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女 正文 離開
    王璩還沒說話,素雲就已經忍不住這口氣了,況且要被趕走也要再做場戲,手裡扶著王璩,素雲的小嘴可不饒人:「我也算聽過見過的不少,從沒見過姨奶奶住正屋的?還不快些……」話沒說完,素雲面上已挨了一掌,打她的就是方才說話的那個丫鬟,丫鬟見一擊得中,面上露出笑容:「你以為是我打你,是代姨奶奶打的,姨奶奶身份貴重,又懷了章家的後,豈是你能冒犯的?」

    素雲已經得了王璩的吩咐,是要和章家撕破臉的,再則這些日子已經受了無數的委屈。要照了素雲的本性,別說是劉姨娘,就算是章家父母也不放在眼裡的,聽了這話已經冷笑:「姨奶奶,好大一個姨奶奶,我竟不知道,哪家姨奶奶的丫鬟能對大奶奶的丫鬟大呼小叫的?」

    素雲的話讓這丫鬟怒極反笑,冷道:「女子以夫為天,大奶奶也要聽大爺的,大爺讓大奶奶搬,大奶奶,你可能說個不字?」她們爭吵時候,王璩已被素雲扶到一張椅上坐下,此時王璩只是用手撐著頭,眼裡似乎有淚,再加上那一臉蒼白神色,活活一副傷心無比、不敢相信的樣子。

    「你們眼裡還有人嗎?就在這大呼小叫起來。」素雲和那丫鬟吵的極酣,眼看就要動手時候一個婆子的聲音傳了進來,素雲閉了口,那丫鬟已經滿是委屈地對那婆子道:「柳媽媽,不是我要吵,是素雲她……」

    「綠桃,你這有什麼好爭的,誰不知道素雲她們是大奶奶身邊的得力丫鬟,眼裡別說你,就算是我她們也看不上。」嬌滴滴的聲音響起,接著劉姨娘在丫鬟婆子們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出來的不光是她,還有章母也扶著婆子的手,和一年前相比,章母現在富態許多,再加上穿了一身好衣服,勉強看起來也有幾分威嚴,她看著王璩,眼裡就跟有刀一樣:「怎麼,大奶奶,你身份再貴重,有我的孫子貴重嗎?我說讓小桃住正房,誰敢放個屁?」

    劉姨娘面上露出得意之色,方才王璩進來時候,她們兩正在那看王璩的那些嫁妝,那麼多的首飾,那麼好的衣料,連胭脂水粉都明顯比自己用的好,對王璩劉姨娘是又妒又恨,巴不得王璩在外面有個什麼意外,再不用回來這樣自己就能佔了這些東西。

    王璩見了章母,咳嗽兩聲才扶著素雲的手站起來:「婆婆要媳婦搬,媳婦也無可奈何,只是我的東西我的人,可全都給我搬過去。」

    什麼?劉姨娘的眼瞪大,怎麼能讓王璩把東西搬過去,不由自主地劉姨娘摸了下脖子上戴的一個赤金項圈,上面的瓔珞是用珍珠鑲的,最大的那顆珍珠竟有大拇指大小,上面還有一顆紅寶石直耀人眼。這種項圈劉姨娘出門應酬時候曾見張府太太有一個,比這個還要小一些,上面的珍珠沒這麼多,更沒有什麼紅寶石。

    旁人都已嘖嘖讚歎,說不是張府也拿不出這樣的東西來,劉姨娘已在想著等生下孩子滿月時候就戴著這項圈出去顯擺,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好東西。

    劉姨娘如此,章母也摸了下自己袖子裡攏著的一塊玉,那玉摸上去光滑潤澤,看上去透著亮。章母雖然過了這一年多的富家日子,也見過幾樣好東西,可這樣的玉從沒見過,而王璩竟拿這個來做鎮紙。章母心裡一邊罵王璩果然是敗家媳婦,另一邊卻在想要把這東西給自己女兒,好讓她在婆婆跟前也說的起話。

    劉姨娘不敢開口,看向章母有些委屈地道:「婆婆,不是媳婦想要這些東西,不過孩子生下來總是要吃穿的。」劉姨娘這時候是章母的心頭寶,哪看得了她這副委屈樣子,拍一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我怎會讓你和你的兒子受委屈?」

