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輕輕地吹拂著景國京都城郊的一個寧靜庭院。
輕柔的月光傾灑在屋內。
藉著月光,范陽澈愛著寵愛地望著那張甜美的小睡臉:兒子,身體裡流淌著他的血液的兒子!從來不知道擁有自己的孩子能讓他的心如此的幸福,如此的澎湃。他知道自己是個比較冷漠的人,四年來,除了父親,對於其他人,他都無法敞開心扉。他總感覺自己的心彷彿不應該再讓別人住進來了。
大手滑過小臉上那不似自己的英氣眉毛:這點應該是像他的妻子,還有兒子那狂妄自信的神采,也是像她了。北將傅雲傑,那個傳說中幾乎可以成為絕響的女子,居然是他的妻子。
另一隻大手伸到胸前緊抓著那急跳動的心:傅雲傑,傅雲傑……隨著,他在內心的默念,一直沉寂的心彷彿重新活過來一般。
他想自己對傅雲傑應該是有很深的情感的。那個時常在他的腦海裡閃過,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應該就是她了。他要找回四年前失去的所有記憶,他要找到傅雲傑。他要——
視線重新放置在那沉睡的小臉上:他要重新擁有那個有他、有自己的妻子與有自己的兒子的家。
黑眸裡充滿了堅決。
夜晚的蒼州是熱鬧的,人來人往的。
經過連日趕路終於來邁進蒼州城內,帶著黑色斗笠的霍天瑞,藍眸中盛滿吃驚地望著街上那些來往的男女臉上洋溢著的自信與歡喜,望著那整齊而有序擺放的攤位,聽話攤主的吆喝聲與客人的討價聲。
這是蒼州嗎?這真的是蒼州嗎?他記得一年前,為了調查十皇叔,他曾經偷偷地潛伏到蒼州。那時的蒼州因為地處高國的苦寒之地,百姓的生活是非常困苦的,就連街上的商舖都是很少的。現在居然整條的夜市街。偌大的夜市街招牌就樹立在官道旁,讓入城的人一眼就能見到。
這條夜市街是以官道旁邊的一條比較寬敞的街道為體,街道的兩邊分別設置了統一而規範的攤位。而且,他馬上現這些攤位的設立都是有規律的,以衣、食、行三個大塊分類。
幾乎每個攤位前都圍著若干的客戶。
邁著大步,霍天瑞走到一個可能是因為位置有點偏僻,客人顯得比較的少,一家小吃攤位。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個攤主是個女子。他已經現整天夜市街的攤主大約有一半是女子。
「客官,您是要吃點什麼?餛飩、餃子還是面啊?」見又有一個客人光顧,曾經的女奴八十,現在已經改名為夜瞳的攤主連忙迎上去。雖然,有點奇怪這個身形高大的顧客戴著斗笠,她的熱情沒有絲毫的減少。
「餛飩!」霍天瑞開口道。
「好的。客官,請您稍等一下。」說完,夜瞳動作利索地準備著。
「你的這家攤名真是奇怪!」霍天瑞將一早就注意到的那個奇怪招牌講出。一路走來,他現有很多的攤位招牌採用的是數字。
將餛飩丟入鍋中的夜瞳抬笑道:「那是我們以前的編號!」
「你們是女奴?」藍眸中閃爍著精光:高國的女奴一入奴籍,除了被人挑走,一輩子就只能待在女奴營裡。
「客官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吧!」夜瞳仍舊和氣的笑道:「在蒼州,已經沒有女奴了,也沒有女奴營了。夜叉大人說人與人不應該劃分等級的,人生來都是平等的。夜叉大人已經將州府所有籍貫都給燒燬了。」
夜瞳彎腰從攤位下拿出碗,接著道:「本來我們這些女奴對於離開女奴營以後的生活很擔心,但是夜叉大人說幫我們解決了。」
手不自覺地舉起,她高聲道:「這個夜市街就是夜叉大人特地為了給我們這些女奴找一份生計的。這些攤位都是夜叉大人讓人給建的,就連我謀生的這些鍋碗什麼的都是夜叉大人就已經準備好的。現在我們是以僱傭的形式在這裡謀生,每日賺的錢上繳五成給州府就行了,剩下的五成給自己。夜叉大人說了,只要我們能擺攤滿三年,那麼這個攤位以後就是我們的了。」話到這裡,她的臉上充滿了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
五成?!藍眸裡閃爍著吃驚:雖然高國現在對於商業也是抱扶植的態度,但是,商業的稅賦最低也要四成。而地方官員為了本地的收入,在上面加上一成是非常尋常的。但是,夜叉,不,應該是雲傑才對,居然在無償提供所有的東西後,才要五成!
