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女 正文 再遇提親
    然後就這樣沒了,王璩伸手摸一下她的頭,淑媛的娘沒了的時候,只怕還要被那個女人咒幾句,娘沒有了,爹又不管,後娘一臉凶神惡煞,未來是那樣黯淡,或者說是沒有未來,這樣一個小孩子擔驚受怕沒人安慰。難怪在看到自己生病不肯吃藥的時候那麼害怕和擔心,她擔心的,是不是自己也沒有了,這樣就再沒依靠了?

    淑媛已經靠到王璩的床邊,眼睛睜的大大的:「王姨,我會照顧你的,熬藥、餵藥、每夜起來給你蓋被,不會讓你再著涼的。醫生說你是因為趕路又著了涼才發的燒,要多休息幾日。」

    說話時候淑媛已經把王璩身邊的枕頭又放了一個,被子也蓋到她下巴上,做完這些淑媛又靠了過來,伸手去掖一下她的被角,務必要仔仔細細一點風都沒有。看著她的樣子,王璩拍一下她的臉:「別擔心,我沒事的。」娜若端著個碗進來,看見淑媛這樣就笑了:「阿媛你把我們的活都做了,我們要做什麼?這樣等回到青唐,公主會怪我們沒照顧好郡主的。」

    相處了這麼久,淑媛已經知道了娜若兩人的來歷,聽了這話只是嘻嘻地笑沒有說話。娜蘭敲一下淑媛的頭,娜若已經走到王璩身邊,把碗放下,裡面是一碗白粥,用勺攪了攪,娜若笑著道:「邵主簿雖然是個男人,卻曉得人病了該吃什麼,本來我和娜蘭還商量著要給您熬一鍋肉湯補補,結果邵主簿說人發燒只能吃白粥。這白粥管什麼用,都出了那麼多汗。偏生這醫生也說白粥好。」

    娜若絮叨之中,王璩已經喝了半碗,再多的就喝不下去,娜蘭遞上手巾給她擦了擦唇角,淑媛小心翼翼地把王璩的手又放進被窩裡,睜著大眼睛說:「王姨,您再睡一會兒,我娘常說,吃了藥,喝了粥,再好好睡一覺,等醒過來的時候天大的病都沒有了。」

    說著淑媛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一直都乖乖地聽娘的話,吃藥喝粥睡覺,可是娘怎麼就不聽呢?就再也醒不過來?王璩並沒打算再睡,但不能忤了淑媛的好意,重新閉上眼睛。

    原本在公主府的時候,下人們服侍不是不盡心的,可是每次王璩都覺得缺了點什麼,現在看來,缺的是這種真正的關心,不是把自己當成主人,必須要照料好,而是把自己當成身邊的姐妹,當成朋友,才來照顧自己。

    這種從心裡發出的關心和聽命而來的關心,原來差別這麼大。本來只打算閉上眼睛哄一哄淑媛,可真的閉上眼睛了,才覺得自己十分累,聽著外面春雨瀝瀝,還有不知名的小蟲子發出的聲音,想像著那些小草該在春雨裡盡情舒展自己的身軀,王璩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的時候不長,醒來不過是剛掌燈時分,桌上燭下娜蘭和淑媛兩人頭對頭睡的正香,外面的雨好像停了,有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隱約只能聽到好了,吃過藥了,女的是娜若,男的像是邵思翰,還有她身子骨歷來不大好。

    威遠侯府三姑娘因為身子不大好,所以一直沒定親,別人家不知道,定安侯府的人是知道的。當初蘇太君就是用此回絕定安侯府的求親。定安侯府,自己和這個府的緣分還真是深啊,王璩輕歎一聲,連外面那位也是定安侯府的人呢。

    這聲輕歎傳到了淑媛耳朵裡,她揉揉眼睛直起身子,看著床上的王璩啊一聲叫起來:「王姨您醒了。」娜蘭也驚醒,淑媛已經跑到王璩床前,扶著她半躺起來,聽到裡面的聲音,娜若掀起簾子進來,手裡還端著藥:「郡主您醒的恰好,這藥剛熱過。」

    又灌下一碗藥,含著淑媛塞到嘴裡的果脯,王璩有些含糊不清地開口:「方纔邵主簿來過?」娜若點頭:「方纔我出去熱藥回來,正好遇到邵主簿了,他問了郡主的情形,又說郡主的身子不大好,要我們小心照顧著,可我瞧……」

    娜若遲疑著沒說出來,王璩的身子骨當然沒有青唐那些女子那麼壯實,可也不那麼虛弱,最少這次生病也是娜若她們來到她身邊的頭一次。怎麼也和那種身子虛弱,隨時會暈倒的嬌氣的女子聯繫到一起。

    王璩倒很坦然,況且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我的身子並不是很弱,只是原來在公主府的時候……」不敢病,不敢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常年臥病的女子,怎麼會給別人造成威脅呢?娜若她們還在等王璩說下去,王璩卻微微一歎,把果脯的核吐了出來:「你們也辛苦了,今夜就下去歇著吧。」

    聲音又恢復了平日的平靜,邵思翰的手在簾子邊放了很久,終究沒有掀起簾子,方才王璩那句話他在窗外聽的很清楚,衝動之下想進去問問王璩為何要裝弱,還有當初在公主府時到底經歷了什麼,可畢竟沒敢進去。