    劉姨娘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接著很快消失,咬下唇看向王璩:「可是大奶奶?」章母哼了一聲:「她有什麼好怕的,惹怒了我,就把她趕出章家,要是乖乖聽話,在這裡還有口飯吃。」

    王璩臉上的蒼白更甚,彷彿被章母這話大傷了心,只是心底一直在冷笑。章母見王璩面色蒼白,雙手顫抖不已,更是得意至極,她再厲害又如何,不過是個沒生孩子的女人,要是生了孩子還不好辦,這沒生孩子就算休了她她王家也沒臉來討公道。

    王璩已經站了起來,聲音依舊那樣嬌弱:「婆婆,媳婦只說一句,那些嫁妝都是家祖母所賜,還請婆婆把嫁妝都隨著媳婦一起搬過去。」吃進口裡的怎麼吐出來?章母的臉一繃:「誰聽說過媳婦的嫁妝放在自己手裡的,還不快帶著素雲滾到那邊去,不然我讓大林給你一張休書。」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王璩還是沒料到章母竟如此不講理,剛要再說章執林的聲音已經響起:「自來女子無私財,縱是你王家陪送的,你進了我家門這些東西就是我家的,讓你搬過去你就搬過去,休要多說。」見章執林來了,劉姨娘更加嬌弱,叫了聲大爺那眼裡就溫柔的要滴出水來。

    見自己愛妾這副樣子,章執林更加心疼,一手攙住劉姨娘,溫柔地道:「有我在,你別怕。」劉姨娘嗯了一聲,那身子就快要靠到章執林身上了,章母拉住兒子的手:「大林,你出來的正好,快把這毒婦給我休了。」章執林安撫好了愛妾,這才轉身去瞧王璩,見王璩一臉灰拜之相,章執林心頭大喜,真是個不知死活的,難道不曉得天下女子都要以夫為天嗎?

    丈夫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有像王璩這樣的?現在知道厲害了吧?章執林咳嗽一聲看向王璩,聲音變的嚴厲:「娘子,你我畢竟兩載夫妻,你雖有種種不是又沒生下兒女,按了道理我休了你天下人也不會說什麼的,不過你我畢竟是結髮夫妻,這休書也就罷了,你搬了出去好生反省,等反省出來再敘夫妻之情。」

    王璩心裡冷笑不止面上卻還是一片灰白,看著章執林:「好,好個要我去反省,我就一句話,你要休也好,要貶也罷,我的東西我的人要隨了我去。」章母又忍不住了,忘了還要保持婆婆架子,衝到王璩跟前:「女子無私財,你還有臉要什麼嫁妝?連你也是我們章家的人,你的這些丫鬟自然也是。」

    劉姨娘本來偎在章執林身邊一臉嬌弱,聽到這話猛然想到王璩還有幾個丫鬟婆子,到時有她們做幫手,往京裡傳一個信,侯府那裡不好交代,眼珠一轉就道:「婆婆說的是,大奶奶身邊服侍的人,自然是極好的,媳婦這裡沒什麼好用的人手,不如就用大奶奶的。」

    章母自然稱妙,素雲已經大怒:「呸,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配我服侍嗎?不過是幾兩銀子買回來的小丫頭,竟在我面前要強。」劉姨娘的出身本不過就是買來的丫頭,當日章執林納她時候還又給了劉家二十兩銀子幾匹衣料,不過劉姨娘自從得寵劉家爹娘也被接來,這劉家爹娘捧起章家父母來,那叫一個捧臀惙屁,章家父母待劉家爹娘那是極好的。

    哪裡還有人敢說出劉姨娘的底子,聽了這話劉姨娘就大哭起來:「大爺,奴知道奴出身低,大奶奶看不起也就罷了,可連大奶奶的丫鬟也看不起,奴還活著做什麼?」章執林忙握住愛妾的手哄她,哄了一會就冷笑:「好你個素雲,這樣的話也說出來,你今兒要不要伺候姨奶奶,不伺候的話就給我滾出去。」

    這是該分別的時候了,雖和王璩的想法稍有些差池,可也差不了多少,素雲看向王璩:「姑娘,奴婢是老太君吩咐來伺候姑娘的,就算死也不去服侍別人。」說著素雲大哭起來,王璩這下是真的動容,雖說這幾個人來自己身邊時候都各自有些想法,可這些日子下來主僕之間也算有些交情,再加上前段時候讓她們受的委屈,王璩的淚又落了下來,撫著素雲的背:「得了你這句話,我死也安了。」

