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王妃 邊境風雲 第三十三章 你血我心
    眾人齊齊到吸一口冷氣,萬分懷疑地朝著大地圖上那個鮮紅的據點凝視過去。

    「百匯關?」

    「不錯,就是百匯關。」凌羽翔和風行烈相視一笑,胸中奇異的痛快舒暢幾乎要將整個人填滿了,對著那些看似不可思議的目光,凌羽翔又有些沉重地笑了笑。

    「欲圖天下速度要快代價要小,烈城不適合發展,那就以雷厲風行之勢拿下最為有利的據點,給整個天下一記巨錘,從武力上顯示出自己的強悍,讓各國都不敢小瞧了烈軍,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烈軍真正在這亂世立足,而不是只靠住一個大秦風王的名字。」

    風行烈雖對凌羽翔和她意見相通並不意外,此時還是忍不住快活地看他一眼,接道:「政權是槍桿子裡打出來的,沒有武力震懾一切都是空談,我們要奪百匯關以震四方這是其一,第二就是,百匯關乃三國交聚點,人流物流不是一般的豐富,各色各樣的人物匯聚,地理上這是個好地方,城市足夠大,位置足夠好,養下整個烈軍根本不是問題,又可屯兵百萬,地勢易守難攻,只要烈軍進駐,等我們招兵買馬,強大起來,那就由不得哪家不認帳。」

    「第三,凌國和青丘對百匯關窺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那陣子羽翔青籬和我不就是在這兒折騰得不可開交?這個地方無論是三國中的哪一國佔著,其他兩國都得兩眼放光盯著它,相對而言,烈軍只是一支區區亂世軍閥,只有這區區一兩座城池。如果佔著百匯關的是我們烈軍,三國的關係反而不會像現在這般劍拔弩張,而是等著三方哪一方做個出頭鳥,等著烈軍收拾他,但是這三國哪一國不是老成了精?在我們武力示威的情況下,哪會有人輕舉妄動?只要邊境一鬆弛,就給了我們發展的空間。」

    「再加上,大凌本身攻打百匯要付出極大帶價,佔著地方更不討好,不佔著又不安心,這塊心病若烈軍攻入百匯關反而可以大大減輕。我們可同凌國訂下盟約,百年之內決不互犯國土,如有戰爭可互為助力,戰後凌國還能撈上一筆好處,簽署些互通商業的合約和優惠條件,凌軍以此為由參戰,那凌國上下對我烈軍態度怎會不改?這一招一箭數雕,我和羽翔算是雙贏,以現在的狀況來看,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麼?」

    這麼一番話說下來,有條不紊,胸有成竹,無疑早經過了深思熟慮,每一步,算無遺漏,全無破綻,連細小之處都敏銳地顧忌到了,凌羽翔也不禁讚許地頻頻點頭。

    「只是……」凌軍四騎將之一的凌方忍不住道:「百匯關現在是在秦國手中,那邊也有大量軍民,我們如果奇襲攻城,無辜的人根本來不及撤走……」

    風行烈雙目微瞇,整個人突地散發出一股慵懶的味道,但隱含的冷酷和殘忍卻讓人不寒而慄。

    「不打,死的就是那二十萬難民,烈軍長久在凌國邊境屯兵又沒有其他兩國挾制,遲早也會開戰,而百匯關這塊眾國心病一日不除,天下也一日無太平,這就是不合時機的仁慈帶來的後果,我看是婦人之仁還差不多!」

    一抹隱傷在冥冥之中蔓延,風行烈的語聲極為平淡。

    「該殺就殺,無須猶豫,有時候仁義只是一塊絆腳石,一把屠刀比起一千條道理都管用,有人在的地方總有爭端,弱肉強食世之本性,亂世人命如草芥,你們若是真正在乎人命,又為什麼還在這軍營之中,還用雙手奪取他人性命?」

    凌方臉色微白,本欲開口說什麼,話到了唇邊一眼瞧見那個目光如炬的人,終究俯了首。在場的除了馬之韻和韓偌兩個傻大個子聽不太明白,其餘的人無一不是人中龍鳳,哪個會真的不懂?懂是一回事,可是能夠真正看穿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得穿是一回事,能不能放下也是另一回事。

    被握著的手驀地一緊,對上凌羽翔憂心忡忡的目光,風行烈勉強打起精神,颯颯一笑:「嘴上這麼說,可別當百匯關真的那麼好攻佔,秦悅把這塊地方當成寶貝,我們必須集中兵力全力以赴,要是一次打不下來,他肯定會派上眾多援兵,到時候憑著百匯關的地勢,只怕我和羽翔都只能乾瞪眼。」

    利害關係分明,即便是不忍也只是嘴上說說罷了,那些百匯關中之人又不是他們誰的親戚,誰還會管得他們的生死?

    當下,眾將你一言我一語熱切討論起了進攻計劃。

    烈焰騎由奚隨風帶領趕回烈城,率領烈軍與凌軍和風行烈帶的二十萬新軍前後呼應,腹背夾擊,直接將百匯關孤立,正面進攻只要節奏掌握得當,破城也只是個時間問題。

    同奚隨風等人交待了幾句,終是送走了他們,抬頭一看,一輪清月已寂寂高照,風行烈一時沒心思回營,一個人獨自亂轉了幾圈,不知不覺竟轉到了那天凌羽翔帶她來的河邊。

    南藩河,一條長河貫穿三國,她當日跳下紫金山,卻不想紫金山斷崖下竟然有著南藩河的分支,一路順水漂流,便進了南藩河。

    大河且歸一,天下卻四分五裂,廝殺爭鬥,戰亂流血究竟要持續到何日?

