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馨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黑冥夜的身上,竟不覺鬼剎被黑冥夜嚇跑有所異樣,心因期待與激動而熾熱起來。
他還是關心她的是不是,所以她有危險,他還是會忍不住挺身而出,像以前一樣,將她護在身後,不管他怎麼偽裝,怎麼改變,但他的骨子裡,仍是她熟悉的溫柔少年。
「冥夜,謝謝你。」她輕壓著狂跳的心,靠近他,但手才碰觸到他的,就被大力的甩開了。
「滾開口」黑冥夜嘶啞的低喊著,嗓音像是被燒壞了一樣,渾身透著狼狽,唯獨那雙清明卻飽含著無比憎惡的眼神像刀刃一樣,狠狠的劃破她的心。
眼中的星光瞬間熄滅,剛才的熱度像是嘲諷著她的自作多情,咬著唇,她當場僵住,淚霧打濕了雙眼,像個無措的孩子,失落,黯然與悲哀。
明明這個身份已經不配有所遐想,可是剛才她卻真的有了奢望,她怎麼這麼愚蠢?
黑冥夜沒有理會向馨的情緒變化,疲憊的走回床邊,面對內牆,側躺下,眼一閉,假寐。
看著他無情的背影,向馨真的好想大哭,從他醒來第一眼看見她,就開始狂怒,雖然後來沒有再發火,卻也沒有再理會她,就像她的存在只是空氣一樣。
但她知道,她不能,因為她已經沒有了委屈的資格,可是,真的很難受。
緊扣著拳,她僵化一樣的站在原地,畢竟是被寵大的千金小姐,一時仍是難以轉化過來。直到飯菜的香氣飄入鼻尖,她才想起鬼剎剛送來的晚飯。
是中式菜色,很豐富,而且菜色顯然都是黑冥夜所喜歡的,他們說話倒是算數了,不論在吃住的尺度上,那些人都沒有吝嗇。
看了眼黑冥夜無情的背影,又看向桌上的飯菜,猶豫了好久,向馨才強忍著會被傷害的畏縮,夾了此黑冥夜喜歡的菜放進碗裡,輕輕的走到他身後,乾澀的開口,「冥夜,我知道你很累,可是,不吃東西的話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你吃了飯再睡吧。」
黑冥夜紋絲不動個,就像沒有聽見一樣。
「冥夜,你先吃點東西好不好,就算一口也好,至少填一下肚子。」向馨哽咽著哀求,要徒手殺死一隻豹子,他需要用多大的力氣,她不知道,但他受了這麼重的傷,不吃東西,她真的怕他熬不下去。
只恨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幫不了他,也無法代替他受這份折磨。
「冥夜,拜託你,至少…」
「夠了。」黑冥夜驀地翻身坐起,渾身張弛著狂暴的氣息,「你到底想要怎樣?」他惡狠狠的低吼著,朝她逼近,背脊因虛弱而微微彎曲著,也讓他看起來更像發狂的也是野獸,「為什麼我都到了這裡,你還要出現在我的眼前,你是嫌我的處境還不夠糟,是恨著我三年前沒有真的死掉,不甘心,所以你追到這裡也要害死我嗎?」
「我沒有,我只是擔心伽川他的指控讓她踉蹌著側退一步,委屈的直搖著頭,臉比紙還白。
他怎麼能這麼冤枉她?
「擔心我?又是為了你那自以為是的善良心嗎?你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天使了嗎?」黑冥夜「哈」地呤笑一聲,惡毒的說道,「事實上,你只會給我帶來麻煩和痛苦。剛才你看著我出面將鬼剎趕走,你是不是還在沾沾自喜的認為我仍關心你,對你仍有情?」
向馨羞愧難堪的垂下臉,無言辯駁,因為他說的正是她剛才所想。
「向馨,你真的可以更賤一些了,已經嫁給別的男人三年了,卻還希望我對你有感情,怎麼,是黑擎天滿足不了你嗎?所以,在人前就裝作嬌弱的依偎在黑擎天的懷裡,背著他,就迫不及待的住我懷裡靠,你當我這裡是回收場,還是把自己太當回事了?」
那殘酷的辱罵讓向馨本就慘白的臉開始泛起青色,冷熱在體內交替著,端著晚飯的雙手直顫抖著,差點無力托起那份重量,心冰冰涼涼的,不知該做什麼反應,好像血液都在體內凝固了一樣。她一直知道,自己這樣徘徊不定很自私,但親耳聽見他罵她下賤,卻是另外一回事,那種羞辱就和被當眾脫光了衣服,扔在大衙上一樣。
原來,在冥夜的眼中,她已經變得這樣不堪。
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模樣,黑冥夜湧起股報復後的快感,恥笑著,「向馨,你是不是到現在還以為你還能像以前一樣,周旋在我和黑擎天之間,玩弄著我們的感情?」
我沒有這樣想。向馨想要反駁,但面對他那樣的表情,連辯解的力氣也沒有。她真的沒有,只是她的心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她真的沒想過要玩弄他和擎天的感情,從來沒有。
「向馨,我告訴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黑冥夜扣住她的雙手,沙啞的聲音輕輕的在她耳邊迴響,「在我的眼裡,現在的你,連免費的妓女還不如。」
腦海一空,手指慢慢的失去了力氣,「匡當」一聲,飯菜掉在了地上,碗碎裂了,如同她支離破碎的心。
他竟把她比喻成妓女?
