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天山,遍地的野花開得燦爛多姿,在早晨的曙光下,猶如少女般隨風起舞。
「別跑,臭狐狸,看我不拔了你的毛!」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一個少女手持一把桃木劍,邊追邊罵。
「嗚嗚嗚……主人,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跑在前面的是一隻通身雪白的狐狸。
少女一躍而起,縱身來到狐狸的面前,擋住了它的去路,一把把它拎了起來,「走吧!臭狐狸,等著被做成圍脖吧。」
「嗚嗚嗚,雪不要做成圍脖。」那只喚作雪的狐狸可憐兮兮的看著少女。
那少女大概十四、五歲,一身深紫色的衣服,身材高挑,膚白勝雪,手若柔夷,面若桃花,長至腰間的烏黑秀髮披散在腮的肩側,一雙狹長的鳳眼裡面的黑瞳猶如一汪深潭,娥眉皓齒,唇不點而朱。
「霜兒!你在哪裡?」不遠處,傳來一男子的叫喊聲。
「師父,我在這裡。」冷霜應道。這師父越來越沒有當初那淡然的樣子,現在老是動不動就大呼小叫,尤其每次她和雪玩鬧時,總會到處找她。不過,相比以前,現在的他可愛多了,也帥氣了許多。
不一會,一個白衣男子來到冷霜的面前,「霜兒,你去哪了?師父他剛剛回來,說是有事要跟你說,叫你現在去他的房間。」
冷霜看著眼前的逸塵,已經二十六歲的他看起來帥氣了很多,身材拔高了許多,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褪掉了少年時的青澀,眉目間散發著成熟男子的味道,此時他俊美的臉龐上的微笑如沐春風,讓她癡迷。
「好,我這就去。」冷霜不由得綻放出笑容。原來是那老頭回來了,都快九年沒回來,一回來就找她,應該是有什麼大事吧。
冷霜把雪扔在地上,「臭狐狸,這次算你好運,暫且先放過你,下次再犯,一定把你的毛弄下來做成圍脖。」
雪趴在地上,小爪子拍拍小心肝,還好還好,又逃過一劫,不就是不小心看了主人更衣嗎?主人用得著這麼生氣嗎?不過主人的身材超好啊,尤其是胸前的兩個小饅頭現在都變成大包了。
天機老人坐在房間裡,門口走進來的一紫衣少女不禁讓他看呆了,這丫頭也長得太美了吧,那姿色比起當年號稱夜城第一美女的她娘雅兒有過之而無不及啊,簡直又一紅顏禍水。
冷霜也看著他,雖已過了九年,但歲月並未留下太多的痕跡在他身上,他依舊一身青衣,精神奕奕。只是配上他現在這副呆樣,實在是太滑稽了。
冷霜戲謔道:「老頭,回神了,看我看傻了,不會是愛上我吧?告訴你,我可是不喜歡老頭子的,如果您老年輕個四五十歲,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咳咳咳,丫頭,胡說什麼呢!」天機老人聞言哭笑不得,這丫頭,幾年沒見,人是更美了,可這張嘴也更毒了。
「丫頭,我聽塵兒說,你吃了聖果,收了靈狐,他教你的你已經全部學會了。」天機老人頓了頓,「丫頭,還有三個月就是你的及笄禮,當初你來天山的時候,我和你爹爹約好,讓你回家行及笄禮。現在你爹爹已經寫信來催了,過些日子你便下山吧!」
在冥夜國,男子十四歲成年,女子十五歲成年,成年之時須行及笄禮,成年後男女即可婚嫁。
不知不覺她來天山已經快十一年了,其實早在三年前她已經把所有該學的都學完了,只是不知為何心裡卻捨不得離開這美麗的天山,更捨不得的,或者是他,她的師父逸塵。十一年了,她也是時候下山了,山的那一邊還有她的親人等著她去保護。
冷霜點點頭,「我知道了,再過幾日我便下山。」
逸塵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冷霜要走,心中一驚。他雖然早知道分別的日子遲早會到的,只是乍聽到霜兒要下山回家,心中不捨。可是霜兒的家人都在冥夜國,不像他自小是孤兒,被師父撿了之後便住在天山,這麼多年早已把天山當做他的家,霜兒怎麼可能跟他一輩子呆在天山。「一輩子」,逸塵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怎麼會有要把霜兒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的想法。莫非自己愛上霜兒,不,不會的,他只是不捨得罷了。逸塵心慌意亂的看了冷霜一眼,匆匆的離開。
冷霜瞄到逸塵的衣角,起身追了出來,「師父,你怎麼了?」
逸塵一慌,腳下的步伐更快,最後連輕功都用上,一下子已不見了身影。
夜晚,逸塵站在窗前,身上只著一件白色單衣,望著滿天閃耀的星星,那背影帶著幾分寂寥和悲傷。
冷霜一進門就看到那單薄寂寞的背影,心中一緊,上前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肢。
逸塵身子一僵,「霜兒,放開!會被別人看到的。」
