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正是晚上六點半的時刻。
雷少游稍早之前才從在「環宇」總部的辦公室回到住處——他才回來沒多久,就被三個哥哥丟了—大堆工作,再加上臨時決定停留的時間要延長到一個月,需要處理協調的事情就更多了。
累死了!
雷少游一向最討厭的就是文書工作,一想到桌上還有一大堆卷宗等著批示,他就覺得苦不堪言。
他們再這樣折騰他,到時候就別怪他回來了不通知他們!雷少游一邊洗澡,一邊埋怨著現在正在陪嬌妻享清福的哥哥們。
剛洗完澡,電話就響了。
按下了擴音通話,雷少游一邊走向酒櫃倒酒,一邊輕鬆地應著。
「老大,我是齊堯。」齊堯年輕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過來。
今年二十七歲的齊堯,原本是個年輕的外科醫生,三年前由於某種機緣而被雷少游帶進了「世環」,現在他已經成為雷少游的左右手了。
「怎麼有空打電活來?」聽到齊堯的聲音,雷少游略帶驚訝地問。
這次他回台灣,把齊堯留在美國負責美國的事務,沒想到才第二天他就打電話來了;是美國的公司出了什麼大事嗎?
「老大,根據從日本來的情報,新堂徹化名成田村幸司,入境台灣了。」
「新堂徹?」
乍聽到這個消息,雷少游也愣住了。
新堂徹與新堂清兩兄弟是日本有名的殺手組織——紅葉組的頭號殺手,兩個人師承名流,最擅長的就是日本武士刀,總是直截了當地從對方的頸部一刀砍下,頭斷人亡。
前一次加那比公主的出國訪問,他之所以會親自執行任務,其中最主要的理由就是風聞新堂清會出面阻擾。
果不其然,新堂清在公主外訪過程中造成了不少困擾,時時進行暗殺行動,處心積慮欲置公主於死地。在任務接近尾聲的時候,他和國際刑警只好用計困住新堂清,沒想到卻使得新堂清被炸死在一間老舊的教堂裡。
現在,新堂徹居然又到台灣來了,他想做什麼?
「知道他來做什麼嗎?」
雖然是問著齊堯,雷少游心裡也已經有數了。
「如果沒料錯,他是來暗殺你的。」
齊堯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一點掩飾的意思也沒有。
雷少游喝了一大口馬丁尼,重重地歎了口氣。
雖然新堂清不是死在他的手中,但卻是死在他所布下的陷阱當中。
他早就預料到紅葉組一定會派出手下報復,只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而且出面的還是新堂徹!據聞新堂徹和新堂清兄弟感情很好,他可以預料這次一定會很棘手。
「老大?」聽雷少游久久沒有回答,齊堯開口喚了一聲。
「我知道了,讓齊璋到台灣來幫我,其它的我會自己處理。」
「璋?那我呢?」齊堯的口氣有些埋怨。
齊璋是他的弟弟,沒理由讓哥哥在美國埋頭工作,弟弟卻到台灣快活吧!
雷少游笑了,「你呀……下次吧!」
剛走出便利麵店,江以安就看到站在對面銜角的男人了。
他正抽著煙,穿著黑色的衣褲.炯炯有神的眸子越過馬路
「嗨!小貓咪。」
看到江以安走過來,雷少游熄了煙,輕鬆地向她打招呼。只要看到她頸子上的那隻金環,他的心情就很好。
她是他雷少游的女人!
「別這樣叫我!」江以安依例皺眉抗議著,語氣卻不再像前幾次那麼重了。
反正她說了也沒用;而且她發現自己開始很喜歡聽雷少游叫她「小貓」的那種語氣。
他的聲調總是柔柔的、低低的,帶著一點寵溺,像是在叫喚什麼心愛的東西一樣。
「今天要帶我去哪裡?」雷少遊走上前,一隻手習慣地微攬著江以安的肩,帶著笑問。
「隨便你選吧!」江以安沒好氣地回答;反正她注定是要栽在他手裡了。
從她第一天帶雷少遊逛夜市開始,她就發現這個男人事實上比她還瞭解台北,根本不需要她帶著。
她根本就是被他耍著玩嘛!