「呼呼,嚇死我了,天啊,太恐怖了。」鬼剎兔子一樣的竄回自己的實驗室,才停下來,喘著粗氣。
「什麼太恐怖了,撞鬼了?」雷霆正在吃晚飯,一邊往嘴裡塞食物,邊涼涼問道。
「比鬼還恐怖。「鬼剎不爽的回應,氣沖沖的走過來,直接撲到自己舒服的小躺椅上。
「哦?你又做了什麼?」雷霆支著半邊俊臉,一臉興味。
「什麼我做了什麼,是向馨那個瘋女人扇了我一巴掌好不好?」這話一出立即引起鬼剎的極度不滿,他猛地回頭,委屈又憤怒的衝他低吼,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要將向馨撕裂一樣。
氣死他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手打他,要不是門主在,他當初就廢了她。
「哈哈,連個女人的巴掌也躲不過,活該你被打。」雷霆毫不同情的大笑著,外送一記鄙視的眼神。
鬼剎沒好氣的回道,「你懂個屁啊,要不是門主一直在旁邊朝我放寒光,我會一時不察被那個女人打中?」
呃,想起來就嘔死了,老大明明該恨死那個女人了,可他不過抓住那個女人的手稍微大力了點,就馬上將那個女人護在身後,這算什麼嘛,虧他那麼挺老大,太讓他傷心了。
「小鬼頭就是借。多。「雷霆對他的辯解只是冷嗤一聲。
「誰找借。了,哼,等著瞧吧,等把玉門的事處理完後,我不廢了向馨那個死女人,我鬼荊的名字就倒過來寫。!」鬼荊怒吼著起誓,本就奸佞的臉皮看起來更加醜陋恐怖了。
「殺鬼?這名字不錯,很符合你。「雷霆調侃著,故意招惹著鬼剎。
「雷霆,你他媽的是哪邊的人?」果然,鬼剎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瞪著雷霆,氣急敗壞的吼著,儼然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鬼剎,我看你啊還是對那個女人客氣點吧,說不定哪天,她就成了門主夫人,到時候不說你廢了她,指不定,她廢了你呢。」雷霆掏掏耳朵,煞有其事的說道,但那表情顯然只是為了和鬼剎唱反調,沒有當真。
「就憑那種女人,她也有資格當我們的門主夫人?」鬼剎冷笑,臉上散發著成人的陰戾之氣。
「相信我,向小蛆有那個資格。」素來冷言少語的雷鳴竟插。道,而且一鳴驚人。
「鳴?」雷霆也怔了一下,沒有錯過雷鳴對向馨的稱呼。
「鳴,你開什麼國際玩笑,那種朝三暮四,又背叛過門主的女人,哪有資格當我們的門主夫人?何況,門主也絕不會原諒那種女人的。」鬼剎不能理解雷鳴的想法,怒火高揚。
雷鳴不語,一臉事不關已的淡漠,彷彿引起這一爭論的人不是他。
「鬼剎,鳴會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理由。」雷霆若有所思的看著雷鳴,撫著下巴,認真的說道。
怪不得鳴對向馨的存在始終沒有表態,原來,他是知道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鳴,你是不是瞞了我們什麼事?」鬼到也冷靜下來,危險的盯著雷鳴,問道。
他最討厭被人欺瞞了。
雷霆知道雷鳴的個性,拍拍他的肩,道「『鬼剎,不要問了,鳴不想說的你怎麼問他都不會說的,以後我們對向馨謹慎些就行了。」
「不要,我今天就要他說清楚。」鬼到卻不管不顧,耍起孩子脾氣來,怎麼也不肯罷休,直接跳到雷鳴的身前,一臉傲氣的問道。
雷霆以為會惹來雷鳴的不悅,卻不想,他竟再次開口了。
「有些事,你們沒必要知道,因為知道了,也不是好事。「淡漠的語氣裡隱隱夾雜著一層死寂的東西。
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自己不知道,這不過是一份沉重的包袱罷了。
「不是好事我也要知道。」鬼剎抬起下巴,倔強道。
「就算代價是用你的命來交換?」雷鳴黑瞳一沉,淡漠問道。
兩人一震,都看得出雷鳴說這句話並不是在開玩笑,一時間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雷鳴冷淡的收回視線,「不要對向小姐心存偏見,她也不過是個可憐人,我們這些局外人,沒資格插手。我還有任務,先走了,剩下的事就交給你們了。」語罷,人已經消失在自動滑開的藍色圓門外。
向馨蹲在地上,默默的將地上的碎片和飯菜栓起,放進垃圾桶裡,抬頭看了眼黑冥夜,他已經恢復了先前的睡姿,背對著這邊側躺著。
