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梵形容她踏向『小水村』的路途為一次征途,一點都不過分。說來回三百里,她感覺光去就快三百里了。倒了四趟車,繞著各種山盤啊盤的盤在一個山腳下到達了目的地。李芳容和兩個村民在路口等她,一見到她像等來了特派幹部似的都上來親切的跟她握手,李芳容張嘴的第一句話是:「韓律師怎麼沒來?」
孟曉梵看著李芳容期盼的面容,表情異常的尷尬,她猶豫一下:「韓律師他人雖然沒來,但是他的心與咱們同在,前面的這些事還不該他出場,關鍵時刻他才來呢,大人物都最後出場。」
李芳容聽著孟曉梵的解釋,滿意的點了點頭,帶著孟曉梵去了村裡。一個房間裡坐了七八個人,好幾男人在抽煙,門口還蹲著兩個屋子裡烏煙瘴氣的,一進去就覺的充滿了惆悵,因為一屋子的人面部表情都是惆悵沒別的。看著個穿運動服背書包的小姑娘走進來,都帶著驚異的目光看著李芳容:「她就是韓律師?不說韓律師是個男的嗎?」
李芳容帶著笑給大家解釋著:「她是韓律師的助理,她姓孟,是孟律師,韓律師過兩天才來呢。」李芳容的解釋也算是令大家滿意了,又都繼續惆悵的抽煙去了。
孟曉梵從沒想過坐下來討論的第一個問題是,究竟這個村歸哪管,這個村卡在北京和河北的分界線上,孟曉梵覺的來的路上似乎看見了路標顯示著已經進入河北地界。此時一屋子人東一嘴西一嘴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李大媽站起來說了句:「同意俺們歸北京管的舉手!」一屋子人都紛紛舉起了手,然後李大媽朝孟曉梵點了點頭:「俺們算北京的。」
孟曉梵覺的自己頭有點出汗,想了半天看著大媽說:「不是咱想歸哪就歸哪,得看咱真正歸哪,好能知道向哪個法院提起訟訴,地域不對根本就不會受理。」孟曉梵一說完屋子裡又炸了窩了,又開始討論自己究竟是哪的人。
忽然一個大爺站起來看著孟曉梵:「俺前兩天還聽村長說,俺們到2015年就劃到北京去啦,所以俺們是北京的人。」
孟曉梵看著大爺點了點頭:「行,有您這句話我就知道了!」
孟曉梵叫大媽找了張地圖,在地圖上發現河北地區離這最近的地縣級市也在一百公里以上,想著要是真歸北京反倒近了,可惜他們是屬於河北的,工廠也在市區和村子五十公里的地方,心想這各處可真夠遠的,難道真像韓翼說的要在法院的派出法庭起訴了?心裡有點不安,隱約覺的難道韓翼隨口說的一件事就開始要成為事實?
孟曉梵跟所有被欠錢的人都談了話,把他們珍藏著的那些白條都收集起來,記錄了每個人的具體情況,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中午了,她站起身來跟各位大爺大媽告別,李芳容要留孟曉梵吃飯,孟曉梵一直擺手說吃不了,因為韓翼跟她說下午要回律所,她答應過韓翼不會耽誤工作,如果他回去了要給自己派工作發現自己不在的話估計又要開始發脾氣了。
孟曉梵倒著長途車往律所趕,果不出她所料,剛進市區下午四點鐘就接到了韓翼的電話,聲音裡充滿了不滿:「你人呢?」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孟曉梵的眼前立刻閃現出韓翼那張時常拉長的『鞋拔子』臉。
「馬上到,我馬上到。」
「馬上到?那今天你算什麼?曠工?」
孟曉梵聽著韓翼的口氣半天接不上話,她自己張不了嘴,因為內心特別想問候他『大爺』她很怕自己一張嘴忍不住把心聲說出來。安靜了半天繼續說了句:「馬上到,我馬上到。」
「孟曉梵,你最好都知道你自己應該幹些什麼?」韓翼帶著嘲弄的語氣說了句話把電話掛掉了,掛了電話韓翼說不上來的生氣,在他看來孟曉梵純粹在干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而且根本做的是無用功,她不僅在浪費自己的時間而且把他韓翼的時間也浪費掉了,想著都不自覺皺眉頭,覺的自己是不是有點太縱容這個助理了,難道是因為她知道了自己一些私事,心裡多少有點忌憚怕她出去亂說,說不上來跟她相處的方式哪彆扭,以前教育助理,他們大都老老實實站那聽著,頂多就是不滿的皺著眉頭看自己。現在一想平時教育孟曉梵的時候她到從來沒不滿的,都是笑盈盈的誠懇面容看著自己,看著像是虛心接受實則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越批評她厲害她笑的越開心,說到後來韓翼都覺的自己嘴賤,沒事跟她這鬥什麼氣啊?真得給她點顏色了,根本就是不知道深淺,韓翼心裡發著狠想著孟曉梵回來得跟她短談一次。
