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半個月過去,冷以沫的身體漸漸好轉了許多,身上的傷勢幾乎都已經痊癒,精神狀態也恢復了昔日的神采,不過,她也開始有些早孕的反應了,每天早上起床都會嘔吐,經常感到疲憊,胃口也一如即往的差,每天都吃不進去多少東西……
看著她難受的樣子,夏澈很是心疼,他又調了幾個廚師過來,變著法子給冷以沫做好吃的,冷以沫總是很努力的吃東西,即便吃了會吐,她還是會努力吃,讓她虛弱的身體已經不能給孩子提供更好的環境,她必須通過自己的努力,盡量讓腹中的孩子多吸收一些營養。
蕭冷的傷勢幾乎已經痊癒了,現在他每天都很勤奮的練習武功和射擊,雖然只有一隻手臂,他也不想就此變成廢人,他的思想很簡單,意志很堅定,就是練好武功,保護沫沫。
即便沫沫已經成為夏澈的女人,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她好,因為他覺得,他愛她,與她無關。
他沒有那麼多糾結的煩惱,也沒有那麼多想法,就是那樣簡單的單純,所以,他是快樂的。
每隔二三天,冷以沫都會去探望蕭冷,替正在練武的他擦擦汗,遞一杯水,然後,兩人坐在一起簡單的聊幾句,雖然什麼也不說,但彼此的默契已經深達心底,他們都在等,等一個適當的時機。
……
這天中午,夏澈從外面回來,突然對冷以沫說:「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冷以沫疑惑不解,她的確猜不到會是誰,除了蕭冷之外,還有什麼人是值得她見的,莫非,是何慕凡或者楚少熠?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夏澈神秘兮兮,領著冷以沫來到地下監獄,森冷的鐵門被打開,冷以沫看見被綁在牆上的人,不由得震住,是蘇嬈。
她渾身是傷,左臉更是被人劃了好幾刀,容顏盡毀,身上纏滿了青色的鐵鏈,被綁在牆上,衣衫破損不堪,鮮血淋淋,長長的頭髮凌亂的披散著,遮掩住半邊臉,當她聽見鐵門打開的聲響,便緩緩抬起頭,看到冷以沫,她詭異的笑了,那笑陰森恐怖,像地獄的鬼魂。
冷以沫就站在門口,沒有走進來,看著蘇嬈那詭異的笑容,她突然心裡很不好受,垂下眼眸,無意中看見蘇嬈腳邊還躺著一個男人,一個傷得奄奄一息的男人,身體因為重傷蜷縮成一團,冷以沫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看到他的身材很魁梧,肩膀上還有殘留的金甲,是個年輕的男人。
「冷、以、沫……」蘇嬈低啞的聲音傳來,冷以沫抬眸看向她,觸到她恨之入骨的眼睛,冷以沫不禁打了個寒顫,夏澈伸出手臂攬著她的肩膀,凌厲的說,「沫沫,不用怕,這個賤女人現在就交給你處置。你說吧,想要她怎麼死?」
「澈,你能先出去一下嗎?」冷以沫看著蘇嬈,卻在對夏澈說話。
「沫沫……」
「拜託你。」冷以沫轉眸,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夏澈。
「好吧。」夏澈離開了牢房。
鐵門關上,冷以沫轉身走到蘇嬈面前,伸手,輕輕撥開她臉上染血的髮絲,歎息的說:「蘇嬈,你曾經,越是寶貴的東西,就越難得到。就算為之付出天大的風險,你也想要一試,可是如今,你得到了什麼?」
「你是來,嘲笑我麼?」蘇嬈陰森森的冷笑,恨之入骨的瞪著冷以沫,咬牙切齒的說,「如果不是你,我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嗎?當年,如果我沒有幫你逃脫,就不會惹怒夏澈,那麼,我也不會落得那樣淒慘的下場。被十個男人輪//奸的滋味,你可曾嘗過?冷以沫,如果可以再回頭,我寧願當初在競選侍徒的時候,你不要救我,那樣,我也不會活得如此卑賤淒慘……」
聽著這些話,冷以沫的手頓住了,心一顫一顫的,有濃濃的複雜感覺在心中反覆翻湧,如同黃河氾濫,百般不是滋味,蘇嬈說得何嘗不對?她落得如此下場,冷以沫的確要付上一部分責任,也許沒有冷以沫,蘇嬈也一樣會因為貪婪的野心變成這樣,可是,必竟她的人生還是因為冷以沫而改變……
「無話可說了?」蘇嬈淒涼的冷笑,「冷以沫,你真的很好命,夏澈這麼疼愛你,疼愛到可以為你傷害所有人。從始到終,我們所有人只不過是你的附庸,他擁有號令天下的權力,就可以隨便掌控人的命運嗎?我是幫助你逃跑了,我是引誘他了,他就可以讓人輪/奸我嗎?我的人生全都被他毀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永遠不會————————」
說到最後那句話,簡直是咆哮。
冷以沫靜靜站在原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許久,她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輕聲問:「他是誰?」
「嘿,一個愚蠢的男人。以為得到了我的第一次,就想要為我負責任,為我去死的蠢男人。」蘇嬈無力的冷笑,眼中卻滑落痛苦的眼淚,想必,她也知道自己的人生有多麼可悲。