「不放,看到就看到怕什麼?」冷霜收緊雙臂,將頭緊緊地貼在逸塵的背後。
逸塵哭笑不得,「霜兒聽話,要不為師不理你了!」
冷霜鬆開雙手,讓他面對著自己,「師父,我知道你聽到了,是的,我要下山了。」
「嗯。」逸塵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冷霜雙手捧著他的臉,讓他的眼睛直視自己,然後紅唇輕啟,「塵,我喜歡你,甚至可以說是愛上你。這次我下山不知何時才會回來,我捨不得你,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不捨得我走的。不如,你和我一起下山吧!」
逸塵身形一晃,「霜兒,你在胡說什麼?我是你師父,是你爹的師弟,再說我比你大整整十一歲。」
冷霜黑瞳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我—是—說—真—的!身份、地位、亦或是年齡,我通通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愛你。」
聽到冷霜堅定地說愛他,逸塵心中一喜,隨後苦笑,「霜兒,你這是何必呢?為師已經老了,你還是豆蔻年華,為師配不上你。我們是不可能的。」
冷霜聞言,放開他,走到窗前,「塵,我給你說個故事吧。」不待逸塵反應,冷霜幽幽的開口,「從前有個女孩,六歲的時候她娘生病死了,她爹為了忘了她娘,終日忙碌。她的外公不忍她沒人照顧,便把她帶走,外公是個殺手,從小訓練她,十八歲的她已是有名的殺手,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十五歲那年,她外公死了,她回到她爹的身邊,她爹很疼她,可是好景不長,三年後她爹被奸人害死。十八歲的她繼承了她爹的產業,十年後的她終於親手殺死了那個殺父兇手,她自己也死了。」
逸塵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感覺她周邊瀰漫著濃濃的思念和悲痛,彷彿故事中那個女孩就是她。
冷霜回頭看了逸塵一眼,接著說:「本來她以為自己死了,可是她卻發現她竟然來到了這個世界,還成了冥夜國冷王府剛出生的小郡主。塵,那個小女孩就是我,你信嗎?」
「我信!」逸塵衝口而出,心疼的伸出雙臂將冷霜緊緊地摟在懷裡,他從來沒想到霜兒的身世如此可憐。他是孤兒,他不知道他的爹娘是誰,在哪裡。但是霜兒卻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親人一個個的離她而去。難怪初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不像小孩子,渾身散發著一種冰冷淡漠的氣息。
「謝謝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冷霜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輕輕地說道。
冷霜抬頭,自嘲的苦笑道:「前世的我已經二十八歲,加上這世,我都快四十三歲了,要說老,應該是我吧,要說配不上的,也應該是我配不上你吧。」
逸塵低下頭心疼的看著她,「霜兒,不要笑了,你這樣的笑讓我看了很心疼。是我說錯話了。只是你我本是師徒,這世間容不下我們的。」
兩人的臉幾乎湊在一塊,這樣的距離,他的唇離她很近,彷彿只要一抬頭就能碰到,冷霜稍稍猶豫了一下,摟緊他的脖頸,將唇貼上他的唇。
「霜兒……」他來不及出口的拒絕被冷霜強硬卻溫柔的吻封緘在貼和在一起的唇齒間,火熱的氣息一下子全部湧了過來,一條柔滑如絲的舌尖迅速滑入口腔,如大海深處的波濤,在唇舌間纏綿翻湧。
逸塵放鬆下身子,陶醉在她的吻裡,慢慢的學著她,伸出舌頭,加深了這個吻。
良久,冷霜離開他的唇,「塵,你是愛我的,世人的眼光我不在乎,再過幾日我就下山了,要走要留,你自己想想吧。」冷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房間。
逸塵站在原地,摸著自己的唇,那裡彷彿還殘留著她的溫度,他「呵呵呵」傻笑出聲,霜兒吻了他,他不是做夢吧?霜兒剛才還說她愛他。他動搖了,他真的很想一輩子和她在一起。只是他可以嗎?她的爹爹會同意嗎?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但是一想到別人會對他的霜兒指指點點,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慢慢消失了。這天怎麼會眷顧他呢?他只是一個沒有爹娘的孤兒,他的霜兒卻是冥夜國的郡主,身份顯赫,他怎捨得壞了她的名聲。
寂靜的星空,月亮不知何時躲了起來,只剩下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