    夜風依舊冷冽,大風微揚,她已經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舉目一望,卻硬生生頓在原地。

    前方的樹下,一個全身熾熱火紅的俊美男人正靜悄悄看著她,黑夜之中他俊美的臉上線條有些模糊,但任何與他熟悉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他是誰,這個男人,見過他的誰能輕易忘得了他?那雙明亮火熱的眼睛,又叫她如何能不深深記在心裡?

    兩人相識了這麼久,卻是第一次這樣,什麼話也不說的靜靜凝視。

    不用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風行烈便知道,他是來尋她的。

    「我沒事。」

    「可我有事。」凌羽翔走到她身前,背著月光看不出是什麼神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很痛。」

    「你為什麼痛?」

    「因為你一向不愛說出你會痛。」

    風行烈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也不知用的什麼表情,只曉得自己似乎是在笑。

    「羽翔,我這樣的人,也配說痛?我早就麻木了,在我拿起刀槍一次次對著敵人的時候就麻木了,要我命的全都死在了我的手上,那時候我就清楚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也有了覺悟,殺人者,人恆殺之。我不是全知全能,死在我手上或者因我而死的人太多太多,任何時候任何人來尋仇都很理所當然。在大秦,我明知道會造成多大的後果,卻隱忍了真情,自私至極地冷眼看著秦涵遞上一杯毒酒,明知道有問題也毫不猶豫地喝下去,等著他將我逼至絕境,等著秦國因我而大亂,於是,邊境那麼多那麼多的生靈就此毀滅。那些難民,對我感恩戴德無比崇拜,他們又哪裡知道其實害得他們至此,我也有很大的份,而我明明知道這些,卻還是我行我素無動於衷,你說,我這樣冷血的人,哪裡還配說痛?」

    月光那樣瑩白透明,照在風行烈絕美的臉上,卻現出幾分慘然。

    「這次百匯關,有那麼多的無辜者,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我連一絲猶豫也沒有!軍紀再嚴的軍隊,進城之後的燒殺搶掠也無法阻止得全面,人都有貪婪之心,何況那些難民只是最下層的人,會發生什麼其實我再清楚不過。那些城中的年輕女子就這樣慘遭玷污殺害,無家老少成了歡慶大軍快意慶祝之下肆意砍殺的亡魂,街頭巷尾一片淒慘血腥,然後我們勝利的軍隊就可以踏著這層血進入百匯關,以勝利者的姿態在歷史上重重寫下一篇完美的戰役,打了這麼多年仗,這些事情我幾乎已經倒背如流,你說我又為什麼要痛。」

    那指尖的溫度極其灼人,風行烈輕輕一顫,凌羽翔的手已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仿若對待稀世珍寶似的柔柔撫摸,一雙夜明珠般的眼睛,就那樣定格在她身上,久久不肯移開,溫柔的話語迴響在耳旁:

    「烈,你太聰明,也太清醒,清醒到自己也無法騙自己,聰明到明明不忍卻殘忍地逼著自己,正是因為你太聰明,就更清楚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也因為你聰明,很明白你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行事從不優柔寡斷,看似狠辣無情,卻透著最深的傷。無謂的傷亡,你無法視而不見,也無法阻攔,只能用你的殘忍來撕破虛偽,乾脆果決。別人或許不懂,但請你相信,我懂你,我真的懂你……」

    修長的手臂輕輕用力,意欲擁她入懷,風行烈卻彆扭地微微一檔,輕咬住唇,悶聲澀道:「我的身上沾著那些人的血。」

    凌羽翔一愣,卻立刻用了更大力道,霸道地狠狠抱過去,將她整個人深深禁錮,明亮的目光彷彿兩道美麗的枷鎖,誓要將人生生鎖住,他輕聲笑語:「怕什麼?我的心裡也流著你的血。」

    被他熱切地擁著,風行烈心底也沒了傷感,聲音裡都多了一股幸福甜蜜:「你怎麼總是能解開我的心結?」

    凌羽翔苦著臉,鬱悶道:「我得在這根繩子上上吊,那麼多結你想讓我死的不安逸是不是?」

    風行烈不以為然,涼涼道:「那你怎麼不去換根繩子?」

    凌羽翔一瞪眼睛,灼熱的呼吸噴到她眼前:「你個小沒良心的,我都已經吊死成了孤魂野鬼,你就想撒手不管了?」

    放大的俊臉就在眼前,男子極端陽剛的氣息讓風行烈的身體不由自主輕輕一顫,很慶幸是夜晚,黑乎乎的看不大清楚,臉上的溫度卻騙不得自己,只覺得雙頰燒起來一般的熱,呼吸跟著紊亂不堪,這異樣他怎會發現不了?想從他懷裡掙出去,卻不知道為什麼,到底沒掙開。

    「烈……」暗啞而性感的呼喚讓人頭腦更加發熱,凌羽翔的眼睛此時就像是磁石一般,能將人整個兒吸進去,風行烈看著他越靠越近,腦袋裡轟然一響,什麼都成了糨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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