她剛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台北長大的時候,是在一個星期之前。
當時,他們正走在信義路上,一邊走,雷少游還一邊念著:
「這裡應該有一家咖啡廳,我高中的時候常來——」
才說到一半,雷少游就發現自己說溜了嘴,立刻閉上巴,不過已經足夠讓江以安發現不對勁了。
「你是台北人?」江以安站在紅磚道上,口氣冷冷的。
「是。」雷少游只好硬著頭皮回答。
「住了多久?」她的聲音是從牙縫擠出來的。她最恨別人騙她!
「二十五年。」
聽到這個答案,江以安沒有說話,轉過身就打算離開。
不過她才走了兩步,就被手長腳長的雷少游一把抓住了。
這個男人,仗著他長得高就可以這樣嗎?江以安死命地掙扎著。
「小貓,你聽我解釋……」雷少游心急地想說些什麼。
知道自己的力氣是抵抗不了他的,江以安停下了手,只是一味低著頭,悶不吭聲。
「我是在台北住了二十五年,可是我七年前就去了美國,根本就把台北忘得差不多了。」雷少游努力地擠出個理由來,不過這個臨時編的借口連他自己都覺得很薄弱。
「更何況,我以前真的沒有逛過夜市……」
他以前一直覺得逛夜市是女人家的遊戲,所以根本提不起任何興趣。
「我知道我很窮、我很缺錢,但是我也不需要你做慈善事業!」江以安的聲音還是得像結了冰。
她知道憑著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想存到留學的費用並不容易,不過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養成了凡事不求人的習慣,去德國留學的心願,她也只想自己一個人完成,不需要別人的施捨。
好幾次左土奇想借她錢,她都不肯收,寧可自己一個人努力打工,現在她的信念還是一樣。
他大少爺有錢有閒,肯花錢還花時間陪她逛大街是嗎?
她不要總可以吧!
「我不是可憐你!」聽了她的話,雷少游也火了;他才不會為了可憐一個女人每天晚上和她四處亂逛。
「隱瞞了我是台北人的事實,我很抱歉。可是相隔七年,台北真的變了很多,而且我發現夜市也挺有趣的……我的想法就和當初一樣,只想讓你帶我好好認識一下台北。」
當然,也想好好認識她!不過,這一點雷少游可沒有說出來。
「真的?」江以安還是不太相信。
「當然。」雷少游拍著胸脯保證。
江以安還是投給他一個不大信任的眼光。
不過既然他一副很有誠意的樣子,她就姑且信他一次好了。
結果現在每天晚上,就演變成由雷少游開車,讓他來決定兩個人要去玩的地方,他們就這麼隨意地逛街、逛夜市,江以安覺得自己已經不像是在打工,反而像是每個晚上都在玩了。
「我們去國父紀念館好不好?」今晚,雷少游問著江以安。
「國父紀念館?」江以安笑了。三天前他才逛了中正紀念堂,現在居然想逛國父紀念館了?
「好啊!」她答應得很乾脆。
半年前,她曾經在國父紀念館對面的快餐店打過工,那裡對她而言就像是自己家一樣,她可以帶雷少游仔細地逛一逛。
江以安帶著雷少游在國父紀念館的花園裡四處繞著,不過一個鐘頭,就把比一個公園大不了多少的國父紀念館參觀完畢了。
國父紀念館和台北政府相隔不遠,於是她便帶著雷少游從國父紀念館走到台北市政府。
市府路前有一個用白色鵝卵石鋪成的小公園,園衛還有一個小小的人工河。在大都市中並不容易看到小水池,更何況是小河了;江以安見了,興奮地和其它的小孩一樣在水中的大石上跳來跳去,高興地咯咯笑,身後的貓尾巴也跟著她的動作快樂地跳上跳下。
小河的最右邊有一個小水窪,正冒著白茫茫的煙霧,是用乾冰做的特殊效果。
「快來看,還有乾冰啊!」她高興地喊著。
「你自己玩吧!我在一旁看就可以了。」
雷少游帶著微笑看江以安像個小孩子一樣地在水邊玩著,同時注意著不遠處的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戴著一頂鴨帽,穿著一件駱駝色的長大衣,領子翻得高高的,正站在路燈照不到的死角。男人的頭低垂著,讓人看不到他的臉,手卻不知在大衣的口袋裡掏些什麼。
雷少游不動聲色地從地上撿起了一顆小石子,一面留神觀察著他。
不一會兒,男人把手從口袋裡伸出來了。
果然是一把手槍!