可能是看得太久吧,眼睛乾澀了,有些刺痛,眨眨眼,卻沒有緩和,她抿抿唇,將垃圾桶輕聲蓋上,黯然的走進隔壁自己的房間。
門合上後,黑冥夜才睜開眼,冷硬的俊臉上不起一絲波斕,幽暗難測的深眸沉澱著,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第二天,向馨醒來的時候,還比惚得分不清自己是身處何處,只覺得幽藍色的天花板陌生極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苦笑著坐起身,肚子空空的,有些餓了。
是啊,昨天一天除了早餐就什麼都沒有吃了,加上身心的疲憊,只是昨晚沒時間去理會,直到現在才全部都表現出來了。
將自己洗漱千淨後,向馨走回床邊坐下,發著呆。她承認,她不過是不敢出去面對冥夜罷了。別人的冷嘲熱諷,她可以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但是,那個人若是冥夜的話,再多的努力都顯得無用,因為他已經在她的心裡了。
他痛恨自己,其實她又何嘗不恨自己?從七年前的那夜開始,悔恨就如夢魘一樣糾纏著她,直到他再次回來,她便知道了,這一生她都逃不出那份困制了,因為她愛上了他,真真切切的愛了。
「咕咕……」,
腹部傳來動響,將她從痛苦的思緒裡拉出,胃因太餓而痛了起來,向馨摀住肚子,想的卻是黑冥夜。
昨天冥夜精疲力盡後,也是一天沒吃東西,那他不是更餓嗎?
一想到這裡,她便後悔自己因為被他的言語刺傷而沒有堅持讓他吃下晚飯,懊悔著,眼睛看向藍色的圓形門,想了一下,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門開的瞬間,向馨是下意識的看向黑冥夜的床,但上面卻空蕩蕩的。心當下就慌了起來,難道那些人又帶冥夜去試藥了嗎?冥夜的身體還沒有康復了!
正亂了方寸不知該去哪裡找人的時候,浴室的門卻被打開了,黑冥夜裸著上身走了出來,濕發還在滴著水,圍著胸綁著的硼帶也濕透了,身上仍散發著淡淡的熱蒸氣,可以想見剛才水溫的高度。
「冥夜,你的傷怎麼可以洗澡?」向馨忘了他的厭惡,急急的抓住他的手臂,看著他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胸口便是陣陣刺痛。
果然,有些只上了藥沒有包紮的小傷口再一次裂開了血。」雖然沒有流血,卻已經發白了,光是看著,就覺得很痛,眼淚再一次因他跑了出來。
他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只是那份忘記不過一分鐘就被黑冥夜點醒,他毫不留情的推開了,甚至連一個「滾」字都不屑再說。
向馨身子晃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心苦澀難耐,但她沒有時間心傷,因為隨著黑冥夜的走動,她看見了他背後那暈開的血紅,幾乎將白色的硼帶全染紅了,有些血還有些暗紅,有些刖是鮮紅。
「冥夜,你的傷口裂開了。」她心驚的低呼,心像被針刺了一下。
黑冥夜對她的聲音不予理睬,向馨也不可能就此放任他不管,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以不會被他甩開的力道,放下自尊,哀求道,「冥夜,至少讓我幫你上藥,你的傷口在背後,你沒有辦法自己碰到,我盡量不碰到你,讓我幫你換了藥,好不好?」
黑冥夜緊繃著俊臉,沒有一絲感情的雙眸冰冷的俯視著她,半響,一言不發的在床沿坐下,沒有點頭,卻也沒有拒絕。
向馨心中一喜,不敢遲疑,忙將鬼剎昨天留下的藥和繃帶之類的拿了出來,半彎下腰,刻意忽略他結實的胸膛,十分小心的解開珊帶的結,然後一層層的拆下,只是繞著拆開,身體無可避免的靠近他,當手繞到他背後時,他燙熱的呼吸不可避免的灑在了她的脖頸間,甚至是胸前,臉「蹭」的一下就紅了,身體越來越敏感,彷彿每一個毛細孔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不斷的傳遞過來的熱氣,讓她的臉更燙了,心也慢慢的亂了秩序。
向馨,不要亂想,現在冥夜只是一個受傷的人,不准胡思亂想。她在心裡喝令著自已,有窘迫,也有害怕,怕他發現自己如打鼓的心跳聲。