    那是她心上的傷,久了就該結疤了,怎麼能再揭開傷疤,問她當初怎麼受的傷?這樣的話不是關心,而是一種傷害,邵思翰緩緩往後退,已經退到了屋簷之下。淅淅瀝瀝的雨又下了下來,邵思翰不覺得那雨點有些涼,只是看著王璩的屋子,目光已經癡了。

    還是驛館的下人出去關門才瞧見他,哎呀叫了一聲:「邵老爺,您怎麼不帶雨傘出門?瞧,都淋濕了。」這聲才驚醒了邵思翰,他笑一笑就進自己的房間去換衣服,忍不住又看一眼王璩的房間,那間屋子現在溫暖融洽,而自己,永遠是被排斥在外的那個。

    下人那聲音被耳尖的娜若聽到,她趴在窗口看了看,吃驚地說:「邵主簿出過門嗎?怎麼沒看見他出去?」淑媛手裡拿著副針線,正在笨手笨腳地學著怎麼繡花,聽了娜若的話只是嘻嘻一笑,娜蘭看一眼王璩,王璩依舊坐在床上,不時指點著淑媛怎麼繡花,根本沒有聽到娜若的話。

    屋外有花香傳來,雖然嶺南常年綠色,可也有屬於春天獨有的花。春雨下的青草綠樹更加青翠,讓人看的心曠神怡,春,終究是個別的季節不一樣的。

    在驛館住了幾日,本縣的知縣聽說王璩路過此地生病也來拜訪過,帶著醫生和藥材。知縣由邵思翰接待,他的太太是是位四十來歲的女人,已經做了祖母,看見淑媛眼睛就笑的瞇成一條線,拉著淑媛讚了又贊,又給了個小荷包讓她拿去玩,才對王璩笑著道:「郡主這位養女真是聰明伶俐,長的又好,從沒見過這樣漂亮聰明伶俐的小姑娘。」

    這一路淑媛的身份不好界定,既有人說她是養女,王璩也就認了,於是過往的人都把淑媛當成王璩的養女。知縣太太嘰裡呱啦說了會兒話,就算王璩不搭理她,她也能找的出來話說,讚了王璩的衣著又誇她的妝容,病了數日,王璩自己都覺得面色憔悴,但在知縣太太嘴裡,王璩還是那麼個天仙似的美人。

    應酬了幾句,知縣太太臉上閃出一絲難堪之色,接著開口道:「有句話有人托我來說,可這樣的話怎麼也不該傳到郡主耳朵裡,只是那人勢大,我們也不敢忤逆。」到底是怎麼一件事?王璩開口道:「但說無妨。」

    知縣太太稍往前坐了一下:「雖說我們這地方窮鄉僻壤的,可也有那麼兩個鄉紳,最大的就是做過戶部尚書的秋尚書。」這裡有個做過戶部尚書的?王璩皺眉,好像是吧,不過京城裡的官員多如過江之鯉,閨中女兒又多不去打聽那些,誰又記得哪個的籍貫呢?

    知縣太太邊說邊看王璩的臉色:「秋尚書是前年丁了母憂,在家守孝的,他有個兒子,今年剛過三十,前年沒了原來的娘子,本打算在京裡說房媳婦,可是又逢上祖母的喪事就從京裡回來。膝下還沒有孩子,去年滿了孝就在這預備尋房媳婦,可這地方小,家世夠了呢年齡又不合適。尋來尋去就耽誤了。」

    王璩已經明白她的意思,那眉毛緊緊皺在一起,看見王璩皺眉,知縣太太急忙變了口:「郡主,也知道這話不該說,可是郡主您仔細想一想,這女人總是要嫁男人的,秋尚書家也不算那種低門戶的。難得遇到一個不嫌棄郡主當日所為的人家,尚書家和侯府也算是門當戶對,郡主何不再想一想。」

    王璩已然怒極,只是不想立時翻臉,叫過娜蘭:「我有些身子不快,送這位太太出去。」娜蘭會意,上前想要請知縣太太出去,知縣太太雖站起身,但嘴裡的話沒停:「郡主,我知道這話惹的郡主生氣,可是郡主雖身份高貴,卻離京城甚遠,本地民風彪悍,多有人家不允婚就搶親的,事後告到官府,那時也只有認了,郡主若不答應,到時鬧出不好看了,也只有……。」

    啪的一聲,知縣太太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王璩冷笑道:「真是什麼阿貓阿狗也敢來欺負,別說是一個丁憂尚書的兒子,就是當今陛下的兒子要來求娶,也要瞧我願不願意嫁,搶親?他要真敢來搶,我等著。」知縣太太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惱,反而順勢跪了下去:「郡主您身份高貴,不曉得我們這些人的苦,昨日秋公子把我當家的叫去,話裡話外那個意思,如果我不來說,他就先尋人弄掉我當家的烏紗帽。郡主您嫉惡如仇,可是也要體諒我們的苦。」

    說著知縣太太大哭起來,王璩素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她這一哭王璩就覺得頭疼,用手按了按額頭道:「好了,你先回去,對那位秋公子說,我不同意,就沒你的事。」知縣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站起來,沖王璩又行個禮就退出。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