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后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驚虹一刺復訣別(二)
    他倏然的悲傷讓她明白了,他帶她來的是何的,從他懷中掙扎下地,循他的目光看去,入眼的居然是兩口冰棺。

    冰棺入眼,她早忘卻了方纔的寒冷,有些不可思意的朝前走去,心中半是期望半是害怕。

    雙腿如重千斤,緩緩朝前走,終於看清楚冰棺中的是何人。

    兩具冰棺中的女子除了年紀有些區別外,面容極為相似,即便閉目,面無血色,都依然香嬌玉嫩,氣雅如蘭,風華絕代,飄然脫塵。

    懇若非是睡在這冰棺中,無聲無息,無顰無斂,誰也不知道她們是兩具沒氣息的軀體,還當是春眠的美人。

    淚楚楚而下,迎著寒風傾到棺蓋上,簌簌而響,她豈能認不出那年紀輕一點的是誰,不是她前身的軀體,又是什麼。

    那年紀大點的,與她一般相貌的肯定是她從未謀面的母親——柳心潔,她從沒想過是這樣與親生母親見面,隔了層冰冷,少了份脈然的溫暖。

    讓赫連羿將寧白妤的失措蒼白看在眼底,在她身後焦急喚道:「妤兒。」,想上前,才將走出半步,卻又呆矗在了原地,她需要時間去慰藉內心的淒涼絕痛,他給她。

    寧白妤止住清淚,素手輕揚,隔著棺蓋反覆輕撫,似乎真能感受的棺內人的餘溫,似乎在等著她起身柔柔的喚她聲「妤兒」,可惜入耳的卻是那令她眥目咬牙,發狂為癲的聲音。

    他是她的弒母仇人之子,她恨他!

    她倏然轉身,卻是噬骨的痛恨,如含恨的幽魂,飛速走到他身邊,以他防不勝防的速度從頭上取下髮簪狠狠朝他心窩插去,簪子離手,她已森然大笑,頭也不回的朝外奔去。聽潮閣首發

    赫連羿手扶在胸口髮簪上,任憑鮮血沿滴而下,夾雜著冰的沁涼,縈繞出絲絲血的腥甜,蜿蜒在地上,卻如晨曦般絢爛,熠熠紅色中,他無力跪倒在地上。

    「皇上,皇上……」聲聲急喚適時迴響在壁洞裡,皇帝沒回頭或者說他早無力回頭,臉色早隨著胸口心頭血的蔓延,變得蒼白無神。

    匆匆走來的張公公並沒急著攙扶起皇帝,而是朝不遠的冰棺偷睨,可惜他的位置不對,他看不大清冰棺內放的究竟是何人,失望湧上他眼底。

    用關切替代住眼底的失望,這才上前攙扶起皇帝,看到皇帝胸口入骨錐心的髮簪,眼中露出的是驚慌,眼底卻是看不透的得意,口氣卻是哽咽,「皇上,恕罪啊,奴才沒能伺候好您,奴才該死啊!」

    赫連羿看著身側攙扶自己的奴才,竟然感動得有些異常,沒質問他為何跟隨自己,只輕輕倚靠他的力朝外走,語帶喘息,似乎是疼痛難忍,半晌才艱難的吐出一句話,「外人追問起來就說是朕不小心,與皇后無關。」

    「皇上!」張公公驚呼,似乎對皇帝這番偏袒極為不滿,「皇后弒君,若不懲罰,以後她若再犯怎麼辦?」

    「小順子。」皇帝微微平息下喘息,呼吸卻依然急促,無力,「你在朕是皇子時,就已在朕身邊伺候……」他頓下,輕輕咳嗽,樣子卻依然蹙眉難受,呼出張公公小名,下面的話,皇帝已無力說出,寓意卻已很明確,他不想將此事鬧大。

    張公公訝然,雖心有不甘,卻終只能垂眸聽旨,不再多語,扶著只剩半條命,心頭在滴血的皇帝朝外走去。

    :(

    暢音宮中,宮燈昏暗,馥郁檀香洋灑在整個殿內,更顯深宮清冷孤寂。

    那張不久前還有人纏綿的雕花大床上,正蜷縮著一個神色慘白的女子,她將衾被緊緊抱在懷中,目光渙散,她剛才做了什麼,將他親自替自己綰的發散了,將他親自給自己別上的髮簪拔了,化做了傷他的厲器。

    自己何時起也變得那麼心狠了,為何連屢次要殺自己的梅兒都能放過,惟獨放不了他,難道真的是愛得最深就傷得最深嗎?!

    「堇妃娘娘……」門外傳來一陣喧囂聲,緊接著就是巴掌聲,還有人的哭泣聲,這都絲毫沒影響殿中安然靜坐的女子,她彷彿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喲,」長長的脫音後熟悉的嬌媚聲頃刻而至,「這不是方得聖寵的明羿皇后嗎?!」堇妃眼中帶盡淒厲,唇畔卻依然淡笑,「怎麼如今像只無了爪子的老虎啊!」

    床上的寧白妤突然想到什麼,放下手中衾被,著急下床,朝堇妃走去,卻不知是無力還是慌亂,一個踉蹌直接倒到地上,剛好倒在堇妃裙邊,她絲毫不介意此刻的狼狽,眼中帶著淚光,拽住晉妃的裙角,滿懷希望的問她:「皇上,怎麼樣?」

    堇妃高貴而雍容的半蹲到寧白妤面前,伸出玉手捏住她下巴,緊緊一捏,聽到吃痛的驚呼,才滿意的鬆開手,對著倒地的明羿皇后,眼中是除之而後快的憎惡,「御醫正在搶治。」

    堇妃霍然起身,華麗的裙擺橫掃過寧白妤雙靨,碧色羅裙,絲滑柔軟,給她帶來莫名的安心,她閉目喃喃自慰道:「還好,皇上還好。」

    「哈哈!」堇妃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仰天長笑,過了許久才覺得笑夠,頓下,咬牙道:「你高興得太早了,」,大紅蔻丹指甲輕劃過明妤皇后那張平凡無奇的臉,鮮血瞬間湧出,卻沒出現她預期的假皮,她一驚,莫非林美人所說是假,她只是想借自己之手除去這「暢音宮」的正主?!

    有些不相信的低頭細看,湧出的的確是血,這才確信這倒地的只是個尋常女子,並非林美人所說的寧白妤,她就說,真正的寧白妤她是見過,也接觸過的,假懷龍嗣在「暢音宮」那半年也不是白住的。

    寧白妤的性情,溫宛中帶著剛毅,慧質中帶著決絕,就如她的氣質一樣,她可高貴中帶著邪魅,邪魅中帶著恬然。

    這樣多重善變的女子,即便今日刺傷了皇帝,她也會坦然無漾,絕不會如眼前的女子蜷縮在床上,更不會因倉皇摔倒在自己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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