雖然視線不明,憑著經驗,雷少游還是認得山來,那是一把改造過的點三八手槍,體積小,射程卻可以長達一般來復槍的兩倍,還可以外裝紅外線瞄準器和滅音器。
男人舉起了槍,瞄準的目標卻不是他,而是在一旁玩水的江以安。
為什麼會是她?
雷少游有些微的怔忡,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在他確定了那個男人的目標後,手中的小石子便跟著激射而出。
男人手中的槍被雷少游擲出的石子打掉在地上,他抬起眼,狼狽地朝石子的來處看了一眼,發現出手的人是雷少游,露出了訝異的眼,轉身就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中。
望著那個男人消失的身影,雷少游考慮到會驚動江以安,而沒有再往前追。
為什麼那個男人要殺的人不是他,而是江以安呢?
望著仍在一旁玩水的女孩,雷少游有些不解。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到底有什麼原因會引來殺機?
難道……是因為他?
「你怎麼在發呆?」
看雷少游—直不說話,就連她到了他而前也沒有反應,江以安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她不喜歡這樣的雷少游。
平常的雷少游總是笑著的——雖然有時他像個厚臉皮的無賴,有時又像個霸道的大男人,不過,他總是會對她露出笑容。
而現在的雷少游,一雙濃眉緊緊地揪在一起,薄唇也緊抿著,似乎是在煩惱什麼事;那是她從來不認識的雷少游,彷彿離她好遠……
她不喜歡那種感覺!
就像是怕原本風趣的雷少游跑掉一樣,江以安伸出手輕輕撫著雷少游緊蹙的眉,想要把那一對濃眉撫平。
雷少游望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她正小心翼翼地輕撫著他,大眼中流露著純真和擔心,嬌絕的紅唇微張著,一再挑逗他採擷。
歎了口氣,他抓下江以安的小手,緊緊地把她環在自己的臂彎裡。
她差一點就沒命了啊!
如果他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現在的江以安就只是一具屍體了……
體認到這個事實,雷少游更加用力地摟著她。
不行!他不能忍受沒有她的日子。她是他一個人的,任何人都不能奪走她。
江以安有些驚詫,他是怎麼回事?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奇怪?不過她的疑問還來不及說出口,她的唇就被雷少游密密地堵住了。
他好奇怪!被吻住的江以安這麼想著。
雷少游吻過她好幾次,或是輕巧急促,或是深情綿長,每一次都帶給她甜蜜的感覺。但這一次,她卻覺得他帶給她的是一種心慌、痛苦的感覺。
他怎麼了?
雷少游的吻越來越深,環抱著江以安的力道也越來越強,就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揉進他的身體裡一樣。江以安根本站不穩,只能死命地拉著他胸前的襯衫,拚命踮著腳尖才能讓自己勉強站得仕。
不知過了多久,雷少游才鬆開江以安,而江以安的臉早就羞紅了。從一旁小孩的嘻笑聲,她才意識到兩個人剛剛居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
天哪,好糗!她的臉埋在雷少游胸前,不想抬起。
「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知道江以安是在害羞,雷少游輕拍著她的背,帶著笑意問。
江以安沒有回答,仍把臉埋在雷少游的懷裡,沒有出聲。
剛才那個人不是新堂徹,這點雷少游是可以確定的。依新堂徹在道上的名聲,他已經做到不用武士刀以外的武器殺人了,而剛才的人用的是手槍,所以那絕對不會是新堂徹。
不過無論來的人是誰,江以安的處境都十分危險;而人跡混雜的公園更是其中最危險的地方之一,所以他決定先找一家餐館坐下,在封閉的店裡,對方的行動也比較會有所顧忌。
「不要嗎?我請客喔!」一個星期下來,雷少游早就摸清她的性子了,他這麼提議,她不可能會不答應的。
「是嗎?」江以安果真如預料地抬起頭,剛才的窘迫彷彿已拋到了腦後。「那我要去喝咖啡!」
看著她那興奮的小臉,雷少游又忍不住笑了。