    她們主僕在那裡哭,章家的人更加得意,章執林的下巴高高抬起:「素雲,你可要想好了,是來服侍姨奶奶,還是被趕出去?」素雲轉頭,一口吐沫就往章執林那邊飛去:「呸,少在我面前充姑爺,若不是姑娘多病,你又花言巧語哄了人,你以為姑娘會嫁給你,不過是這偏遠地方一個讀了幾行書的酸腐,侯府下三等的下人都看不起你,沾了侯府的光吃好穿好這時就打罵起人來,你也配。」

    這話讓章執林怎麼受得了,來到素雲面前就要抬手打她,王璩已經喝道:「住手,我的人,不許你碰。」章執林抬頭看王璩,被王璩眼裡的怒火看的一驚,那手沒有打下去,只是冷哼道:「你的人,我這就把她們趕走。」

    說著就叫後面的婆子:「去,把剩下那幾個都叫來,問問她們可要聽誰的。」婆子們領命而去,不一會冷雲和汪媽媽她們來了,比起素雲,冷雲的情形更糟,發上的首飾都不曉得去哪了,見到王璩就大哭起來:「姑娘,從沒見過這樣強盜似的人家,竟要搶姑娘的嫁妝。」

    不等她們哭訴完,章執林已經大喝起來:「你們姑娘都是我章家人,更何況你們,現在你們要不就服侍姨奶奶,要不就被趕出去,你們自己選。」冷雲一愣,汪媽媽可是一直看著王璩神色的,已經快速走到王璩身邊,低頭似乎是對王璩哭訴,實際是耳朵湊到王璩唇邊,聽到王璩吐出一個走字。

    汪媽媽已經明白,可這和原來商量的不一樣,總要到了屋裡才好細商量,王璩已經握一下她的手,眼裡露出堅定之色,汪媽媽臉上不由帶出難過神色,對章執林道:「小桃是個什麼東西,也配使喚我們?」劉姨娘那張臉又要做嬌弱,又壓不住心裡的憤怒,一時竟忘了該怎麼做。

    章執林大怒:「好,好,你們都給我滾。」汪媽媽擔心地看一眼王璩,王璩還是微一點頭,看來姑娘又有了另外的安排,再說等會問素雲就好,汪媽媽左手牽住素雲,右手拉住冷云:「我在侯府幾十年,哪是一般人能使喚的。」

    章執林的面皮已經紫漲:「來人,把她們給我趕出去。」汪媽媽帶著素雲兩人給王璩行禮:「姑娘,老奴奉老太君之命來服侍,以後不在姑娘身邊,還望姑娘保重。」王璩也落淚,章家的下人早一擁而上把汪媽媽她們拉出去。

    看著她們被拉出去,王璩舒一口氣,解決了最後一個牽掛,剩下的事就是順理成章了。劉姨娘這才開口:「大奶奶,您該去歇著了。」王璩伸出手指向她,正要說話時候已經有丫鬟婆子來緊緊拉住她:「大奶奶,您還是先回去吧。」

    那話裡透出濃濃的譏諷,王璩總要做個樣子推一下,早被那些人拉走。看見王璩被拉走,章執林這才覺得神清氣爽,娶了王璩這麼久,今日才揚眉吐氣了,看一眼笑的得意的劉姨娘,章執林還是道:「大奶奶身子嬌弱,你們也要好好服侍。」

    有一個侯府女婿的名頭,知縣老爺也要對自己恭敬,王璩可千萬不能死,劉姨娘聽了這話忙道:「奴知道了,奴一定會讓人好好服侍大奶奶的。」雖這樣說,劉姨娘卻摸住自己的肚子,兒,娘怎能讓你背個庶出的名頭,王璩,必須死。

    汪媽媽她們被趕出章家,看著身後的大門,汪媽媽歎氣:「素雲,姑娘她究竟怎麼想的,你總要說話。」素雲剛要說話已有個小廝模樣的走過來:「是素雲姐姐吧,我家主人請你們過去。」

