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纏綿 人生如戲 第五十八章 這是何苦
    夜,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那颯颯冷風在狂飆作響,猛烈地打在單簿的窗欞上,涔涔涼意如芒刺背讓人寒入心骨。木板床上的寧菱,抖著身體蜷縮於單薄的棉被,窩在靠牆的角落那,眼中儘是呆滯與茫然。

    今天下午,她被莫名其妙地指控為殺人兇手,被不由分說地帶來這個荒無人煙飛破爛不堪的冷宮,就這樣呆愣到現在。她怎麼也想不透,東方辰那天明明相信她是清白的,今天卻忽然下此聖旨。

    到底中間發生過什麼事情。難道是楊德芙從中作梗?可認識東方辰這麼久,他不像是個毫無主見,是非不分的庸俗皇帝啊。或者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對楊德芙的寵愛程度深厚到混淆是非。

    唉,原本還打葺另想辦法去遊說和勸解賽冷斯,料不到自己也被囚禁起來,關到這個環境惡劣,類似破屋的地方。接下來如何是好?東方辰只是單純地把自己關在這裡嗎?又或者還有更嚴重的懲罰等著自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行自己不能這樣就範,一定要洗清這無須有的罪名,離開這非人居住的冷宮,離開這莫名其妙的可怕皇宮,徹底離開這落後的古代更漸深夜漸冷,陣陣困意來襲,寧菱打了一個呵欠,透過窗戶瞧了瞧昏暗的外面,於是稍微挪動身體,慢慢躺下,然後拉緊被子將自己團團裹住,彎腰屈膝,疲憊和乏累使她很快進入夢鄉。

    相較於冷宮的昏沉幽暗,辰佑宮的御書房卻是燈火通明,璀璨的亮光照出東方辰一臉深沉。

    他高大的身軀全部沒入寬敞的龍椅內,眉頭緊蹙,溘黑的深眸定定注視著頭頂的輝明燈火眼中湧動著複雜的神色

    忽然,房門被推開,楊德芙緩步走進。

    「你怎麼下床了?東方辰眉宇變得更加糾結。

    「多謝皇上關心,臣孌沒事楊德芙嬌嬌滴滴地應著,艷麗的容顏經過粉雕五琢「這幾天,臣妾都在按時服用太醫開的良藥,身體已無大礙估計最近躺在床上太長時間,導致今晚無法入眠,臣孌便過來看看皇上。」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東方辰不由心生一繹憐惜,起身走近她,扶她來到旁邊的長榻上。

    皇上聽說您今天貶去菱貴妃的稱號,還把她打入了冷宮。楊德芙突然問。

    「這樣的結果你還滿意吧。楊德芙不語,鳥黑的大眼睛隱約閃過一絲狠毒與忿恨之色,這逃不過東方辰敏銳的眼光。

    「一切朕自有安排,不准你使壞!」他嚴聲警告。

    「皇上……

    楊德芙嗲著嗓子,一副欲哭的不甘心模樣,「是她毒死皇兒,是她害得臣孌終身不孕,一切都是她,她該受到應有的懲罰。若非你貪慕虛榮,豈會落得如此下場」東方辰心頭倏然冒出這句話,但他忍住不說出來,只因他很瞭解,這話一旦講出,楊德芙必定又哭鬧痛訴因何把珍貴的天山雪蓮賜給寧菱,而非懷有龍種的地。這楊德芙,樣樣都深得自己歡心,唯獨性情,倘若她能擁有寧菱一半的智慧和內涵就好了東方辰在心底歎著氣,忽覺手指有點涼意,回神一看,只見一顆顆豆大的淚珠,不間斷地打落在自己手上。

    芙兒他抬起她的臉,一張梨花帶淚、我見猶憐的臉。

    「皇上一想起那無緣的皇兒,一想起以後再也沒福氣替皇上生兒育女,芙兒心如刀等,痛不欲生啊。」楊德芙聲淚俱下,哀痛難掩,甚是讓人心酸。

    東方辰伸手拭去她滿面的淚水,柔聲哄著她,「別哭了朕對你的寵愛,不會因此而減少。」

    「臣妾真的想替皇上生兒育女,這是臣孌期盼多年的夢想。楊德芙用力吸著鼻子淚眼婆娑,癡癡地仰視著東方辰。

    你放心,朕會吩咐太醫繼續鑽研,還會命人去宮外尋找神醫,務必治好你的疾患。東方辰俊顏一片堅定,這,是他欠她的。楊德芙一聽,暗自竊喜,終破涕為笑,「多謝皇上,多謝皇上厚愛。