「實在是太棒了!」
坐在忠孝東路上的咖啡館裡,江以安細細地啜了一小口哥倫比亞,幸福地直歎氣。
「這麼喜歡喝咖啡?」點了一杯藍山的雷少游問她。
住在美國的時候,他每天早上都會喝咖啡提神,久而久之,咖啡對他而言就像是白開水一樣,不管是即溶咖啡或是現煮咖啡,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看著把喝咖啡當作享受的江以安,雷少游覺得很有趣。
「喜歡啊!」江以安又喝了一小口,高興地說著。「雖然我並不懂得什麼有關咖啡的高深學問,但是我從小就覺得,可以坐在一間安靜的店裡靜靜地品嚐著咖啡,就像是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
在她成長的孤兒院附近,有一間看起來很高級的咖啡廳,每一次她經過的時候,透過面對著大街的那一扇玻璃,她都可以看到咖啡廳裡的客人喝著用精美的咖啡杯盛著的咖啡,那種信然自得的神情總令她十分羨慕。
從那時起,她就開始喜歡咖啡了,總覺得所有煩心的事都可以在喝咖啡的優閒時間中暫時忘掉。這次一聽說雷少游要請客,她顧不得自己根本連晚飯都沒吃,就選了一間咖啡廳。
「好早以前,我就想來一次這種咖啡廳,可是這裡的咖啡一杯都要一百多塊錢,我實在是喝不起。」
連平常喝那種三十五元的咖啡都讓她心疼不已了,更何況是來這種高級的咖啡店。
方格子的桌巾,原木的扶手椅,滿屋的藍白歐式風格裝潢,再加上穿著白襯衫、打領結的侍者,真的很像小時候印象中的那家咖啡廳,這讓江以安有一種如願以償的滿足感。
「為什麼會這麼想存錢呢?」雷少游問她。
他知道她畢業後想到德國去唸書,可是,真的有必要這麼省嗎?
「我要到德國去唸書啊!」唸書是要花很多錢的呢!
「家裡不打算資助你嗎?」
江以安搖搖頭,「我從小就是在孤兒院長大,而孤兒院是沒有能力讓我出國的。」
可以讓她念完高,她就已經很感激他們了,哪裡有再要他們出錢讓她出國的道理?
「對不起。」初聽到江以安的身世,雷少游頗為詫異;平常看她總是一派開朗的樣子,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是個孤兒。
「沒關係啦!」江以安無所謂地揮揮手,她從來不曾因為自己是個孤兒而自卑。
雷少游笑著頷首,他很喜歡江以安那種獨立又豁達的個性。
「這麼想拿德國學校的學位嗎?」
如果真的要拿學位,也並不一定要出國;在國內繼續深造,花費並不會比一個大學生增加多少,她也就不必那麼辛苦了。
「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到國外去拿什麼學位。」江以安向雷少游頑皮地吐了吐舌頭。「不過我從小時候起,就一直想到國外去看看。」
江以安望著窗外的人車,像是跌人了小時候的夢想,完全忘了身旁的雷少游,眼光變得迷迷濛濛的。
「不是短期的旅行喔!短期的旅行怎麼能感受得到當地的風俗民情呢?大一上課的時候,留學德國的老師,曾經向我們述說過德國的風景——德國的冬天,四周覆蓋著白雪,整座山只有兒株松樹,白雪靜靜地從天上向山下飄著,山上的小木屋透露出一點微弱卻溫暖的幻光……就像是聖誕卡片上的圓畫一樣。我一直好想看看那樣的景色,看它的雪、它的慶典……所以,我—定要住在那裡很久、很久……」江以安輕輕地吐了口氣,笑著對雷少游抱怨,「不過那樣的話,就真的要好多好多錢啊!」
「還差多少?」看著她剛才述說夢想的神情,他就忍不住想要完成她的任何願望。
江以安偏著頭,在腦中大約估算了一下。「大概還差十萬吧!」
「我借你。」
他實在不忍心看她為了十萬塊到處兼差打工。十萬塊大概也買不到他身上這件西裝呢。
「不要!」江以安倒是回答得很乾脆。「如果可以用借的,我早就向左大哥借了。這是我從小立下的心願,我一定要自己去達成,一分一毫,我都要憑著自己的力量去賺。放心吧!」她拍了拍胸膛,「在畢業前,我一定會湊到旅費的,否則就等到了德國再想辦法好了。」
「你這樣省吃儉用的,不累嗎?」雷少游有些擔心地問。
年紀輕輕的,有志氣和目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就是不忍心看著他的小貓吃苦。看她這麼瘦巴巴的,一定過得不輕鬆。
聽左士奇說過,她週一到週五都有家教,家教完了再到便利商店打工,週末還去公館擺地攤,現在,再加上陪他逛台北。
老天!她到底兼了多少工作?
