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主子,烈姬侍女巧兒求見。」
烈姬侍女?難道是來求情的?
那日比武不了了之後,嬴政便將烈姬打入天牢,且將審理之責交託給軒兒。一時之間,後宮再次風起雲湧,似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無論判決如何,她都不能讓人抓了把柄去。
「不見。」利落乾淨的拒絕。
不是她冷心,整件事情實乃烈姬咎由自取,若不是她執意想置自己於死地,自己也不會將計就計,反手為之。
「可是……她說只要把這枚玉珮給主子看,主子一定會見她。」邊說,邊把一塊通體嫩綠,纏枝竹葉型的玉珮放置軒兒手中。
嬌軀微抖,水眸驟縮,纖纖玉指如風中落葉,雙肩雖極力控制,卻還是震顫的厲害。
「宣!宣她進殿!」軒兒大呼。
纏枝竹葉玉珮,是韓沉夜貼身攜帶的,上面隱約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一股不祥的預感瞬時籠罩在軒兒心頭。
「好大的膽子,說!沉夜被你們藏到哪去了?」厲然的暴喝如炸雷般響徹整座軒宮。
她萬萬沒想到烈姬居然還有後招,一直以為是嬴政將沉夜藏起來,沒想到居然落到烈姬手中,當前烈姬與她勢如水火,沉夜落於她們手裡必定凶多吉少。
「軒公主所問,奴婢不知,奴婢只是替夫人傳話,若是想此人活,交出軒轅之匙。」
「什麼?」
笑話!她又不是真正的韓軒兒,怎麼可能知道軒轅之匙為何物?都生死關頭,居然還掛念著別的,難道那東西比烈氏一族的性命還要重要?
「若我不交呢?」軒兒唇角微揚,佯笑道。
「那是軒公主的決定,奴婢已將話帶到,心願已了。」
眸光一閃,身形如閃電般迅速,軒兒小手緊扣住她的下頜,唇邊笑意更深。
「想咬舌自盡?哼,沒這麼簡單。來人,將她帶下去,聽候發落!」
烈姬果真不簡單,用侍女來栽贓陷害自己,若是審理期間,她的侍女死在了軒宮,到時自然漫天的流言蜚語,這審理之責自然就不會由自己擔任。
照此推算,只要烈姬被關押一天,烈氏一族尚未被殺,沉夜就暫時不會有危險,不過情況恐怕也不容樂觀。
但在那之前,她還要必須弄清楚一件事。
楚澈!
自從那日吸食了他的血之後,這具身體仿若產生變異般,竟與從前相差無幾。這本該欣喜,可若是這迅速的強化是因為體內細胞加快了新陳代謝的速度,從而將壽命時長大大縮短,那就不妙了。
恢復功力後,軒兒身輕如燕,翩如蝶飛,巧妙的躲過守衛勘察,進入澈宮,卻不想一個熟悉的女聲引起了她的警覺。
「你到底為何來此?為了她?別忘了,她已經不記得你了,澈哥哥,你清醒一點吧!」
隱身於紅木柱後的軒兒定睛一看,略略驚訝,竟然是她?公孫婉兒,她與楚澈有何關聯?
「楚澈來此,絕不是為了誰,而是為了楚國的未來。」
「楚國的未來?澈哥哥,你如今連我也要騙嗎?她不是你的人了,你又何苦作踐自己?」音調高昂,公孫婉兒秀麗的面孔漲的通紅,似是氣憤不已。
「婉主子言重了,楚澈並未打算欺瞞任何人,此次來秦,絕無私心。」楚澈表情淡然如水,淡藍色的眸若一方澄澈的天空,攝人心魄。
「澈哥哥!你騙得了所有人,可騙不了我,你還念著她對不對?你還是沒有對她死心對不對?不要忘了是誰害你失了所有,是她!害你險些失去性命的,也是她!」
「婉主子所言,楚澈不明白,不過,還請婉主子放心,你想的事情,不會發生。」
「澈哥哥,我是為你好啊!」
「……」
楚澈沉默以對,淡藍色的眸若琉璃剔透,卻彷彿蒙上了一層薄霧,讓人看不穿。
公孫婉兒再多說幾句便匆匆離開,軒兒看得出,她們的關係絕非一般,可到底會有何關係,整件事,看來遠比自己想的還要複雜數十倍。
「天冷,軒公主不介意的話,可否坐下共飲一杯?」聲音淡漠溫雅,卻直指其所在,軒兒心裡咯登一下。
果然不愧為傳聞中的戰神,自己為了不被發現,連呼吸都格外放緩,幾乎與空氣合為一體。
「澈安君有請,軒兒又豈敢不從?」
軒兒大大方方的從柱後閃出身,唇角微揚,笑容燦爛,絲毫不覺尷尬,坐在楚澈對面,執起石桌上的酒樽,豪氣的垂袖一飲而盡。
「此酒名為念君,傳說乃東周酒女因思念夫君,淚淌進酒糟,使得酒除了芳美甘醇外,別有一番苦澀綿長。」
「酒入愁腸,只怕是愁更長,難道澈安君心中也有念懷的人嗎?」剛剛公孫婉兒聲辭厲色的『她』,究竟是指誰?普天之下,能令楚澈癡心相顧的女子,會是哪般?
心中疑惑大起,軒兒淺笑吟吟,字裡行間旁敲側擊,不露聲色。
「軒公主說笑了,念君,念君,自然是給女子喝的。」
「那澈安君酒樽裡不是念君酒?」
「在下所飲,乃念心酒。」淡藍色的眸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著淡笑,若柳絮紛飛,美如畫卷。
「念心酒?」
「佳人盼,追期誤,酒女聽聞她的夫君另娶了別的女子,悲痛欲絕。自盡之前釀成念心酒,甘醇佳釀,苦入愁腸。」
「一生一世一雙人,得不到,便成全,是為大愛。」軒兒感觸道,在殺手島上,她親手殺死所愛之人,終結他身上無窮無盡酷刑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一世,再也不可能有心。
「軒公主不怪男子負心薄倖?反而來此一說,真叫人意外。」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要她怎麼解釋?所謂的愛情用科學的方法解釋,它產生的瞬間只是由大腦分泌出多巴胺,會給人一種錯覺,以為愛可以永久狂熱。然而,人的身體無法一直承受這種像古柯鹼的成分刺激,換言之,一個人不可能永遠處於心跳過速的顛峰狀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個說法倒是很稀奇。軒兒,你怎麼從未與孤王提過?」
冷寒邪肆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嬴政唇角帶笑,眸底卻無半分笑意。漆黑如玉,直直的盯著軒兒,隱約含有一絲怒氣。
「大王通曉諸子百家,一句話罷了,自然是入不了您的耳。」刻意避過他探究的目光,軒兒佯裝淺笑。
「軒兒的小嘴何時變得如此之甜,叫孤王真是情難自已啊——」邊說,大掌扣住軒兒的下頜,暗暗用力,幾個嫣紅的指印立馬凸顯出來。
哼,以為當著楚澈的面,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軒兒自信功力大大提升,正愁找不到試功的靶子,嬴政將她緊摟在懷,破綻百出,正是好機會!
直接對準他的胸口就是一掌,嬴政唇角的笑瞬間僵硬,軒兒心中冷笑,這一掌,她足足用了七成力,一般人不死也殘廢,劇痛無比,他居然吭都不吭一聲,還笑的出來?痛死活該!
餘光輕瞥楚澈,表情淡漠如水,優雅若荷,看樣子,他似是早就察覺嬴政到來,只是不點破,所以才將話題引至酒上。沒想到自己居然大意未察,看來這副身軀還要多加訓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