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女 正文 第 12 章
    謝姑娘雖然平時話多一些,嬌氣一些,可也不會像市井婦人一樣大嚷大叫,而這聲尖叫明明白白就是從她口裡發出,尖叫聲裡還含著許多的不甘心。饒是淑華鎮定,也不由蹙了眉:「謝姐姐這是怎麼了?」話猶未完,第二聲尖叫又起,這下驚動的可不是一個兩個,這下連王璩也坐不住了,和淑華兩人往院門口走去。

    還沒到院門口,第三聲尖叫又來了,這聲尖叫裡除了含有不甘心,隱約還有被困住一樣的聲音。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王璩和淑華兩人也顧不得失禮,往謝姑娘住的院子去。

    謝姑娘住的院子就在王璩隔壁,小小一間院落佈置的比王璩住的地方可要精緻多了,剛進院就能聞到一股香味,卻不是這寺裡常見的檀香,而是女子的脂粉香味。

    幾個丫鬟婆子正垂手而立,一時讓王璩覺得這不是在通濟寺內而是又回到了侯府。見到王宋兩人過來,領頭的一個婆子忙上前一步笑道:「驚動了兩位姑娘著實……」這婆子是謝姑娘的奶娘,平時十分地能說會道,可此時只說了這麼幾個字就不知道該怎麼說。

    淑華先開口:「裘媽媽,方纔我和王姐姐聽到這裡有些動靜,擔心謝姐姐是不是生病了,這才過來,並無什麼其它事情。」淑華這番話說的著實漂亮,王璩不由望了她一眼,若論起待人接物,自己這個比她大幾歲的姐姐還不如她呢。

    裘媽媽的臉色這才回復正常,面上的神色更加恭敬:「不過是方才有人打碎了姑娘心愛的瓷瓶,姑娘這才動怒,並沒什麼事的。」這番托詞淑華自然是不信,但只微微一笑就要離開。院門口已經傳來腳步聲,來的人是無色,想來是旁邊路過的小尼姑聽到裡面的動靜去請的她,畢竟這要在寺裡面出什麼事,通濟寺也脫不了干係。

    見來的人越來越多,裘媽媽的臉色又變了,此時屋子裡面已經沉寂下來,接著一個中年婦人從裡面走了出來,見外面這麼熱鬧,不由先冷冷瞥了裘媽媽一眼這才上前對無色行禮:「沒想到竟然驚動了師太,我家姑娘方才聽到二姑娘結了一門好親,正在大喜之時卻不想小丫頭魯莽竟打碎了要給二姑娘的賀禮,這才大怒要教訓小丫頭,老奴正在勸說呢。」

    出來的婦人面貌和藹,說的話面面俱到,若沒人知道,還當是什麼人家的主母,哪會知道是謝太太身邊的得力婆子?王璩不由想起公主身邊的林媽媽來,和面前這位朱媽媽頗有相似之處,公主身邊的人都是從宮裡帶出來的,個個都是人精。

    可這謝家不過是富了那麼二三十年的人家,謝老爺僥倖當過一任知府罷了。從謝姑娘的舉動來看,平日閨中的教訓也不是那麼嚴格,怎麼謝太太身邊會有這麼一個婆子?

    不過這些念頭王璩只是在心中轉了轉也沒有去細究,說了兩句也就各自散去。朱媽媽等院中只剩下自己的人才對裘媽媽道:「太太看重你,讓你隨著姑娘來,是讓姑娘好好磨磨性子的,哪曉得比起在家時候還要放肆。」

    朱媽媽說話做事都是那樣和藹,裘媽媽卻無端覺得腳底有一股冷氣襲上來,那膝蓋不由自主就要跪下去。朱媽媽並沒有看她,而是甩袖進了屋子:「過一個月我再來瞧瞧,姑娘若還是這樣,就別怪我無情。」

    屋裡的謝姑娘此時已經老實許多,見朱媽媽進來那眼圈又紅了,朱媽媽也沒看她,只是淡淡地道:「姑娘從今兒起,每日抄錄經文吧。」謝姑娘的牙齒都要把唇咬出血了:「媽媽,母親怎麼會這樣,她……」

    朱媽媽的面色依舊沒變,只是坐到謝姑娘身邊,話裡的歎息很重:「姑娘,您啊,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毛躁些,太太讓您進來寺裡也是磨磨您的性子,不然以後怎麼嫁人?」謝姑娘一聽這話更加委屈:「媽媽,那麼好的婚事就定給了她,我不服。」

    朱媽媽暗自撇了下嘴,什麼好婚事,也只有那對母女才被晃花了眼。她伸手拍一拍謝姑娘:「姑娘,老奴臨來前太太吩咐過了,您一日不悟出這裡面的道理,就一日不讓您離開這寺裡。」謝姑娘頓時愁眉苦臉,朱媽媽看的有些心疼,附耳在謝姑娘耳邊說了一句,謝姑娘瞪大眼睛:「那母親為什麼會?」

    朱媽媽拍一拍她的手:「這就是太太要您悟的道理,悟出來了就可以離開,不然真嫁進那種人家,就姑娘您的性子,沒幾日就被人算計了。」謝姑娘沉默不語,嫁進世家大族做當家主母,這是謝姑娘從小的志向,可是娘總是不許,說只要嫁進個一般人家,豐衣足食過日子就好。

    謝姑娘也曉得謝家這樣的人家在京城裡算不上什麼,也就聽了娘的勸。誰知這次來求親的竟是誠遠伯家,雖說是誠遠伯的第三子,但也是世家大族,謝姑娘竟被暗算進了通濟寺,本以為忍不下這口氣的娘不會讓二妹嫁過去,誰知朱媽媽剛才來說的已答應了潘家求親,謝姑娘這才忍不住氣惱,方才又聽朱媽媽說了那麼一句,謝姑娘才有些明白,只是娘當日的氣惱也不像是假?