    好了你也該歇息了,朕命人送你回去。」楊德芙卻迅猛地樓住他的腰際,在他胸前磨蹭著,「皇上,臣妾今夜想跟您一起睡皇上求求您。

    東方辰頓了頓但還是輕輕掰開她箍得甚緊的手,扶她起身,一邊走向門口一邊道「朕還有很多國事要忙,你先回去,況且……你的身體暫時還不適合。」

    那…」

    「等你身體恢復了,朕再多陪你,補償你可好。

    終於等到了承諾!楊德芙這才罷休,臨走之前還不忘體貼一番,「那臣妾不打擾皇上,皇上專心處理國事吧,但也要注意身體,盡量早點歇息。

    東方辰薄唇一抿,隨口喊出太監,命他派人護送楊德芙回她寢宮。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裊裊離去東方辰慢慢收起視線,重新回到書案前。

    他真不明白,自己因何對楊德芙那麼寵溺驀地,他腦裡閃過另一張容顏一張佈滿困惑和憤怒的絕美容顏困擾了他整個下午的容顏。

    東方辰你怎麼了」以往的定力呢?一定要忍住,否則你以後別再指望快活人生了!心底不斷竄起的自叱,讓東方辰硬是甩掉腦海那個倩影,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於眼前的奏折。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流逝;夜,在一點一點地轉深,東方辰再次抬頭的時候,屋頂的漏斗已顯示一更。

    合上奏折,他伸伸懶腰,活動一下筋骨,繼而起身出了御書房。冬天的半夜冷風,刺骨而冰涼,讓他高大健壯的身軀不禁也抖了一抖。

    四周冷寂無人他本該轉左回去寢宮,腳步卻不聽使喚地向右邁進,接著,整個人凌空飛起,越過無數屋簷,最後停落在一間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的院子裡。

    兩腳朝前靠近他緩緩推開由於寒風凜冽而顯得搖搖欲墜的屋門,慢慢走進去,藉著初旬的暗淡月光摸索找到那間房子,看見蜷縮於牆角的小身影,內心立時湧起一陣暴怒。

    該死,那些太監都是吃屎大的嗎,怎麼不懂帶多幾張棉被過來,還有這破殘簡陋的床輔怎麼沒有事先整理,竟然還有蜘蛛網

    氣惱地甩去忽然蒙過來的蜘蛛網,東方辰小心翼翼地爬上床,s裡還在不斷痛訴著那些宮奴,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是冷宮,被關進這裡的人根本無法重見「天日,那些趨炎附勢、懂得見風使舵的宮奴怎麼會厚待這裡的人!

    賽冷斯,跟我走,你再不跟我走,恐怕沒機會了!忽然,一聲斷斷續續的夢囈呢喃,讓東方辰復朵紛亂的大腦乍然清醒。她在做夢!以免驚醒她,他伸手在她身上一點,隨著夢語停止,她整個嬌軀被他抱起,處於他胸膛和兩腿之間。

    丫頭你一定很生氣吧。一定很不慣這裡吧。對不起,朕也不想,可是誰讓你不乖,老是想著離開朕朕不准你這樣,你只能呆在朕身邊,乖乖地當朕的女人,當朕皇兒的毋妃知道嗎」你知道沒有」凝望著懷裡沉睡的人兒,東方辰自顧呢喃,修長的手指柔緩地梅開她額前的凌亂髮絲,最後沿著她美麗精緻的五官來回摩挲。

    這個來歷不明、倔強又獨特的女人總有本事讓他迷失自我,做出一些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舉動。

    他不禁憶起小時候,曾經無意間撞破父皇與一高僧的會談,那高僧意味深長地對自已講了一句話「小皇子生性調皮,冷漠祟驁,恐怕得等到他命中剋星的出現才會收斂這些個性。

    當年只有4歲,他卻把這句話記得很清楚,可謂銘記於心以致二十多年了還記憶猶深。難道,那高僧的話是真的」眼前這個令他束手無措的人兒就是上天派來折磨自己的剋星。

    四更鐘鼓隱約傳來,他卻不願放開她,將她抱得越來越緊,好像要把她融入自己體內,來個永不分離。

    直到五更來臨他才依依不捨地下床,替她蓋好單薄破舊的被子,活動一下麻痺得幾乎失去知覺的大腿,最後點開她的睡穴,腳步遲緩地朝外走,轉身那一剎留下了深情的一瞥。

    御膳房若千名宮奴圍聚在一起,態度恭恭敬敬、臉上狂著諂媚、討好和膽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皇帝駕臨呢。其實也差不多,今天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常伴皇帝身邊、深受皇帝重用且經常替皇帝傳話的太監主管許公公

    許公公白皙無須的臉容異常嚴肅,綠豆大小的眼睛來回掃視著眾人,緩緩同出,哪個負責給冷宮送膳食的?