不知黑冥夜是不是看到了她羞澀的模樣,猛地將她推開,向馨不防,再一次跌坐在地,看著他冷諷的黑眸,心在受著凌遲。
他果然發現了,他一定是覺得自己是在勾引他。
想起他昨晚的話,她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得一乾二淨,卻發現,痛的不知是心,還有手心口
低下頭,才發現是昨晚沒有囂理乾淨的碎碗片,在她跌在地上的時候,扎入了掌肉裡。
帶著自虐的衝動,她將碎碗片從掌心拔出,刺痛傳達到神經的那刻,血也從掌心流了出來,她看著那掌心的血紅,竟想笑,笑她和冥夜同樣染上了血腥。
一縷白色在眼前飄落,茫然的抬起頭,才發現黑冥夜已經除去了層層繞著的繃帶,將胸肌完全露了出來。
然後,半側著頭,看著身後,右手也繞過左肩,探到了身後。
向馨已經猜到了他下一步想做什麼,來不及阻止,只聽「嘶」地一聲,黑冥夜面無表情的將背後那塊藥布扯了下來,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
全身一麻,向馨確定自己真的聽到了血肉分裂的聲音,只聽著那聲音,竟比自已受傷還要痛上百倍,心口提著一股氣,竟放不下去了,從心開始狂烈的戰慄起來,不知道是恐懼還是冰寒。
黑冥夜只是冷冷的看著她,然後將那層被血染透、已經看不出白色的藥布丟在了向馨的眼前,「看見了嗎?這就是你昨晚所暗自竊喜的代價。「不輕不重的話卻轟得她雙耳發鳴。
看著眼前粘著凝固的血伽和模糊的血肉的血紅紗布,向馨幾欲作嘔,也終於明白了他昨夜那樣厭惡的眼神是為了什麼。
因為她自以為是的維護,最後將剛受了傷的他又推到了風。浪尖上,為她當替災難,而她卻還蠢得在心裡暗喜他在乎自己,卻沒有想過他可能因此牽動了傷口,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她最先想到的仍是自已。
所以他才那麼憎恨的看著她,所以一大早起來他就沖熱水澡,只為了背後那被血凝固的傷口能因軟化而撕扯下來。
為什麼昨天晚上他卻不說,直到經過了一夜後,等血將傷口和藥布黏在了一起的時候,才故意當著她的面撕下?他就是故意想要她看到這一幕的嗎」
她顫抖的栓起那讓她心寒的紗布,緊緊的握在手心裡,甚至感覺到了那粘膩的血肉摩擦著她的手心,讓她噁心想吐,卻不肯放心,就那麼死死的抓住,清澈的淚一滴滴落在紗布上,浸透。
然後,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向馨就那麼突然朝黑冥夜衝了上去,將沒有防備的他撞側在了床上。
背上的痛讓黑冥夜悶痛一聲,眉梢微不可察的緊了一下,正欲發怒,但對上那張近乎絕望的淚臉,竟失了神。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隱忍了許久的眼淚如洪水般滾滾落下,她厲聲大喊著,「如果你真的那麼恨我,那你就折磨我啊,為什麼要故意在我面前不斷的傷害你自己?我知道,你想讓我看著你的每一寸傷,提醒著我這些傷和痛都是我造成的,你想讓我愧疚,讓我心痛,是,這裡是痛了,痛得快要窒息了,可以了嗎?可以停手了嗎?「她指著自已的心臟,喊著,哭著,求著,「求求你,不要再用傷害你自己作為報復我的工具了,真的很痛」
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悲痛欲絕的哭喊著,黑冥夜竟有些恍惚了,將眼前的這張臉與小時候那張因他救落水的她而差點死掉時她哭泣的幼小臉孔重疊在了一起,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哭著的吧,即便她可能已經忘記。但她為他而哭的每一個畫面,都清清楚楚的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慢慢的伸出手,他將她的臉壓入胸膛,心抽痛了一下。
以為經過了那件事後,他會對她徹底心死,可以將她徹底的從心底隔離出去,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一切不過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罷了,二十五年的感情,二十五年日夜絞痛的感覺,又怎麼可能是說丟棄就能丟棄?