    見謝姑娘皺眉不說話,朱媽媽站起身:「姑娘您是聰明人,早日悟出來也好早日出寺,太太還在家等著我呢。」

    不到下晚時分,淑華她們已經知道謝姑娘的庶妹定了誠遠伯的三兒子,王璩也知道謝姑娘的氣惱從何而來,成親的日子已經定了下來,八月十八,而謝姑娘不能在此之前出寺。

    淑華不由歎了口氣:「沒想到謝家那位姨娘竟有這樣的手段。」王璩嗯了一聲,淑華這話讓她想起今日見到的朱媽媽,身邊既有這樣的人,那位謝太太自然不是等閒之輩,怎麼會像謝姑娘說的那樣肯吃這麼大的一個悶虧?不過別人的事總歸是別人的事,這事不過是做了她們兩個的談資罷了。

    不能剃度,安心等待,可是這等待要等到什麼時候?王璩午夜夢迴的時候總是被這個問題折磨,難道要等上十年二十年嗎?況且七月的銀子已經遲了兩日才到,那八月、九月呢?總有一日王家的銀子會沒有的,到時自己主僕難道就在這通濟寺裡白吃白住?

    王璩越想越煩惱,看著外面的一彎月亮,索性把被子推開走到窗下,抬頭賞月半響,王璩悠悠歎息,縱然心志堅定,可她畢竟是個十八歲的少女,今日是七夕,連織女都有牛郎,可是自己就只能這麼孤單?

    今晚的月色特別明亮,雖然只有一彎,比起滿月散發的清輝也不遜色多少,本欲在月色下沉澱心情的王璩覺得心神越來越不寧,拿起床邊的一件斗篷披在身上輕輕推開門就往外走。

    小院籠罩在月亮的清輝下,王璩踏出的腳步並沒驚醒白書她們。王璩的腳步很輕,這種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走出來的事情從來沒有做過,唇邊不由揚起微笑,那腳步也越來越快。

    放生池裡,幾朵荷花依然開放,已到七月,再過些時就看不到這些花了。王璩走到放生池邊,覺得腳有些酸痛,坐到池邊的欄杆看著池裡的荷花。

    「啊,原來你真是花仙?」沉寂的寺裡突然冒出這麼個聲音,王璩猛然跳了起來,轉身對著說話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王璩身後已經多了一個人。他今日不是銀袍玉帶,棗紅色的錦袍上蹭了一些灰,腳上的靴子也沾上了泥土,那雙眼裡透著驚喜。

    王璩乍一見他,下意識地就想跑,但剛跑出一步就停了下來,自己一個弱女子哪能跑得過他?而放聲尖叫雖能引來人,但遇到這種事情自己的清譽也會被毀。下意識地,王璩開口問道:「你是誰?」

    男子見王璩剛跑出一步就停下,眉一挑就明白其中緣由,開口答道:「晟王第二子,楚國公陳安,小字子凡。」楚國公?淮陽公主最心疼的侄子?王璩曾無數次地在丫鬟們的私語中聽過他,據說他英俊瀟灑,是京中無數女子的夢裡情郎。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王璩用手攏緊斗篷,唇邊雖有笑容眼神依舊冰冷:「原來楚國公是個愛爬牆的小賊,若傳出去……」不等王璩說完陳安就接上:「若傳出去,我就說我和姑娘您在此幽會,才會爬牆而入。」

    王璩沒料到他會這樣講,臉上頓時露出惱意,往後退了一步王璩才繼續道:「我們各讓一步,今日你沒見過我,我沒見過你,如何?」

    陳安陷入思索,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王璩踢起腳邊的小石頭,那石頭直直地衝著陳安的臉而去。閨中少女常愛玩踢毽子的遊戲,王璩就是個中好手,把這石頭當成了毽子踢了過去。

    陳安沒料到王璩會有這個動作,伸手去抓時候王璩已經回身跑走,身影消失在寺裡通道。陳安抓住手裡的小石頭,把它丟了下去,俗家打扮,聽到自己的身份並不驚訝,明日找人去查查這寺裡究竟有那幾個人在這裡清修就好。

    王璩跑回小院的時候,白書她們還沉睡未醒,王璩換掉鞋子重新躺回床上,唇邊露出調皮的笑容,沒想到自己能戲弄住楚國公,雖然淮陽公主不知道,但能讓她最心疼的侄子吃一次癟,也算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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