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笑笑因為聽到薛錦寒這句話而仰頭大笑，笑過之後手上狠狠地使了勁，鋒利的刀刃帶著復仇般的瘋狂。程莫依可以感覺到自己薄薄的皮膚被還帶著蘋果香氣的水果刀劃過，有細細的小血珠冒了出來。
不疼，只有麻木。
這些年來，她所經歷的痛，比這嚴重得多了。身體的痛，又怎麼能夠比得過心的痛呢。
「就算我現在放了程莫依，你認為我會傻到相信你會放了我嗎，薛錦寒？」笑罷，田笑笑的臉陡然冷下去，「再說，你不是已經知道我三年前欠了你一條命了嗎？你會善罷甘休？要知道，你的孩子，可是我親手害死的！」
懇「會會，」薛錦寒說得有些倉促，「只要你放了程莫依，我們之間，一切都好說，真的。」他的語氣，有些像孩子，為了保護喜愛的東西，輕而易舉就說出一些輕飄飄的話。他現在眼裡心裡全是程莫依的安危，又豈會否認。
如果田笑笑是聰明人，自然會明白他說出這句話的緣由。無關承諾，只是口不擇言。
而田笑笑，她自然不笨。
讓「一切都好說？哼，薛錦寒，你把我田笑笑當傻子在耍嗎？」田笑笑的心情很是激動，身體也顫抖起來，「如果我要你娶我，你也會嗎？」
「只要你放了程莫依，我什麼都會做，我發誓。」薛錦寒一臉的嚴肅，看著田笑笑的眼睛沒有絲毫的猶豫，極其認真。
程莫依睜大著眼睛，看著昏暗燈光下模糊了面容的薛錦寒，心裡沒有一絲的波瀾。不是不愛，也不是不恨，只是在這一刻，她明顯感覺到了薛錦寒話語中濃濃的愛意，卻沒有辦法再回應一句。聽潮閣首發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什麼，他們之間錯過了太多太多。
田笑笑的刀還很用勁地抵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她一個念頭，生與死的界限就只有一秒之隔。但也許，又要再一次拋下自己原本就孤身無依的父親了。
「真的嗎？」
田笑笑對著薛錦寒發出疑問，沒得到回答，卻聽見程莫依開口了。
她的聲音乾淨純粹，在氣氛緊張的酒吧包廂裡，顯得那麼淡定。她說：「阿錦……」猶豫了一下，接著道，「我還可以叫你阿錦嗎？我相信你是愛我的，是愛莫莫的，對吧。那麼，我現在知道就好了啊，不必了，你不必那樣做，這麼多年，我已經熬夠了。沒有你的日子，真的很痛苦很痛苦。如果今天讓我活下去的代價是，從今以後，連想念你的資格都沒有的話，那麼，我寧願選擇死。」
這樣牽涉到死亡的話題，被程莫依輕飄飄地說了出來。
她不怕嗎？不，死亡，誰都害怕，但是比起以後孤單單的日子，她寧願現在就離開，讓阿錦永遠得記住自己。
不是有人說過嗎，讓一個男人念念不忘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他再也無法擁有。
這樣的話讓另外兩個人身子都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程莫依。她卻露出這三年來，最美麗的笑容。
「阿錦，告訴我，你愛我嗎？要知道這十年的時間，我從未聽你說過一句。哦不，如果時間延伸成十二年，那你還是說了一次的，可是第二天卻不理我了呢。」
薛錦寒看著被水果刀抵住脖子的程莫依，心裡泛起陣陣的酸楚。
他聲音嘶啞，似乎再過一秒就要哭出來：「莫莫，阿錦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一遍一遍地說著，似是要將這十年虧欠她的所有，在這一刻都彌補。
誰能說他愛得不痛苦呢。
上海那段日子，是薛錦寒最快活的時候，不上班的時候，就可以窩在家裡陪程莫依。看影碟，一起做飯，喝下午茶，下棋，或者什麼也不做，就摟著程莫依的腰，站在落地窗前，看遙遠的天空浮動的雲彩，有時候兩人相擁躺在床上，聽一首簡單的音樂。
她也有調皮的時候，明明兩個人都恐高，卻偏偏拉著他去做摩天輪、過山車，還要進恐怖小屋。在家沒事幹了，會讓他空口吃芥末，雖然那種味道很令人抓狂，不過他心底卻是偷偷地享受，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受虐狂。
可是那麼多年，薛錦寒始終沒有學會原諒母親，沒有解開心底的那個頑固的結。現在，解開了，敢愛了，心愛的莫莫卻接受了別人的求婚。
多麼諷刺。
如果不是今天，他甚至還不會知道，他和程莫依之間，曾經有過個一個小小的孩子！薛錦寒忽然發覺自己是那麼的失敗，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的喜歡。
可是程莫依，卻因為薛錦寒這遲來十年的一句「我愛你」而潸然淚下。等了這麼久，終於在要死的時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了，值得嗎？
程莫依問自己，卻得不到回答。
田笑笑所說的真相，讓她原諒了薛錦寒，可同時卻恨透了自己的愚蠢，自己的不堅定。如果不是自己當初被那些東西氣昏了頭，又怎麼會害自己的孩子丟掉生命呢。
就算一切揭曉了，程莫依想，他們之間注定了要隔得那麼遠，那麼遠。
田笑笑看著這兩個陷入痛苦和自責的人，忽然覺得心裡無比暢快：「喲，表白吶，嘖嘖，真是感動人啊，要不要我來做個見證啊？」
聽到她的話，那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定定地看著對方。
「阿錦，莫莫也愛你，很愛，很愛。」程莫依滿眼柔情，卻帶點悲傷，「可是，我不能做你的妻子，這真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
「不，不，不遲，程莫依，嫁給我，做我的妻子，我求你，不要亂講話。」薛錦寒有些急了，卻不敢輕易上前，因為田笑笑正雙眼冰冷地看著他，手上的水果刀抵住程莫依的脖子，有殷紅的血順著刀刃流了下來。
「薛錦寒，你當我是空氣嗎！」田笑笑暴躁地吼了起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的妻子！」
「田笑笑，你冷靜一些好不好？你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會放了程莫依，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
田笑笑咬牙切齒。
「我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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