韓翼正低著頭想著事情,忽然辦公室的門被猛的推開了,彭的一聲,把正在思考的韓翼嚇了一大跳。孟曉梵跟跑馬拉松最後衝刺的似的衝進了他的辦公室。韓翼的火騰的就燒起來了,心想這都什麼素質,進辦公室連門都不敲,推門進來還這麼大聲。
韓翼很生氣的拍了桌子想跟她嚷,剛拍完就看孟曉梵豎著手示意讓他別說話,她插著腰在韓翼辦公室裡來回溜躂著,大口的倒著氣一看就是跑了好久,來回溜躂了幾圈嘴裡擠出幾個字來:「您先讓我喘口氣!」
韓翼看著面前孟曉梵,造型頗為奇特,穿了身運動服背著個雙肩背,雙肩背的一側背包帶劃到了肘關節拽著運動服的一邊領子也歪出去了,紮著馬尾辮都快跑散了,一堆頭髮亂七八糟的貼在腦袋上,滿頭的大汗,不時拿手背擦著,一側腋下還夾著個大麵包,看那商標是在樓下不遠處的麵包房買的。
韓翼看著孟曉梵的樣,一下子腦子又空白了,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想了半天說了句:「你去那個叫『小水村』的地方啦?」
孟曉梵一邊擦著汗,一邊夾著她的麵包,在韓翼辦公室裡來回溜躂倒著氣,她轉頭看著韓翼笑了笑:「啊,去了。」
「怎麼樣?」
孟曉梵轉頭看著韓翼:「真他奶奶的遠!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一地,沒準真讓您說中了得去外派法庭。」
韓翼看著孟曉梵此刻表情忽然覺的想笑,就因為孟曉梵承認了自己說中的話,控制不住的有點想笑,韓翼心想自己也夠有病的,跟她一般見識什麼。
「您特得意吧?您看您那表情跟出門撿到錢似的。剛才電話您可不這樣,我當時以為您遭到核攻擊了呢。」孟曉梵的氣算是倒上來了,靠上來用她特有的方式想跟韓翼套近乎,想著沒準跟他瞎扯一頓,他就把剛才還在叫囂自己是曠工的事給忘了呢。
韓翼聽見孟曉梵的話忍不住氣憤的又伸手拍了桌子:「我得意什麼?就這麼點破事我得意什麼?孟曉梵你少這跟我扯淡,正經工作不干跑好幾百里地弄什麼破案子,誰在給你開工資?我給你開工資是為了讓你耽誤我工作用的?」
韓翼嚷嚷完之後,他跟孟曉梵兩個人都愣了,韓翼這人平時脾氣再不好在律所罵人從來不帶髒字,也不說粗話,剛才居然一拍桌子說孟曉梵在扯淡,弄的兩人都覺的這對話變的怪怪的。
孟曉梵有點膽怯的向上湊了湊:「那我不跟您這扯淡了,我知道您是特要強一人,只爭朝夕,來,拿來吧快點別耽誤了。」孟曉梵看著韓翼伸著手。
「什麼東西?」
「工作,您要給我的工作,您看我這乾糧都備好了。」說完孟曉梵指了指夾著的麵包。
韓翼帶著說不出的奇怪面容看了她一會,把份文件交到了孟曉梵手裡:「明天要用。」
「得類,瞧好吧您。」說完就興高采烈的背著她的雙肩背跑出去了。
晚上九點多孟曉梵接到了林誠的電話:「幹嗎呢?」一副懶洋洋的口氣,一聽就是已經到家了。
「加班!」
「又加班?那你等我吧,我去你那找你,送你回家。」
「不用了,不知道要加到幾點呢?我一會打車回去就行了。」
「就是不知道加到幾點,我才應該送你呢,你說咱倆都那樣啦,我得對你負責對吧?」說完林誠就在電話裡一陣嘿嘿的笑。
孟曉梵也在電話裡一陣開心的笑,「行,那你來吧,不過真的不知道要到幾點呢。韓翼也在呢。」
林誠在電話裡愣了幾秒鐘:「沒事,我坐車裡聽我的U2或者聽你的相聲。」
孟曉梵一直在弄著韓翼交給她的工作,眼看已經十一點多了,偶爾跟在樓下等的林誠發個短信,噓寒問暖一番。林誠總是給她回:別打攪我,我聽相聲呢。快到十一點半的時候韓翼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第一眼看見孟曉梵一臉的驚奇:「你怎麼還在呢?」
孟曉梵用更驚奇的表情回看著他:「我替您只爭朝夕呢?您這麼要強的人又給忘了?」
韓翼無奈的笑了下,心想孟曉梵這個助理跟別人是不太一樣,別人在語言上似乎從來不跟自己爭吵,可是對交代的工作從來不像她這麼當真,他平時跟助理說第二天要用,一般一星期才會用到,而且那些助理心裡也明白,他想孟曉梵估計也明白他不是第二天要用這文件,只是他每次說的第二天要用,她每次都一樣相信他第二天要用,太容易把別人的話當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不早了,你回去吧。」
「嗯,快弄完了,您不是明天要用嗎?」
「那你明天弄吧,我明天下午用。」韓翼做了解釋朝外走著,忽然想到什麼又轉身回來了:「別弄了,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家挺遠的。」
孟曉梵抬起頭來看了眼韓翼:「不,不用了,我男朋友在樓下等我呢,他一會送我回去。」
韓翼看了孟曉梵幾秒鐘:「哦。」了一聲,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