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梵回到家,發現家裡一個人都沒有,這到給了她哭天喊地的機會了。孟曉梵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讓別人帶著憐憫的眼神看自己,如果有人看著自己落淚,簡直是對自己精神的摧殘,別人的眼淚幾乎是她一大致命弱點,可是她自己又常常看著其他可憐的人落淚,越是看著可憐的人多,她就越覺的自己是應該堅強的那個,因為還有那麼多能讓自己落淚的人,自己絕不應該是個再讓別人傷心的人。
孟曉梵掏出了韓翼買的藥水,對著鏡子擦著藥,反正此時家裡沒有人,不管是心情鬱悶也好還是自覺倒霉也罷,她一邊對著鏡子上藥一邊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娘啊,我這是破了相了!這腦袋上長茄子啦,這可怎麼好啊?本來男人看見我就跑,這多長了個腦袋,更沒人要啦!」自己一邊哭,一邊摸藥,一邊大聲的抱怨。在鏡子面前自導自演了一陣怨婦,覺的心情好多了。愣愣的看了鏡子一陣,忽然跑到臥室裡拿了把剪刀,給自己剪了個齊眉頭髮簾,剪完頭髮簾,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嘿嘿的笑起來:「真像好人家的姑娘!」然後就很得意的躺床上聽相聲去了。
老爸老媽回了家發現孟曉梵正十分愜意的躺在床上聽相聲,都是一臉的奇怪表情:「今天怎麼這麼輕鬆啊,這麼早就回來了?」
孟曉梵一邊躺在屋裡嘎嘎的笑一邊說:「啊,韓律師,放了我半天假!」
「呦,你們那韓律師良心大發現啦?還是碰到什麼好事啦?居然不讓你加班還你放假。」
「嗯,他今天買彩票中了五十塊錢,他一激動就放我半天假。」孟曉梵躺在床上還在認真的聽著相聲,隨口胡謅了個理由,繼續嘿嘿的樂著。
「呵,你們這韓律師世面見得也忒大了?中五十塊錢就給激動成這樣啦?上次你爸中兩百,我看頂多也就是在屋裡跑了十圈。」
「我哪跑了十圈,我就跑了五圈好吧?」孟老爸在一旁反駁著。
晚上吃飯間老爸老媽邊吃飯邊在看著新聞聯播,孟曉梵低著頭大口吃著飯,孟曉磊在皺著眉頭看著她:「老妹,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哪怪啦?」孟曉梵把頭壓的更低了。
「你這什麼怪髮型啊,怎麼剪了個頭髮簾啊,你剪頭髮簾也沒用,女土匪還是女土匪!」
老媽轉過頭來看了看:「是,怎麼剪個頭髮簾啊,還這麼不齊這誰給剪的啊?」說完老媽就伸手扒拉一下孟曉梵的頭髮,一不小心碰到了孟曉梵的傷。孟曉梵的表情立刻變成了齜牙咧嘴的樣子,忍著疼沒叫出來。
「呦,你這頭怎麼了?怎麼腫了?」老媽神色慌張的放下筷子仔細看著孟曉梵的頭:「腫的挺厲害的,怎麼弄的,讓人揍了?讓誰揍了?還是你又跟人打架了?小時候就愛跟人打架怎麼這麼不叫人省心啊。」老媽還沒問清楚怎麼回事,就先抱怨起來。
孟曉梵一臉的不高興:「媽,誰老跟人打架啊?我都多大了還打架?我早就金盆洗手不打架了。」
「那你這是怎麼弄的啊?你看看這臉都變形了。」
「我今天走路沒注意撞門框上了。」
「真的假的?撞這麼厲害?」老媽一臉的不信任。
「真的真撞門框上了,跑著撞的,所以撞厲害了。」
