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做過什麼?」
「會計。」
剛才來開門的男孩正在吃飯,詫異地轉過頭來:「最近怎麼回事,不是會計,就是院長助理,外面工作那麼難找,一個個都要到酒吧來混。」
「我也才高中畢業,只是恰好做過會計。」
舉「已經很不錯了,我們這裡很多都是初中畢業。」
肖磊癟癟嘴,倒是對gay吧固有的印象有了改觀,他以前跟朋友進過gay吧,總覺得這裡的氣氛太過詭譎,色~欲~橫~流,沒幾個正經人。
如果他下定決心要在這裡,估計等他到了耄耋之年,也未必會碰得到林展和峰哥那些人了。
還本來就是些遙不可及的人,他不奢望,更不期待。
「如果你願意,今晚就可以上班了。」
「真的?」肖磊喜上眉梢。
「有地方住嗎?」
「有,租了一個月的。」
「不包吃住,一千五,如果要在這裡吃住,一千二。」工資挺低,但比起其他服務性質的地方來說,已經算不錯的工資。更何況他當會計的時候,工資也不過一千五而已。
肖磊算了一下,要租一個稍微好的房間,就要五六百塊錢一月,再加上吃飯開銷,一個月肯定得上千,如果包吃包住,他可以省下不少錢用於其他的開銷:「那我可以搬來住嗎?」
「當然可以,這裡剛好有個人要走,你頂替他的位置。」權哥轉向沙發上的人,丟了一個塑料球過去,「小然,起來了。」
床上的人翻個身,顯然對權哥的***擾很不滿意,他嘴裡嘀咕了兩句,才慢條斯理地坐起身。
當衣服從他臉上掉下來的一瞬間,肖磊幾乎要歇斯底里地叫起來,他盯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厭惡的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幾遍,才喊出那個讓他憎惡的名字。
「肖磊!」
「梅花!」
他們異口同聲地叫出了彼此,一個狐疑,一個驚訝,但梅花很快又換了一副神情,換上漫不經心的口吻問權哥:「權哥,什麼事?」
「你房間的小黃不是走了嗎,他替上。」權哥掃了他們一眼,問,「你們認識?」
「不認識!」又是異口同聲。
「那梅花是什麼?」
「誰知道呢,估計他認錯了吧!」
「那你怎麼知道他叫肖磊?」
梅花攤開雙手,無奈地聳聳肩:「好吧,我們認識。」
肖磊大惑不解地望著眼前的人,在一瞬間他確實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畢竟在這樣的場景裡面相遇,並不是他所能預料到的情況。
但梅花承認了他認識自己,又讓他從迷茫中暫時飄了回來。
他跟著梅花上樓,腦海裡快速過濾著這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梅花明明被林展帶走了,按照林展喜歡他的程度,又怎麼可能輕易放他到酒吧裡來打工,更何況,他還是住在酒吧裡。
他們走進一個小單間,裡面擺放了兩張單人床。很多gay天生愛乾淨,可是梅花絕對不屬於愛乾淨那一類,床上的被子凌亂的疊成一堆,床頭櫃上放著雜七雜八的書籍,手提電腦直接放在行李箱上,下面掛著一團電線。
幸好他的東西不多,否則,這個地方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垃圾堆。
「你可真夠髒的。」
「放屁,我只亂不髒,別隨便詆毀我。」
「行了,就你那德性,如果不是手頭緊張,誰願跟你住在一起!」
「喲,嘴皮子耍的還挺響。」
「哼!」肖磊看了一下他的電腦桌面,QQ上一排的人頭在閃動,心情日誌處寫著一句話:上線是因為寂寞,不上線是因為落寞。
他在心裡嗤之以鼻,哼哼了一聲,罵道:「玩什麼深沉!還寂寞和落寞。」
「哥寫的不是心情,是寂寞。」
「這句話,早就俗了。」
「我本來就是俗人。」
肖磊詫異地望著他,要在以前,梅花絕對不會如此簡單地放過他:「喂,你是不是腦子撞壞了?」
「或許吧!」梅花躺在床上,盯著牆壁上的蒼蠅發呆。
「你為什麼要離開峰哥?」
「答案很簡單,我不愛他了。」
「那林展呢!」提到林展的名字,肖磊的心明顯哆嗦了一下。
「答案更簡單,我從來沒愛過他。」