「他真是愛你。一個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嫌棄你,還一如既往愛著你的男人,這輩子,最多只有一個。」
冷以沫微微的笑了,淒涼的說……
「當初,也是他幫助你逃離暗夜的吧?失憶後的澈,根本忘了當初的事,所以沒有去追究。於是你一直在外遊蕩,找機會報復我。然後,你喬裝成我的樣子引/誘楚少熠,與他上床,然後將視頻傳播到網上和媒體。做過這一切之後,你又能怎樣呢?難道那些傷害就能抹去?永遠都不可能。就算你真的報了仇,殺了我,你也不會有好的下場,所以,蘇嬈,放棄仇恨吧,跟這個可以為你付出生命的男人離開,找個沒有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平靜的生活……」
「冷以沫,你是在講笑話吧?我都已經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以為我還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嗎?能嗎????」蘇嬈瘋狂的厲喝,簡直像一隻鬼。
「能的。」冷以沫抬起手,捧著蘇嬈的側臉,傷感的說,「別再這樣了,真的,等你到了我這一天,就會明白,仇恨真的很可怕,除了折磨人之外,別無好處。」
「什麼意思?」蘇嬈凝著眉,置疑的盯著冷以沫。
「我會讓他放你們走,只有這一次機會,如果以後你還要再報仇,被他抓住,就不會再有生存的希望了。」冷以沫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她又頓住腳步,回頭幽深的看著蘇嬈,微笑的說,「蘇嬈,知道嗎?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朋友!」
說完這句話,冷以沫便轉身離開,沒有再猶豫。
蘇嬈怔怔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聽著鐵門關上的匡鐺聲,眼淚洶湧直流,心中無數酸楚、仇恨、不甘、絕望、崩潰,等複雜的情緒彙集在一起,讓她低聲痛苦。
幾分鐘後,有侍徒打開鐵門,將蘇嬈從鐵鏈上解下來,然後有醫生替她和凡珂治療,蘇嬈一動不動,任由他們擺佈,她只是盯著那醫生的眼睛,陰冷的問:「為什麼要救我?」
「尊王有令,全力替你們治療,等你們傷勢恢復之後,放你們離開。但是,只有這一次機會,絕無二次。」醫生語氣冰冷,手中不停在忙。
蘇嬈睜著空洞的眼睛盯著天花板,腦海裡一片空白。
「蘇嬈……」這時,旁邊的男人在昏迷之中不停喃喃低語,「蘇嬈,快走,快走,我來擋住他們,走……」
聽著這些話,蘇嬈用力閉上眼睛,淚流不斷。
……
五天後,已經恢復行動能力的蘇嬈和凡珂被送離綠野山莊,蘇嬈披散著長髮,遮掩住左眼猙獰的傷疤,她下車之後,漫無目的的向不知名的方向走去,蘇嬈不知道,她還有什麼活著的目的,她站在懸涯邊,俯瞰著萬丈深淵,突然很想很想跳下去,結束自己可悲的命運。
凡琦就站在身後,一語不發。
「你走吧,不要跟著我。」蘇嬈冰冷的說。
「我說過,會一直跟著你,永遠跟著你,你跳吧,你跳我也跳。」凡琦固執的站在蘇嬈身後。
蘇嬈回頭,厭惡的盯著他,打量這張樸實的臉,沒有英俊的容貌,卻還算剛毅,有一對單眼皮小眼睛,厚厚的唇,古銅色的肌膚,高大魁梧的身軀,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不停歇的要她,要到她都沒有力氣,然後緊緊抱著她入睡,然後默默起床為她做早餐。
這樣一個粗暴的男人,脾氣卻是出奇的好,無論她怎麼罵他打他,他都不還手不還口,只靜靜坐在那裡任由她發洩,等她累了,他就開始伺候她,他為她,真是做什麼都願意。
可是,她曾經一度認為,自己如此驚人的美貌,一定要配一個能力卓越,財富傾城,樣貌英俊的年輕男人,所以,她是那樣的憎惡他,就連跟他站在一起,都覺得丟了自己的檔次。
可是,現在她被毀容了,這張猙獰的左臉被人畫得像地圖一樣可怕,身上也佈滿了傷疤,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妖嬈性感的蘇嬈,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跟著她。
「這個,給你。」凡珂從懷中掏出一條輕薄如紗的白色絲巾,遞到蘇嬈面前。
「什麼?」蘇嬈淡漠的看著絲巾。
凡珂走上前,用絲巾包裹住蘇嬈的頭髮,遮掩住半邊受傷的臉,然後,羞澀的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
聽到這句話,蘇嬈只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傾瀉而出,然後,緊緊抱住了凡珂,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想起冷以沫那句話「一個在任何時候都不嫌棄你,一如既往愛著你的男人,這輩子,最多只有一個。」