    「回許公公,是奴婢一個年約的宮女站了出來。

    「今天的早膳送過去了嗎?」

    回公公,奴婢正準備去!」

    許公公這才留意到宮女手中的籃子,於是吩咐,打開讓我看看。

    是!」宮女上前幾步,打開籃蓋,一股酸臭味立刻向許公公撲鼻而來,待他看清楚那些膳食之後,馬上吧喝出聲,這些都是什麼東西?是人吃的嗎?

    宮女被嚇得雙腳發抖,不受控制地跪下。

    這時,御膳房的主事嬤嬤開始發話滿面的笑容「許公公,這一向是冷宮膳食的標準。」

    「標準?難道你不知冷宮現在關的是什麼人嗎?」

    「奴婢自然知道,是心狠手辣,毒害芙妃娘娘和龍子的董青她」

    「既然知道是董貴妃,那還安排這樣的食物過去?你們活得不耐煩了?

    「可是聽說她已被皇上貶去了封號主事嬤嬤照實答道。許公公怔了怔隨即又說,「一日為妃,終生為妃,怎麼說她也曾經是尊貴無比的貴妃娘娘,你們就不懂變通嗎」

    看著戰戰就兢、靜若寒蟬的眾人,許公公取出一張紙務遞給嬤嬤,從今後起,菱貴妃的三餐,均照這裡去安排!」姆嫉唯唯諾諾地接過,一看,頓時目瞪。呆。這這是冷宮的膳食嗎?這跟各宮嬪妃們的菜餚沒兩樣,或者說,更好更豐富。

    本公公算是完成任務了,嬤嬤都清楚了吧」許公公故意把任務二字加重語氣。

    「回公公,十分清楚

    「你們都機靈點,多嘴也不是一件好事!」計公公說得隱晦,卻詞已達意。他滿意地看著眾人,楊了一下手中的拂塵,轉身離去。

    出了御膳房,他並無直路回辰佑宮而是沿著小道來到冷宮附近,在大門口那停留片刻後才繞路朝辰佑宮方向奔去。冷宮內。正午的陽光自小小的天窗射下,不偏不侍地灑在寧菱酣然恬靜的嬌容上,她咕噥兩聲,緩緩睜開眼睛朦朧睡眼環視一下四周,最後停落在身邊的被子上。

    昨晚她又做夢了,夢見賽冷斯和自己相擁相抱,一起躲在這張棉被裡,他還寵溺地輕撫著自已的臉,說他願意跟去2世紀。

    「咕嚕

    忽然,一個異常響亮的聲音不識超地打斷寧菱美好的幢憬和回憶。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從昨海!天!中!文!網~首~發天中午到現在,一顆米粒也沒下過肚!不知是否因為太過飢餓的緣故,她竟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頭微微一轉,驚見旁邊的矮桌上真的擺著一個大托盤,上面有許多碟碗。

    刖不容緩地掀開被子她伸手過去一模,碟子還是熱的接著,她又迫不及待地打開一個個蓋子。

    鳳尾魚翅、五筍蕨菜、蔥爆牛柳、片皮乳豬、麻仁鹿肉串、魷魚卷、杏仁豆腐,紅豆膳粥、棗泥糕,蜜餞桔圓、水果拼盤,每一樣都是一小碟,格外精緻,卻又非常豐富。

    寧菱簡直呆若木雞,冷宮的菜餚不都是酸臭的隔夜飯菜麼」怎麼會是滿漢全席?難道這個朝代的冷宮菜餚標準就是這樣?這跟平時沒什麼區別嘛她下意識地揉了探眼睛,又在手臂上用力一檸。不是眼花,也不是做夢!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咕嚕

    下腹再度傳出響聲,飢腸轆輾的寧菱決定不再多想,連忙拿起筷子大吃起來。估計是一天一夜沒進過食,她竟然解決掉所有的膳食,吃飽喝足之後,她終於想起了正事,於是從昨天帶來的包袱裡取出一件厚厚的披風覆上,踏出房外,一路走到冷宮大門口,才打開門還來不及跨出去,便見幾把帶鞘的刀劍攔在面前。

    讓開寧菱低聲叱喝。

    「皇上有旨,娘娘不得離開冷宮半步!

