律師唱歌啊?」大家都跟著喊:「想!」於是大家又開始起立喊口號鼓掌,連何宇恆都被曾律師給拉了起來站起來鼓掌。
韓翼緊握著話筒的手,關節處都有些發白了,他坐在沙發上一直在做著深呼吸,無意間掃過孟曉梵的眼神,讓孟曉梵覺的這眼神似曾相視,是一種求救的眼神。
韓翼坐在沙發上小聲的說了句:「我不會唱歌!」
「哎呀,唱歌有什麼不會的,隨便唱兩句,大家聽著高興高興就行了嗎?你看連你師傅都沒聽過,你韓律師什麼時候變這麼小家子氣啦?」說完曾律師看著小白:「小白,快給韓律師點個歌,來首膾炙人口的。」
小白點了點頭看著韓翼:「青花瓷吧?青花瓷行嗎?」
韓翼的眉頭微皺了一下,輕搖了下頭。
陸可在一旁忙插話:「韓律師的年紀,不唱周傑倫啦,應該點『吻別』要不就是『愛如潮水』。」
韓翼坐在那依然搖著頭。
「難道您是唱,『大約在冬季』『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韓翼沒說話,額頭已經冒汗了,臉色也漸漸變灰。
陸可依然很執著的詢問著韓翼:「『霍元甲』?『社會主義好』您總會吧?」
「我真的不會唱,你們唱吧。」韓翼坐在那依然做著解釋。
「我知道你會唱什麼啦?」曾光磊在一旁插話了:「唱那個『明天會更好』咱們所參加歌詠比賽的時候,他們在所裡天天練,就唱這一首唱了兩個多月,把我聽的都快吐啦,你要再說你不會那可是誠心不給大家面子啦啊,連我表姨夫都會了。」說完曾光磊看著季大爺:「姨夫,您會那歌吧?」
「慢慢敲醒……」季大爺剛被問張口就唱上了。
「對對對,就這個。」說完曾光磊看著韓翼:「來一個吧,咱韓律師也不能總掃大家興啊。」曾光磊話音剛落,小白已經把歌點上了還給切到了最前面。
於是所有人紛紛落座,音樂響了起來所有的人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韓翼,韓翼捏著話筒一直在做深呼吸,第一句已經錯過去了。
「來啊,來啊,唱啊。」說完曾律師推了把韓翼的手,讓他把話筒舉了起來。韓翼又用眼神掃視了大家一圈,忽然猛的吸了口氣,真的開始唱了。
韓翼的歌聲一出來,整個包間瞬間安靜了,整個房間都像是急速掉進了冰窖裡,所有人的表情不是驚奇就是錯愕眼睛都越瞪越大,孟曉梵聽見韓翼唱歌控制不住的皺了下眉頭,向門口挪了挪,心裡忽忽的湧出兩個想法,她琢磨著這韓翼要不就是在鋼條廠幹過,這唱歌怎麼跟兩人在那拿鋼鋸鋸鋼條似的啊;要不他就是個外星人,此刻正在用他們星球的語言跟老鄉聯繫。
孟曉梵心裡還在冒著怪想法,抬起頭環視四周的時候,發現幾乎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極其的扭曲,一半人是扭曲的強忍著笑,另一半的人是被韓翼給刺激的極為痛苦。
孟曉梵心想:該,讓你們起哄,自己找虐受吧!想到這她看著還在『鋸鋼條』的韓翼,發現他的臉上也異常的難看,另一個沒握話筒的手已經緊緊攥成了拳頭。
孟曉梵突然有點擔心了,心想,人家說不來不來,自己那挖苦了人家半天,沒來之前人家就說絕不唱歌,鬧半天是唱歌要人命啊,現在倒好又把自己BOSS供出來讓人當笑話用了,這曾律師是不是成心的啊?因為韓翼剛才也駁他面子了,過一會萬一真有個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韓翼會不會當場翻臉啊?他哪讓別人當著面嘲笑過啊?就算不翻臉回去肯定也得跟我發脾氣?估計以後都不會跟大家出來玩了。
想到這孟曉梵騰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了,一站起來就開始鼓掌:「好!唱的真有特點!從來沒聽過這種感覺的,真棒,謝謝韓律師給我們開了個精彩的頭。」說完就拽起了陸可,把韓翼要唱的下一句給接過來了,唱完了這句,孟曉梵就把話筒接著傳給了小白手裡:「來繼續。」
小白也站起來唱了幾句,然後又把話筒交接了下去,於是本來是為韓翼點的歌,最後變成了全律所大合唱,唱到後來一激動,大家全都站起來合唱高潮部分。何宇恆也帶著笑站起來跟著合唱,唱完之後所有人都激動的鼓著掌,何宇恆大笑著做著結案陳詞:「好啊,這歌唱的好啊,期望我們律所明天會更好啊,每個人都明天更好啊,好了今天就到這吧,很開心啊,我們就都散了吧。」