「靠,還真成神人了。」不知道為什麼,肖磊覺得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樣討厭梅花了,他得承認,梅花有一點精明,也有一點可愛,但他的精明和奸詐狡猾不能相提並論,因為他還帶著一點點別人沒有的傻氣。
肖磊登上了自己的QQ,擺弄了一下農場,拾掇了一陣魔法卡片,回頭朝梅花說,「喂,你農場裡的菜熟了。」
「幫我收一下。」他抓抓頭髮,忽然拍著大腿罵道,「騰訊真TMD黑,搞個餐廳還得黃鑽六級。」
「我黃鑽七級。」
「白癡才給騰訊送錢。」
「你才白癡勒!」
林展的QQ頭像亮著,肖磊將光標停在上面,硬是移不動,食指放在鼠標左鍵上,只要輕輕點兩下,他就可以和對面的人聊天了。
不知不覺,臉上流下兩行淚水,直到梅花送上了幾張面紙,他才知道自己又為了這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哭了。
「留著是傷心,不如將他拉進黑名單。」
「捨不得。」
「我已經全拉進黑名單了,眼不見為淨。」
「你不會連峰哥的也……」
「那是當然!」梅花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絲毫沒有一點情緒浮動,才一個多月而已,提起這個人,他竟然可以鎮定到這種程度。
「峰哥說過,你要絕情起來,是個比誰都要無情的人。」
梅花語塞,沒想到自己在阿峰眼裡竟然是這樣的人。
也好,斷了他的心,也斷了自己的心。
等賺一點錢,就回家吧,畢竟這是個陌生的找不到方向的城市,他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剛從林展那裡跑出來的時候,他曾經想過找個正經的工作,但他看到電視裡頻頻出現阿峰的影子時,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在有光的地方出現了。
他來到這個地方,由牴觸慢慢轉變為喜歡,人一旦習慣了黑暗,就會無限制地沉淪下去,然後慢慢地失去爬出來的意志。
每當夜幕降臨,他就會想起那個漆黑的夜晚,他被一隻禽獸壓在底下,被欺凌,被羞辱。
所以,他白天昏昏沉沉,可是每到夜裡,就會立刻從混沌中走出來,變成一隻妖嬈的野貓。
肖磊第一次見識到梅花野性的一面時,他正端著托盤,差一點因為看的太過專注而摔壞一瓶幾千塊錢的酒。
金絲編織成的牢籠裡面,梅花上身穿一件襤褸的T恤,下身只有一條三角褲和一雙長筒靴。
他就像一隻貓一樣隨著音樂甩動身體,在鋼管跟前扭臀擺腰。
酒吧裡響起一陣驚呼聲,有男有女,肖磊轉過頭,看見梅花已經脫了上衣,露出光裸的上身。
有男人朝舞台中央扔了幾張百元大鈔,梅花一個性感的彎身,不著痕跡地將鈔票撿起,動作利落地塞到內褲裡面。
肖磊看到這個動作的時候,不禁想,他一定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動作,而台下的男人也一定不是第一次給他扔錢。
他估計,酒吧裡的一半客人都是為了梅花來的,很多同志酒吧裡的鋼管舞男只有身材好,臉蛋卻鮮少能長成梅花這樣子的,他不在臉上塗抹怪異的化妝品,更不會弄一個奇怪的髮型遮住自己的臉,他最誘惑人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晶瑩透亮,即使配上他那妖嬈多姿的動作,亦無法遮掩闃黑眸子裡透露出來的純真情感。
難怪林展和峰哥都被迷惑的無法自拔,連他,都有一點被梅花誘惑住了。
梅花在金絲籠裡跳了一個小時左右,走下舞台,身上只穿了一條丁字褲,他快速披上一件大襯衫,幾乎不正眼瞧那群眼睛發直的男人和女人們,直接走進後面的休息室。
「小然,林老闆找你去呢!」
「不去!」
「好歹跟你一個姓,你就忍心讓他失望?」叫他去的是今天給肖磊開門的那小男孩,名叫葉宇。
「切,那我是不是要去伺候全天下姓林的男人?」梅花從內~褲裡掏出一張張百元大鈔,高興地數了一遍,嘿嘿,整整一千塊,可不是小數目,夠抵得上他十天的工資。
「你也別拿自己當回事,看你在舞台的***樣,我就不信你是個直男。」
「你以為找黃瓜,還分直的彎的,我就不去,而且權哥也不會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