想當年他和左士奇在美國求學時,所有的花費都是由家裡支付的;再望著眼前的她,他禁不住有些汗顏。
「還好啦!」江以安聳聳肩,「頂多就是少玩點,少吃點零食。」當然,偶爾還得餓幾餐。「為了自己的心願多吃點苦,總比漫無目的地累積財富好得多了!」
只要能憑自己的力量達成心願,她是不會太在意這種小事的。
看江以安笑著敘說一切,雷少游有一種把她擁人懷裡的衝動。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年少時曾經有過的夢想早巳經被現實推折得蕩然無存。
每天他所處理的任務,為了達到目的甚至可以不惜殺人;而其中所牽涉的龐大金額,又豈是一、兩次留學費用所比得上的?
他從來沒有對那些錢動過心,也不曾仔細去想自己為什麼要賺這些錢,他只是不停地收錢、替委託人搜集情報、保護他們的安全。
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他雖然是「環宇」的四少東,是「世環保全」的負責人,可是,他所做的事情難道會比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重要多少嗎?
看著江以安那充滿活力的眼神,雷少游愛憐地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細細吻著。
「雷……」江以安的臉紅了。
她想開口阻上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正式喚過他名字,每一次總是「你」或是「喂」地帶過。
那麼。她到底該怎麼叫他呢?雷先生?雷少游?好像都不對勁。
感受到她的微顫,雷少游更加溫柔地吻遍了江以安的每一根手指頭。眼前這個小女人正努力地想要實現自己的願望啊!他想要保護她、呵護她、為她完成心願,即使得用盡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小貓,我的小貓。」雷少游的聲音低得像是在呢喃。
他伸手輕輕觸著親手替她戴上的金環。
當時,他就有這樣的預感了嗎?
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對她有著深深的眷戀……
「我的小貓,我愛你。」雷少游的聲音並不大,卻十分堅定。
他愛她。他十分的清楚,他已經無可自拔地愛上這個堅強的小女人了。
聽到了雷少游的活,江以安的身子像是觸電般強烈地震動了一下。她抬起頭,迎接她的是一對既深情又強烈的目光。
這個男人是真心的!
從第一次在電梯裡相遇,在舞會裡留戀著他寬厚的胸膛,他心急地查看地腿上的傷……這一點一滴的小事,都可以讓她感受得到,他是真心地對待她。
而她……也是一直相信他的,他的大手、他的氣息、他的吻。
「我也是。」江以安的聲音細小如蚊。
雷少游抬起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
「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啦!」江以安的臉更紅了,閉上眼胡亂嚷了起來。
雷少游笑了,笑得很滿足。顧不得是在咖啡廳裡,他一把拉過江以安的身子,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個深深的吻。
印下了兩個人永生永世的承諾。
「什麼?沒有成功?」
在台北東區日本紅葉組分部裡,坐在大廳中央的新堂徹正在大發雷霆。
「叫你們去殺個小女孩都做不到,養你們這些人是做什麼用的?」
「新堂先生,實在是……雷少游那個傢伙出面阻撓,所以……」站在一旁的谷口一郎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解釋著。
「雷少游?」新堂徹嗤了一聲,「我知道雷少游不好擺平,才打算親自動手解決;只不過是要你處理他身邊的小雜魚,你也做不到?!」
「我……」谷口一郎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徹,何必那麼麻煩?」坐在一旁的千草美加喝了口茶,不以為然地說著:「直接解決雷少游就好,別管那個小女孩子。」
「你懂什麼!」新堂徹咬牙切齒地回答,「江以安是到目前為止和雷少遊走得最近的人,我一定要那個姓雷的知道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麼感覺!」
他和死去的新堂清是雙胞胎,當他得知弟弟的死訊時,簡直是痛不欲生,他當時就發誓絕對要讓雷少游償命。
「不過……那個姓雷的真那麼小心是嗎?」像是想到了什麼,新堂徹又露出了陰狠的微笑,「那麼,他倒是比我所想像的更重視那個女人了,」
約略思考過後,新堂徹對谷口一郎重新發出了命令,「既然她是雷少游重視的人,那就不用殺她了。去把她抓來,我會讓雷少游知道什麼叫作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