「妹,你是不是又給人表演穿牆術呢?老哥跟你說多少回了,你真穿不過去,你非不不信,你是不是又在律所裡裝茅山道士呢?你看看給自己撞的!」孟曉磊在旁邊一邊搖頭一邊歎氣。
孟曉梵聽到這猛的一拍桌子:「孟曉磊,你丫吃飽了沒有,吃飽了出去跟我單挑!」孟曉梵的話剛一出口,老爸的臉馬上撂了下來:「你這丫頭怎麼回事?這跟你說多少回了,少講那些黑話,怎麼就是不聽啊?」
「爸!是他先說我的,您怎麼不明事理就說我啊?」
「我沒聽你哥說過黑話,我就聽見你老說黑話?這上學的時候天天一身傷,不是磕這就是磕那,要不就是幫人打架。這上班也一身傷,我看我跟你媽就欠你的,你挺大一姑娘了,你老這樣別人該說我們當父母的沒教育好了,你這不小了,你馬上二十六了你差不多點你。」說完老爸就朝老媽使了眼色。
孟曉梵看著倆人的表情覺的怪怪的,忽然覺的脊背發涼。
老媽滿臉堆笑的看著孟曉梵:「曉梵啊?張叔叔你還記得吧?」
「不記得!」孟曉梵越看老媽的笑覺的越『邪惡』。
「哎,就你爸原來那個單位的同事啊,他兒子剛從國外留學回來了,比你大兩歲,聽說挺年輕有為的,在個外企工作,本來老媽是說這個週末讓你們見個面認識認識呢。你看你這把頭也撞了,那下星期吧?下星期見面認識認識吧。」
「幹嗎啊您,嫌棄我啦?這麼急著把我轟出門啊?」
「不是啊?二十六真不小了。」
「那您怎麼不說他啊?」孟曉梵拿手指了指孟曉磊。
「你哥他還小著呢,他不著急,再說了你哥他有女朋友。」
「沒您這樣的,都二十六,憑什麼他小我就不小啊?就他有女朋友啊,我也有男朋友啊!」孟曉梵此話一出口突然摀住了嘴,自己不知道怎麼一下冒出這麼句話來。一旁的孟曉磊也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做了一兩個怪異的表情,似乎是怕她一不小心說出陸洋來。
「啊?你有男朋友啦?媽怎麼不知道啊?什麼時候有的?幹什麼工作的?家裡幹什麼的?多大啦?什麼時候帶家裡來讓媽看看啊?」
孟曉梵低著頭半天不說話,老爸在一旁看的也心急了:「哎,你媽問你話呢,怎麼不說話啦?你男朋友是幹什麼的啊?」
「建築師。」孟曉梵低著頭小聲了說了句。
孟曉磊在一旁鬆了口氣,表情掛著怪異的笑容。
「多大啦?」老媽一臉欣喜的看著孟曉梵。
「二十九。」
「哦,這歲數也合適。那他家是幹嗎的啊?人長的怎麼樣?」
「好想做點小生意,長的跟我哥差不多。」
「呵,我們這丫頭不聲不響的把個人問題給解決啦,總算幹點孝順爹媽的事。」老媽滿臉的笑,似乎對孟曉梵說的這個人很是滿意。
「媽?我一直挺孝順的。」
「孝順,孝順,快點帶家裡來讓爸媽看看那就更孝順了。」
吃了晚飯,孟曉梵一頭扎進自己的屋子裡,孟曉磊隨著跟了進來:「哎,你跟誠哥談戀愛啦?」
「沒有!」孟曉梵有點不好意思的紅著臉別著頭。
「沒有,你就敢開牙,我說呢,就您這樣的人家也不能要你。」
「誰說他不要我的,他親口跟我表白的,想讓我當他女朋友,是我還在考慮,是我!你少來這挖苦我。」
孟曉磊忽然變了一臉的嚴肅的表情:「那你就好好跟他談戀愛吧,誠哥這人不錯,我跟許麗娜算是完了,她現在看我哪都不順眼,你要是跟林誠好了,就帶家裡來讓爸媽高興高興,我覺的爸媽看見他應該高興,省的老說咱們兩個不省心。」說完孟曉磊就開門回自己房間了。
自從林誠向孟曉梵表白以後,每天總是固定給她打電話發短信,匯報自己一天的工作,然後很小心的詢問她考慮的怎麼樣了?