最多只有一個,也許,連一個都沒有。
這一刻,蘇嬈終於明白了,原來,什麼都不重要,有個男人能夠這樣愛著你,陪著你,就已經足夠。生命,真的可以重新開始。
***********
這天傍晚,用餐之後,夏澈牽著冷以沫的手,在綠道散步,輕聲對冷以沫說:「過幾天我們回海城吧!」
「嗯?為什麼?」冷以沫感到很意外。
「這裡只是暫居的地方,暗夜總部在丹麥,而海城,才是我們的家。」夏澈停下腳步,拉著冷以沫的手,溫柔的說,「我想要給你一個承諾,也想把你一生都套住。」
話音剛落,夏澈便從將一樣東西套入冷以沫右手的無名指,冷以沫震了一下,呆呆看著自己的手,一顆簡約典雅的鑽戒戴在了她的指間,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奪目的光澤,將她的心,都照得不那麼明亮。
冷以沫呆住了,她從來沒有想到,有哪一刻,夏澈也會對她許下愛的承諾,甚至,願意為她奉獻一生。
「老套的酸話我說不出口,總之,冷以沫,從這一刻開始,你永遠都不能離開我身邊,你要永遠陪著我,為我生兒育女,陪伴我到老,聽見沒有?冷以沫!」夏澈的語氣很霸道,唇邊的笑容卻極其的寵溺。
「嗯,嗯嗯……」冷以沫淚如雨下,不停點頭,心在這一刻被深深觸動、感動,如果可以不用死,那該有多好?她真想這樣永遠陪在他身邊,像他說的那樣,陪他到老。
可是,老天爺太殘忍了。
冷以沫已經不願再去想,她緊緊環抱著著夏澈,將臉埋在他胸膛,只想這麼依靠著他,感覺他狂野的心臟,灼熱的體溫。
這段時間,他們相處得那樣美好,那樣幸福,冷以沫會永遠記住。
……
轉眼,一個月的期限快到了,夏澈已經在安排手術的事,他打算等手術做完之後,就帶冷以沫回海城結婚,然後暫時就在海城定居著,直到冷以沫的身體真正養好了,他們再好好要一個孩子。
可是,冷以沫也開始有自己的盤算了,這天早晨,她起床的時候,坐在梳妝台前,手中拿著那把象牙梳發呆,其實對她來說,最好的禮物就是這個,那天早晨,夏澈為她梳頭髮,她真的很感動很感動,她當時就想到了一句老話,白髮齊眉,她真希望她與夏澈能夠白髮齊眉。
她總是將這把梳子帶在身上,似乎想要將那個早晨的美好隨身攜帶,永遠不要丟失,像他們的愛情。
「吃早餐了。」夏澈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冷以沫回過神來,回頭憂鬱的看著他,試著乞求,「澈,我們不要打掉孩子好不好?就算,就算生下孩子之後,我真的會死,至少,也有孩子陪著你……」
「閉嘴!!!」夏澈突然厲喝,憤怒的打斷了冷以沫的話,這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這樣兇惡的對她,他非常生氣,凌厲的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警告,「不可以再說出這種話,不可以再提出這種要求,不可以再有這樣的想法,聽見沒有?」
「澈……」冷以沫驚慌失措的看著他。
夏澈突然緊緊抱著她,緊得她都快窒息,他閉著眼睛低吟:「我不能沒有你,你知道的。所以,不要妄想離開我,永遠都不要。就算失去全世界,我也不能失去你。」
「可是,孩子……」
「沒有可是,孩子以後還會有機會。你只有一個。」夏澈霸道的吻住了冷以沫,不讓她有任何抗拒的力氣,她無力的承受著,緩緩回應他的吻,心裡卻如五海翻騰,百般不是滋味,他的信念如此堅決,不容商議,她真的不想離開他,可是,她更不能沒有這個孩子。
許久之後,夏澈終於放開了冷以沫,兩人緊抱在一起,不想分開,冷以沫心情糾結掙扎,痛苦萬分,卻還是艱難的做出了決定,醞釀了情緒之後,她抬起臉,微笑的看著夏澈,溫柔的說:「你不是說要回海城嗎?那我們回了海城之後,再做手術好不好?」
「可是,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巔波勞累。」夏辰有些擔憂。
「沒事的,有你在身邊,我不怕。」冷以沫依偎在他懷裡。
「那好吧,我們明天動身回海城,我帶你見見我的家人,先簡單的認識一下,等以後身體調養好了,我們再舉行婚禮。」夏澈現在對冷以沫沒有絲毫的防範之心。
「嗯!」冷以沫抱著夏澈,撒起嬌來,「我不想下去了,我們在房間吃早餐吧。」
「好,我讓傭人送來。」
……
這天傍晚,冷以沫又去探望蕭冷,現在的蕭冷左手也練就了百發百中的槍法,身手恢復了許多,已經足以保護冷以沫,冷以沫給他遞一杯水的時候,輕聲說:「我和澈,明天就要回海城了,他說,從海城回來,再做手術。」
聽到這句話,蕭冷的身體震了一下,沉默幾秒,微微點頭:「嗯,我知道了。」
不用過多言語,他們已經默契的醞釀好明天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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