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忘了如何將麒麟聖血石中的青姬如何釋放出來的,當她手捧著它時,眼前產生了無數幻覺,一股龐大的思念如海水般,將她的五臟六腑壓的喘不過氣來。
數不清的場景,仿若一場倒映的黑白電影,在她的眼前,飛快的閃過。心底,似乎埋藏了一座火山,開始漸漸甦醒。
「丫頭,幸虧你來的及時,不然我就真的……」青姬的臉色青白,手緊捂著胸口,一副後怕的模樣。
「麒麟聖血石,到底是什麼東西?你怎麼會被困在那裡?」而軒轅之匙,又是什麼?後半句,軒兒忍著沒有說出口,她強打精神,刻意忽略那抹余留的不適。
「傳說,此石乃由麒麟的血凝固而成,故得名麒麟聖血石。物有兩級,正反相依,若是持有者的心術不正,便會污染麒麟聖血石。我之所以會被困住,是想助你化劫。」
「化劫?」
「你即將遭逢七三劫波,只怕,後果堪憂。」青姬望著軒兒的眸光忽暗,仿若透過她,看到了劫難發生的慘烈場面。
劫波?佛教中的諾亞方舟。而所謂七三劫波中三劫又分大三劫—饑饉災、疾疫災、刀兵災,小三劫—火災、水災、地災。
「丫頭,你一定信我,此次劫難,能渡者非政兒莫屬!」
「呵,若真是如此,你不怕我牽連嬴政?」畢竟,青姬是嬴政的生母。
「你們的命星是聯繫在一起的,就當我拜託你,丫頭,今夜,你能否主動宿於宸宮?」
聞言,軒兒秀眉微挑,紅唇半抿,水眸狐疑的凝望著青姬,尋思著她這句話有幾分可信度?更何況,她主動示好,只會延長與嬴政的牽扯,日後若想斬斷一切,獲得自由,更是難上加難。
「丫頭……」
「我答應你。」不如,今夜就將一切說清楚,該了,則了。如果注定是她的劫難,她不想牽扯到任何一人身上。
「真的?」
軒兒點點頭,當場吩咐下去要沐浴更衣。既然要見,她自然要準備妥當,要麼不做,要麼做到最好!是她向來奉行的準則。
離別前,最後的盛宴,卻不想,是場荼毒。曾幾何時,她回想起來,若是那晚,她沒有去宸宮,會不會,一切就不一樣了。
……
夜幕臨近,吟哦的聲音若浪潮傾湧,一浪高過一浪,熏黃的焰火跳躍,映照著白皙的軀體相纏,仿若用淡色水彩描摹出來的圖畫。
公孫婉兒緋紅的雙頰,似醉人的桃花,艷麗妖嬈,玲瓏的嬌軀,恍若水蛇般,緊緊交纏那龐大的身軀。
震驚?失望?諷刺?落寞?嫉妒?憤恨?
不,不,她不會,韓軒兒的心如鋼鐵,完美的沒有任何缺口。低下頭,凝望著特意準備的雪色裙紗,乾淨而素雅,美得好似幻覺。可眼前的一切,讓她精心的裝扮,變成了一場華麗的諷刺。
原本,她藏於宸宮的屏風後,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待到合適的時間,再出來。可等了約莫半柱香,見到的,卻是嬴政與公孫婉兒在床榻上纏綿不斷,顛鸞倒鳳的激情畫面。
狂野而奔放,青絲糾結在一起,黑眸閃亮迷醉,若暗夜中最耀眼的寶石,唇舌激烈的交戰,他就這麼飢渴難耐嗎?
軒兒隱於袖中的十指緊攥,長而銳利的指甲深陷進掌心,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緩緩沁出,可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唇角微勾,燦爛灼亮的笑容明媚的似乎,會晃花人的眼。脊背如同無數把冰刃利落的劃破皮肉,直戳進骨,冷得她身子打顫。血液一寸一寸,凝結成冰,凍得心臟,硬生生的發疼。
眼眶酸澀,她悄然縮了縮身子,那淫.靡的聲音,仿若鋒利的羽箭,刺得耳膜脆生生的疼。她在笑,笑的無比陽光,卻絲毫掩飾不住眸底那份破碎的悲傷。
宸宮,除你躺過之外,孤王從未允許任何姬妾進來。
她怎麼忘了?嬴政是帝王,他要的是江山,是江山!怎麼會為自己,捨棄弱水三千,而只取一瓢飲?