向馨,或許,你真是我這一生都搖脫不了的孽障。
向馨僵了一下,然後緊緊的抱住他,在他懷裡盡情的大哭起來。
因為鬼剎打死也不願再來送早飯,雷鳴便親自端著早餐送過來了,只是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相擁的兩個人就好像融入了彼此的骨血裡一樣,將他們以外的所有都隔離在外,似乎天地間,只要擁有彼此便足夠了。
微微愣了一下,雷鳴無聲無息放下早飯,離去,沒有打擾他們。
發洩過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向馨細緻的為黑冥夜處理每一道傷口,但看著那觸目的傷口,向馨喉嚨裡就像卡了根刺一樣,十分難受,顫抖著給他背後的傷口消著毒,當他的身體因酒精的刺激下意識的動了一下的時候,淚水也滾滾落下,忙咬住牙,不想他聽見她的抽噎,直到上了藥,重新為他包紮好,才哽咽著吐出三個字,卻已用盡她所有的力氣「『對不起。」
是她連累了他。
黑冥夜沒有答話,臉上波瀾不興,似乎沒有聽見那近在耳邊的聲音,但向馨卻不在意他的冷漠了,所有的堅毅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回到了她的身休裡。
或許是那天的緩和,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再那麼僵硬,至少向馨為黑冥夜上藥,將飯送到他手邊時,他都沒有再拒絕,但黑冥夜始終保持著冰冷的態度,連一句話都不肯施捨向馨。
但向馨已經覺得滿足,至少他不抗拒她了,也不再傷害他自己了,這便夠了。
只是每當想到這裡時,她還是覺得可笑得悲哀,曾經他雙手將真心碰到她的眼前,她卻不珍惜,將那份真情踐踏了,等到他對她沒有了愛,她卻拋下尊嚴,像傭人一樣小心翼翼的求著照顧著他。
或計真像冥夜說的,她真的很賤。向馨苦笑著,為了那份遲來的醒悟,這三年,她流下的眼淚和傷痛早已超過了之前的二十二年。
她也想過,不能繼續沉淪下去,但心中又有另一道聲音對她說,這是上天最後的一絲眷顧,至少在擎天救出他們之前,就讓她安安靜靜的守候著他,當做是對自己遲來的愛情的最後紀念。
這樣的想法,自然讓她本就想要沉淪的心無法自撥了,她知道,她在這座不見天日的實驗室裡沉澱了。
只是,平靜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何況這一切不過是危險下偷來的虛偽平靜。
「呵呵,黑冥夜,你的身體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自從那夜後,這是半個月來鬼剎第一次踏進這間房,身上也第一次穿上了白大褂,不過那布料顯然與雷霆x雷鳴的不一樣,他的白大褂似乎不太一樣。
而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雷霆和雷鳴,站在兩個高大俊逸的男人面前,他自然顯得更加醜陋、矮小了。
若是平時看見這突兀的畫面,向馨也許會忍不住發笑,但現在她只覺得不安,他們的到來恐怕不會是好事。
黑冥夜目不轉睛的看著遠處的魚缸裡游動的金魚,對鬼剎的問話充耳不聞。
向馨憂心忡忡的看著黑冥夜,但因為上一次的教而,她不敢隨便開口,手指無意識的糾結著衣擺,發緊。
她記得鬼剎曾說過,這是他們之間的交易,冥夜究竟和他們做了什麼樣的交易,才甘願當被人控制的藥人?