「客官來蒼州是不是要買賣貨物啊?」這個話題拉回了霍天瑞的神智。
「怎麼說?」
「呵呵,如果客官是買賣貨物的,可以去州府的廣場上。那裡有商品展銷會。客官,您的餛飩!」
霍天瑞接過餛飩,藍眸中閃爍著精光:他真的好想馬上就見到雲傑。這個想法令他將那碗餛飩給重新擱置在桌上,連同銀錢。而後高大的身軀馬上消失在人流中。
才蹲下身,重新起身的夜瞳見到了那碗未動的餛飩以及旁邊沒有明顯多的銀錢,連忙尋找那個高大的身影,但是卻毫無所蹤,只能咕囔著:「這客官真是奇怪!」
一個高大的身影藉著夜幕的掩飾飛身進入了州府。
一身夜行衣,蒙面的霍天瑞急地在州府裡搜索。
終於,他在一間素雅、亮著燈的房前停下。很好的隱藏好自己,他伸手悄悄地戳破那層窗紙朝裡望。那熟悉的挺拔身影映入了藍眸。隨著那人的逐漸轉身,霍天瑞屏息等待著,雙手緊握,他怕自己見到不一樣的臉孔,他怕心中的希望破滅,他怕再次被打入永無盡頭的絕望中。
緩緩的、緩緩的,先是那英氣的側面,再是全面。入眼的那張熟悉的英氣臉孔令他一度停止的心跳急地跳動。雲傑,雖然眸色不同了,但是她真的是雲傑,北將傅雲傑!那個他思念了四年的人兒!原來她還活著,真是還活著。
「你來了!」思念的人兒忽然對著自己溫柔的笑道。
那一刻,霍天瑞只覺得天地黯然失色,狂跳的心彷彿要衝出來一般。正在他打算顯身時,一個飄逸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那個男人是誰?為何如此深夜會出現在雲傑的房間裡。藍眸燃燒著嫉妒的火焰直盯著那個男人的背影。
相比起房外妒火中燒的霍天瑞,房內的兩人顯得非常的平和。
夜叉對著那張俊美儒雅的臉孔再次起了呆:很像,陳謙那身儒雅淡漠的氣質真的很像那個時常出現在她夢中,始終無法看清容貌的男子。
陳謙望著那呆愣的英氣臉孔,知道她「又」在透過自己看別人了。這已經不是一次了。
打量著眼前這張英氣俊美臉孔,他的內心浮現出感歎:相信應該沒有人可以想像到曾經那樣醜陋的女奴真面具是如此的英氣美麗,如此的吸引人的目光。不,從以前開始,即使頂著那張醜陋面具的她就已經夠吸引人了。她的人格魅力吸引著身邊所有的人。精英兵是,霍斂也是,當然——他也是。
長期對著如此特別的女人,想要不喜歡上她也是難的。他現在有點後悔當初一時衝動答應了她成為精英兵的軍醫。如果當初他仍舊做他的游醫,那麼他仍舊可以保持著那顆淡漠出塵的心,也不用像現在這樣了。心裡住進了一個人,彷彿身上被捆綁了一條鐵鏈一般,無法再離開了。
而且——眼眸中閃過痛苦——而且她的心早就已經深刻上了一個人,一個即使她失去所有的記憶,仍舊無法抹去的人。那個人的氣質應該跟自己有點像。不然,她也不會經常對著他呆了。嫉妒,彷彿啃食心的嫉妒,讓他只覺得自己醜陋。他不應該如此醜陋的。不應該的。
尤其是最近,內心經常充斥著那想要不折手段得到她的念頭。因為他能。因為他掌握了攝魂術。不同於江湖上那些半調子的攝魂術,他所掌握的攝魂術可以重新賦予一個人全新的記憶。也就是說,只要他想,他就能用攝魂術讓自己代替那個深刻她心中的那個人。
「陳謙,你真的有辦法令我恢復記憶嗎?」英氣的臉上充滿了驚喜。她真的很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以前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那個經常在她夢中出現的男人到底是誰;那個經常可以在耳邊迴盪的甜美稚嫩的孩童叫聲到底是她的誰?
「嗯!」陳謙輕聲應道。只是那低垂的眼眸裡閃過內疚:雖然他的攝魂術確實可以讓她找回失去的記憶,但是,他這次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她找回記憶,而是重塑她的記憶,讓自己成為她心頭的那個人。
「開始吧!」夜叉有點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嗯!」隱去眼眸中的內疚,陳謙邁步過去。
目睹這一切的霍天瑞大駭:不,他不能讓雲傑恢復記憶。老天,好不容易給他這次得到雲傑的機會,他絕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藍眸裡閃爍著堅決,高大的身軀開始破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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