「政,你又弄疼人家了——」激情過後,公孫婉兒酥媚入骨的聲音令軒兒唇角笑意更深,深的發寒。
「難道婉兒不喜歡孤王這般疼你嗎?孤王讓你去辦的事,如何了?」
「義父看的太緊,那個東西……臣妾……」
「混賬!呂不韋那老匹夫都一腳踏進棺材了,居然還想與孤王爭權?」怒喝聲若暴雷炸響,空氣中的曖昧氛圍,立馬消減大半。
「大王莫氣,義父好歹也為大秦江山立下過汗馬功勞,如今大王尚未親政,朝中各方勢力,還需義父平衡才好。更何況,待大王親政後,兵權自然歸您吶。」
原來,另一半在呂不韋手中,趙姬的鳳符只統領大秦二分之一的軍隊,只要將另一半偷得交給楚澈,自己便徹底還了他的恩情。
軒兒冷眼環顧四周,這座囚禁了她的牢籠,終於,就要說再見了。
「那軒妹妹的事情,大王打算怎麼辦?真的,捨得將她送給澈安君?」
轟——
……
剛剛,剛剛是不是聽錯了?嬴政,打算將自己送給楚澈?
水眸驟縮,整個人如遭雷劈般,半晌,如石像般紋絲不動,甚至忘了呼吸。胸腔所有的氧氣好似瞬間被抽空,無數尖銳細小的刀子利落的刺進,心脈最柔軟的地方,碎碎麻麻的劇痛,悄然蔓延全身。
……
「政,怎麼不說話?捨不得嗎?若不是如此,澈安君會肯來秦?話又說回來,他對軒妹妹還真是癡情吶,到現在,居然還癡心未改。」
一番話,灌進耳膜,軒兒秀眉緊蹙,覺得分外刺耳。
「婉兒,今日你話有些多了。」瘖啞低沉的聲音,聽不出半分情緒。
咚咚——
一陣急促小心的敲門聲,只聽得趙高哆嗦的稟報道。
「大王,不好了,軒宮走水,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所有婢女僕從盡燒成灰碳,軒主子她……」
「韓軒兒怎麼了?!該死的奴才!你怎麼早不進來通報?」嬴政暴喝如雷,將宸宮每一根柱子都震得嗡嗡作響。
「大王,奴才立刻擺駕。」
「荒唐!傳孤王命令,若是韓軒兒有半分損傷,孤王要今夜軒宮周圍所有人陪葬!」憤怒的咆哮幾欲穿破耳膜,軒兒冷笑著凝望他怒火萬丈的臉。至於嗎?只不過是把自己當做玩物,一件物品的丟失,用得著如此慌張?
……
沖天的火光仿若一頭剛出籠的血紅魔物,張狂熾烈的在天空舞著,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燒焦味,辟里啪啦的燒破聲如竹刀鋸木般。
暗夜的風凜冽寒冷,打疼她纖細的胳膊。軒兒躲在暗處,默默的看著那場大火將所有的一切燒燬,撕裂,粉碎成末。
「大王!火勢太大,根本毫無生還的可能,五個侍衛進去,早已經燒成焦炭了。」一位面色污黑的侍衛叩首道。
「放肆!誰敢後退,孤王株連九族!」邊說,嚓的一聲,手起,劍落,侍衛的鮮血瞬時濺了一地,頭顱滾至一旁。
「救出韓軒兒,孤王重重有賞!」他補充道。
黑眸泛著琉璃般剔透的光,直直的盯著燒的不成樣子的軒宮,眸光若飛逝的流星般,一點一點的暗下去。大掌緊攥成拳,指關節處慘白的厲害,龐大的身軀,仿若瞬間縮小了無數倍。
你,會難過嗎?
軒兒心底悄然發問,樹蔭錯綜複雜,掩蓋住她嬌小的身影。靜靜的凝望著那劃破蒼穹的大火,劇烈的光芒微微刺痛她的眼。
這場火,於誰最有利,誰就是縱火的元兇。可值得懷疑的對象太多了,這秦宮之中,她處於風口浪尖上多時,若不是她計劃周密,巧妙應對,只怕早已魂歸西天。
「出來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