「看樣子是沒什麼問題了,雷霆、雷鳴,帶他走見」鬼剎瞥了眼向馨的動作,邪笑著,故意將話說得很慢很詭異。
雖然雷鳴要他不要對向馨有偏見,但只要一想起老大這幾年因這個女人受的罪,他就忍不住要看她痛,替老大出出那。惡氣。
「你們要帶冥夜去哪裡?」向馨還是沒能忍住,衝到了黑冥夜的身前,擋住雷霆和雷鳴的路。
「向大小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竟然問這麼愚蠢的問題,既然傷好得差不多了,自然是要給我試藥了。」鬼刑尖刻的假笑。
向馨臉色煞白,沒有注意他稱呼的改變,只是想起黑冥夜身上的傷和那天死了的黑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想也不想的擋在黑冥夜的身前,「不要,冥夜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他不能再和豹子打了,你們放過他吧。」到最後,變成了哀求。
她無法去想,他本就沒有痊癒的身體上再添新傷的畫面。
黑冥夜卻依舊一動不動,冷漠的看著游動的金魚,明明是主角,卻像個局外人一樣置身事外。
「向大小姐,你放心好了,今天我用的不是千煉,自然也不會讓他和豹子或其他野獸廝殺,我也不希望這麼優質的藥人就這樣毀了,是不是?」鬼剎陰邪的笑著,「再說,給黑其夜治傷的藥可是我親自研製的,那種藥的效果我還不清楚?最多半個月,就能結疤,長出新肉了,對黑冥夜這種特殊體質甚至都不用半個月,我可是還送了他幾天的休息時間。」
對於他變態的話語,向馨恨得發指,「你也說只是長出新肉,根本沒有完全復原。」她抓住他的語病,反駁道。
「向大小姐,我有說要讓他完全復原了才能給我試藥嗎?」鬼剎雙手環胸,一臉疑感的反問,顯然和向馨槓上了,「我剛才一進來問的就是他的傷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差不多的意思你明白吧?」
哼,和他玩文字遊戲,也不想想他是誰,他可是本世紀最偉大的天才。鬼剎自戀的想著。
「你要試藥的話,我代替他。」向馨看著他勢在必得的表情,知道不管怎樣,他們今天都不會放過冥夜了,一咬牙,她沉聲道。
黑冥夜掀起眼簾,冷淡的深眸中閃動著異樣的光亮。
雷霆聞言也正視起向馨來,端詳著她堅定的臉,然後瞥了眼身邊的雷鳴,後者半垂著眼簾,若無其事。
鬼剎「噗嗤「一聲,大笑起來,「哈心,「向馨向大小姐,你還真是好玩的緊啊,就你這種一碰就碎的身體還給我當藥人?別浪費我寶貴的藥還差不多!」他輕蔑的說道。
不理會他的嘲諷嗤笑,向馨圓執的說道,「我可以。」
「好了,向大小姐,我又不是請你來插花,不要在這裡礙事了,耽誤我的時間。」鬼剎收起笑,不耐煩的說著,對雷霆、雷鳴冷聲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帶走。」他傲慢的下著令,心裡實則笑翻了。
哈哈,現在他就是實驗室的老大,難得有機會能對兩大護法下命令,尤其是總和自己作對的雷霆,不好好用用這個特權,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雷霆挑挑左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鬼剎眼中的得意,才和雷鳴走到黑冥夜身前,推開憤怒不休的向馨,準備架著他離開口
「我自己走。」就在他們要碰到自己前,黑冥夜冷漠的開口,臉也慢慢的轉了過來。
雷霆與雷鳴收回手,黑冥夜慢條斯理的站起身,那閒淡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是被威脅著。
「冥夜,不要去。」向馨卻拉住他,哀求的搖著頭。
黑冥夜只是冷淡的掃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拿開,起步走了出去。
「冥夜!」向馨喊著,想要追上去,卻被一隻長臂擋住了去路,是背對著她的雷鳴。
向馨想要掙開他的手,卻推挪不動,想要擺脫他,但不管她怎麼移動,雷鳴就是能擋住她的去路,眼看著黑冥夜和雷霆一起消失在關上的背後,她失去了耐心,無力的抓著雷鳴的手臂,歇斯底里的怒喊,「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能放過冥夜?」
「他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藥人,我怎麼能輕易放手呢?」還沒離去的鬼到慢吞吞的說道,那悠閒的模樣徹底點燃了向馨的怒火。
「你到底要對他下什麼藥?」向馨第一次有了想要殺人的衝動,她真的恨不得自己手上有一把刀,可以將這個男人殺死。
「想知道嗎?我不介意你來參見」鬼到故作神秘的詭笑,意味深長,「說不定,有你在邊上看著,黑冥夜能給我帶來新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