    可惡,看著面無表情的他們寧菱靜靜思量了片刻,命令道你們其中一個去告訴皇上,說我有要事找他。」

    娘娘

    不去是吧本宮給你一個機會,去不去?」寧菱故意沉下臉。

    收到寧菱不懷好意的瞪視,侍衛們無不感到毛骨悚然,他們聽聞過這菱貴妃的聰明和膽識,知道地曾深得皇上寵愛,同時也聽說她心狠手辣地毒害芙妃及其龍胎。為了惹禍上身,侍衛們決定乖乖地跑一趟。

    看著匆忙離去的侍衛,寧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在旁邊的石墩坐下。大約半個時辰後,侍衛氣喘吁吁地回來,滿面的遺憾,娘娘,皇上說公務繁忙,沒時間見你。」

    那你有無問他幾時才有空?」侍衛搖頭,他哪敢這樣問啊。剛才傳話之前,他可是站在辰佑宮門外猶豫了很久呢。

    「快去問他幾時忙完,叫他一忙完立刻來見我」,寧菱滿臉的認真。

    所有侍衛都瞪大眼睛,心中萬分驚歎,這酬菱貴妃未免也太盛氣凌人和無所顧忌了吧。

    忽略他們的驚詫表情寧菱吩咐另一個侍衛,「這次輪到你去,記住要用跑的,半個時辰後務必準時回來!

    「娘娘

    「去還是不去?

    德才你就去吧,沒事的,你去找許公公,跟他說冷宮的人求見,他今天挺好說話的。剛才那名侍衛勸教著。

    終於,第二名侍衛啟程出發,朝辰佑宮方向飛奔而去。但回來的答案也是差不多,「啟稟娘娘,皇上說他沒空,最近都不會有空!」

    「什麼叫做最近都沒空」寧菱提高聲音。

    「娘娘,您還是乖乖地呆在冷宮吧,皇上分明就是不想見你。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侍衛,社會經驗大概比較豐富,知道寧菱將不再受寵,故說話也不像方纔那麼客氣了。

    「你……

    寧菱看出他是狗眼看人低。

    「娘娘您進去吧,皇上想看您的時候,自然會來。那個叫德才的,還算有點同情心。

    「娘娘進去吧別再為難小的了」,其他兩名侍衛也是一半哀求一半勸慰。

    來回掃視著表情各異的他們,寧菱牙齒咬得滋滋作響,心裡暗暗痛罵東方辰,可惡的東方辰,我不會就此罷休的!最後,她用力地跺一跺腳,轉身怒氣騰騰地朝裡屋奔去。

    夜幕降臨,御書房點起了盞盞宮燈。東方辰認真批閱著奏折,一會,把許公公叫了進來,冷宮那邊還有無消息?

    「皇上請放心,已經一個時辰沒接到那邊的消息了!

    「哦!」東方辰淡淡地應了一句,令退許公公,再次專注於案上。大約兩刻鐘後,他又忍不住對外喊了一句。

    皇上何事吩咐」許公公仍是恭維敬重的態度。

    「冷宮的侍衛真的不再來了?

    許公公先是一愕,爾後回答「是的,大約兩個時辰沒來了,皇上請放心,娘娘估計已經睡了。」

    東方辰的反應不是寬心,而是有點難以理解的失落和悵然,半響才命許公公出去。

    第三次,是許公公主動進來。

    那侍衛又來了?東方辰低沉的嗓音,竟然透著雀躍。

    許公公點頭,樣子卻無比的驚慌失措,皇……皇上,冷宮燒起來了!

    「什麼?無端端怎麼會燒起來?

    守衛進來稟告,說冷宮正殿大火熊熊燒起,火苗簡直有兩三丈高…許公公還沒講完,便覺疾風掠耳,一個高大的人影在眼前快速閃過,帶他定睛一看,房內早已沒了東方辰的影子。他愣了愣,於是也轉身往外,輝動粗短的雙腳朝冷宮方向奔去。

    滔滔一片火海,照亮了天地,照亮了所有聞訊趕到救火的綺衛。

    火速趕到的東方辰,看見那烈烈火光,內心驚慌昇華成恐懼,整個人往後踉蹌了幾下。接著,他想都不想便朝大火衝去。

    皇上,皇上於萬不要!尾隨而到的王封安,及時攔住東方辰。

    「站開東方辰厲聲命令。

    皇上裡面火勢太大,實在不宜進去。」王封安苦苦規勸,只差跪地磕頭了。

    發硯火勢又旺了一些東方辰心底的焦急隨著加深一層終於,他用力推開王封安,不顧一切地往前衝去。

    喂,你不會進去送死吧?」驀地一聲清脆響亮的嗓音自他背後響起。好熟悉的聲音,好獨特的語氣東方辰立時停止腳步,眼眶不知覺地湧起一股熱氣,他激動得渾身發顫。數秒後他遲疑地轉過身,看到那個「可惡至極」的嬌小人影挺直地佇立在那,完好無缺地佇立在那,猛地,一滴熱淚自他眼中悄悄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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