一走出卡拉OK孟曉梵低頭看了眼手錶,盤算了下大概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地鐵,於是拼了命的挎著包往地鐵奔,想著坐上了地鐵再給林誠打電話。眼看跑到地鐵口了,韓翼的車忽然拐彎停了過來,韓翼朝她鳴笛晃了下燈,按下了車窗看著她:「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鐵,差不多能趕上。」
「別博僥倖了,上來吧,我送你。」
孟曉梵猶豫了一下,還是開門上了韓翼的車:「謝謝您啊,韓律師啊。這麼晚了還麻煩您送我。」
「沒什麼,反正明天也放假,我晚上回去也沒事,我剛才還在想要不要去那個酒吧喝一杯呢。」
「啊?您自己去啊?您不會酗酒吧?您也是!何律師請客您不喝,偏自己花錢喝去,有錢燒的吧?」
「什麼有錢燒的啊?反正明天放假嗎?剛才那麼熱鬧,突然回家了又變的很冷清,你不覺的一個人從一種狀態急速到另一種狀態會很不適應嗎?我這送你算是給自己找點事幹。」
韓翼一邊開著車,一邊跟孟曉梵聊天,突然孟曉梵的手機響了。孟曉梵一看是林誠的短信,問她這邊結束沒有。孟曉梵低著頭給他回短信說,已經結束了,她搭同事車回去了,讓林誠別擔心,到家再給他發。
「你男朋友啊?」
「是啊。」孟曉梵看著韓翼開心的點著頭。
「你跟你男朋友還挺好的哈。」
「是啊。」說完這句,孟曉梵開心的捂著嘴嘿嘿的樂起來。
弄的韓翼也忍不住笑出來:「怎麼跟小孩似的啊?」韓翼嘴角揚著笑,輕聲的說著話:「孟曉梵,其實我送你是想跟你說謝謝!我怕我不說,回頭就給忘了,你也知道我記性不好。」
「謝什麼啊?」孟曉梵帶著奇怪的表情看著韓翼。
「謝謝,你剛才在卡拉OK裡幫我化解了場尷尬,其實我這人一直就這樣,我不怎麼在意別人的感受,所以我也不會去為照顧別人情緒幹什麼事情,我知道我在大家眼裡是個經常把場面攪亂的人,所以我不太愛參加這種聚會。我不會唱歌,我看你現在也知道了,我不會所以我就不唱,我根本就不去卡拉OK,不過我好像覺的我除了這個弱點我好像沒別的弱點了?所以我從不為別的事遷就人,因為我什麼都不怕。」
韓翼的話剛一說完,孟曉梵就忍不住「噗」的一聲,差點沒把口水噴出來,還好及時拿手把嘴捂上了。
「你笑什麼啊?」
「沒有,沒有,沒笑,您接著吹,我在聽呢。」
韓翼撇了撇嘴,沒跟她繼續鬥氣:「我說謝謝你,是發現如果我不是攪局的那一個,大家最後都高高興興的,其實這感覺也挺好的,跟以前不一樣,以前我基本都吃一半飯就走了,我懶的看他們在那喊,不過今天到最後我發現我也挺開心的。」
「開心就好,開心就好,您別一生氣把我從車上踢下去就行。」
「哦,那個事啊,你也別為那事不高興,我是覺的我韓翼的助理,在那那麼大聲的叫,真是有失體統。我看那一桌子就你聲大了,我再不管你,你能把桌子掀了。我之所以沒吃一半走了,我也是怕你喝多了幹出什麼丟人的事來,這麼不靠譜一個人!哦,那曾律師要跟你划拳,你就露胳膊挽袖子的跟人划拳啊?我看不下去,我丟不起那人!」
「誰不靠譜啊?其實他們聲,真比我大多了。」
「我沒覺的,我就覺的你聲大。」
「是,您竟瞪我一人了,你當然不覺的他們聲大,那陸可還跟曾律師玩棒子老虎呢,我怎麼就不能劃兩拳啊?」
「陸可,我管不著,她也不是我助理,她什麼行為自有她的律師管。」
「沒您這樣的,大家都那麼高興,您非跟個城管似的,在那抱著個胳膊拿眼睛瞪人,您能看出誰好來啊?您那意思,我也跟您似的,坐在那不吃不喝抱著胳膊瞪別人?」
「孟曉梵,作為你的領導我批評教育你的時候,你能不能有一次是虛心接受的啊?我這說一句,你恨不得有一萬句在那等著呢,你怎麼這麼不服管啊?」
孟曉梵又開始低著頭摳手極小聲的嘀咕著:「那您管的也得對啊,說的不對我也必須聽啊?嫌我丟人?您唱歌那麼難聽,我說什麼了,我可一點都沒覺的您丟人。」
「孟曉梵!」韓翼在一旁忍不住叫起來。
孟曉梵轉頭看著他:「你不會這就要準備踢我下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