    主人?汪媽媽心裡奇怪,怎麼黃大奶奶就知道消息,讓人過來接自己?小廝把她們引到一輛馬車邊,汪媽媽看著陌生的馬車發愣,素雲明白幾分,原來是阿蠻。

    車簾已經掀開,阿蠻俏生生的臉露了出來:「塔叔說的果然對,你們真的被趕出來了。」素雲鬆了一口氣,這下姑娘的處境自己就不用擔心了。

    王璩雖然在路上大喊大叫,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等被送進屋子,那些人像拖死狗一樣地把她扔到床上就忙不迭地走了出去,王璩也就不叫了,看一看這屋子,不過是極簡單的地方,就委屈那麼一兩天,和阿蠻已經商量好了,王璩不管這床鋪堅硬,閉上眼就睡著了。

    醒過來時外面已經全黑,王璩叫了聲素雲,沒有傳來回答過了會兒王璩才想起自己換了個地方。聽說那青唐沒有大雍繁華,以後這些事情自己也要動手學著做,再不是那嬌滴滴的侯門女兒了。

    王璩摸到桌邊,倒了杯冷茶入口,稍微潤潤喉嚨就又摸回床上,總要把力氣養足,才能逃出去。

    送來的飯菜雖不能說不堪入口,蘿蔔乾配白飯,還有一大碗沒油水的蔥花湯。送飯的婆子還一臉嫌惡地道:「大奶奶,這還是姨奶奶心善,給了這些,要是太太的意思,就該讓你日日吃窩頭。」王璩默默地吃著飯,聽了這話突然一笑:「她會後悔的。」

    婆子被王璩這話說愣住,接著就嘴一撇,嚇唬誰啊?女人沒有了男人寵愛,又生不出孩子,就算是娘家人也不好出頭的,真是死鴨子嘴硬。

    夜晚又來臨了,如果自己沒算錯的話,最遲明晚阿蠻就要來了,王璩坐在黑暗裡等待,過去那十七年都這樣等過,現在不過幾天有什麼等不及的?

    窗外傳來彈手指的聲音,王璩仔細聽了聽,接著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火折子的光亮起,阿蠻的笑聲也響起:「姐姐,你果然很聰明。」接著阿蠻也不從門口進,雙手一撐窗台就跳了進來。

    王璩微微一笑,阿蠻繞著她轉了一圈:「姐姐你看起來氣色不錯,你那幾個下人還以為你會被章家薄待,急的不行,本來我明晚才到。」素雲她們,也算是有了些情誼,王璩把狐裘披上,好在章家還沒把這衣衫也拿走。

    阿蠻已經看了這屋子一圈:「姐姐,還有沒有什麼東西?」王璩搖頭:「沒什麼東西了。」阿蠻的眉頭一皺:「不是說還有你的嫁妝什麼的,難道就便宜了章家。」

    那些東西自然有侯府來收,王璩一笑:「釣魚總要有魚餌。」阿蠻雖然聽不懂還是點頭:「也對,那些帶著很累贅。」外面突然傳來啊的一聲,接著聲音就消失,阿蠻吐吐舌頭:「塔叔在外面呢。」兩人走出門外,除了塔叔,塔叔腳步還躺著個什麼東西,地上有沒熄的火折子。

    不等阿蠻問,塔叔已經開口:「這婆子竟是來放火的。」又是誰要置自己於死地,王璩的眉皺起,不過現在這些事情不用自己擔心,橫豎侯府會把他們一鍋端了。況且這個婆子,正好做了自己的替死鬼,不然沒有屍首還不大好交代。

    塔叔心思細膩,見她們倆不說話就道:「你們趕緊出去吧,這裡我來善後。」阿蠻拉著王璩飛快地往後門走去,章家雖有人守門但沒有侯府那麼多,經過門房的時候能聽到裡面傳來打呼嚕的聲音。

    阿蠻帶著王璩溜出門,一輛馬車已經停在門口,兩人剛剛上去就聽到塔叔的聲音:「走了。」王璩剛要問什麼就看見火光從章家竄起,接著有人大喊:「著火了,趕緊救火。」本來安寧的巷子一下就變的混亂。

    在這混亂裡面,王璩乘坐的馬車已經出了巷子,火並沒燒了多久就被人撲滅,王璩知道,明日自己的死訊就要傳出,這次是真的掙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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