孟曉梵總是東扯西扯的把問題拉遠,一個是她還沒考慮清楚,還有就是她半個頭是紫的,林誠說約她吃飯看電影,都被她婉言謝絕了,想著自己不能頂著個茄子跟人家看電影去啊。
孟曉梵一大早收到了林誠短信:「今天預報傍晚有大暴雨,你帶傘沒有?」孟曉梵坐在辦公桌上,向外看了看,艷陽高照的一點下雨的樣子都沒有,她隨意給林誠回了條短信:「不會吧?太陽挺強烈的。」然後低頭開始工作。
快到中午的時候韓翼從辦公室走了出來:「我一會出去辦事,下午就不回來了,到點你就下班吧。」說完就拎著包離開的律所。孟曉梵看著韓翼的背影心想,這也就是替您挨了一窩瓜,才換了您老人家批准我到點下班的話,我容易嗎我!
越接近下班點,天就越來越黑,晚上五點鐘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如同一塊烏布了,偶爾從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接著是伴隨的沉悶的雷聲,孟曉梵心想糟了,難道真的要下雨自己還真的沒帶傘,這可怎麼辦啊?趴在窗戶上看了一陣,發現雨還沒下來,盤算著襯現在衝進地鐵,然後回到家沒準雨就停了。
想好計劃,孟曉梵就收拾包下樓了,剛走到一樓門口還沒出寫字樓,傾盆之雨瞬間倒了下來把孟曉梵一下封在了樓門口,路上的行人四處奔跑著,找個能擋雨的屋簷躲避起來。孟曉梵心裡暗叫倒霉,看著已經能將視線模糊的雨水,心想不知道這場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呢。
路上的行人有的跑進了寫字樓屋簷下,在寫字樓工作的人很多掉頭回去了,有的打著傘衝了出去,孟曉梵還在猶豫著到底要何去何從。她貼著寫字樓的牆邊向一側轉悠著,發現寫字樓的牆邊地下坐著一個人,真是很眼熟,這不是拿窩瓜砸我那大娘嗎?孟曉梵一看見她心裡產生了很多忌憚,特別是認為她可能真的精神不正常的時候,越想越害怕,於是她很快的掉頭往回走,忽然坐在地上的大娘也看見了她,猛的站起來衝上來拉住了她的胳膊:「姑娘,姑娘你還認識俺不?你的頭咋樣啦?讓大娘看看。」
孟曉梵有點害怕又往大門口靠,心想門口那還站著兩個躲雨的人,萬一她發起瘋來,還能有人救我。大娘跟著她轉到了門口。
「大娘,您怎麼又來了?」
「俺就沒走。」
「您沒走,您在哪來著?」
「俺在那地下通道裡睡了兩天。」
孟曉梵仔細看著眼前的這位大娘,衣服已經全被雨水打濕了,嘴唇凍的發紫,凌亂的頭髮貼在了額頭上,抓著孟曉梵胳膊的手也在打著哆嗦。人比剛見的那天瘦了一大圈。
「您這兩天吃東西了嗎?」
「吃啦,俺每天吃個麵包,這附近的房子都太貴啦,俺租那地下室的旅店離這太遠,每天趕不急。」
「您想趕著幹嗎啊?」
「俺想見見韓律師,俺想讓韓律師幫俺打官司。」
「那您怎麼不進去找啊,您幹嗎在外面住兩天啊,韓律師一中午就出去了,這您哪碰的著啊?」
「保安,都認識俺了,不讓俺進。俺想在這等他,老也等不著,姑娘你帶俺見見韓律師吧。」
孟曉梵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大娘,看著她的樣子心裡忽然有點難受,也許她真的是要打官司,這麼大歲數了,就這麼飢寒交迫的等韓翼,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真的是韓翼能幫她的。她正陷入在自己的思索中,忽然看見停車場一個人影打著傘跑了過來。
「哎,你怎麼不接電話啊?」林誠打著傘跑進了屋簷下,帶著笑看著孟曉梵,「我告訴你有雨,你還不信。我想你要是沒下班我就給你送傘來,要是你下班了就算了。剛才天一黑下來,我就給你打電話了,半天也不接,我看你回那短信,我就知道你沒帶傘,我猜的沒錯吧?哎,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