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小村莊張家寨永遠燈光稀疏,以前陳浮生每次走出土房子躺在一棵紅松木上,都能看到似乎觸手可及的璀璨星空,張家寨很小,所以它的天空很低,而大城市的夜晚***輝煌,機會就像街道上的車輛來來往往,幸運兒總能擁有一部,某些牛人甚至能開一部車庫裡停兩部,而危機就像車禍,說不定哪天就衝撞過來,陳二狗曾被清春撞了一下腰,所次次差點天折在舌煙炮大風雪中,陳浮生現在只有一個朦朧的大目標,但這不妨礙他弓著腰咬著牙拼著命向前衝刺,野心勃勃,戰意十足,想要反過來咬青春一口撞一下清春的胸脯。
陳浮生開車駛向密碼酒吧,葵老鼠在副駕駛席上拉二胡,周小雀則始終在觀察審視將很長一段時間是他老闆的年輕男人。每次驅車或者乘車行駛在鬧市,只要手頭上沒有資料可供閱讀或者心裡沒有琢磨事情,陳浮生都會樂此不疲地打量行人,在紅燈前停車的時候也喜歡看並排車輛的司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倨傲還是沉靜,陳浮生發現一個規律,年齡40歲以下的女人假如能開上價格70萬以上的車子,姿色都不差。
到達密碼酒吧才7點,沒有顧客,陳浮生中午就給吃了大敗仗幾乎一蹶不振的經理賈朋打招呼,讓這位前段時間還試圖一統南京夜場江止,現在卻無比洩氣的得力干將把保安部成員統統召集起來,包括孫潤農在內一共是引個人,余雲豹和穿著卡通幼稚外加大紅大綠的林鈞也趕過來,這。人見到陳浮生身後的周小雀臉色都不太自然,顯然周小雀給他們都留下過深刻印象,。個人加起來一哄而上估封也只有被周小雀單手撂翻的份,不得不忌憚。
陳浮生臉色陰沉道「周小雀擔任保安部主管,剎潤農,余雲敷和林鈞三個做副主管,其中余雲爵主管一樓,林鈞負責二樓和帥包廂。
刷潤農抓酒吧泊車這一塊,把出口那一塊給我死死盯緊。以後不管是廳長的兒子還是局長的千金鬧事沒我發話都別放人,任何突發事件都要在密碼酒吧內部解決,決不能像上次一樣把兩渣譚跑出去,你們不覺得丟人?」賈朋在一旁領會咀嚼大老闆的講話精神,袁淳則在台上排練,除了那名開業當天彈奏鋼琴一戰成名的白馬王子,還有一支南京地下新秀樂隊,走金屬搖滾路線,陳浮生聽袁淳提起過那支樂隊名稱好像叫黑山,羊,那批教堂唱詩班孩子近期都沒有來密碼酒吧,成年顧客被捅事件還能通過方方面面關係死死壓制在一定範圍,要是兒童出事,陳浮生實在不敢想像,所以他現在恨不得把狗王俞含亮給剝皮抽筋大卸八塊,狠狠吸了所口煙,讓賈朋把他額外制定30多份保安準則發給眾人,陳浮生加重語氣,道「顧客是上帝,只要不違反上面規定,他們就是朝你面臉上吐唾沫都別吱聲,給我老老實實陪著笑臉,做不到,現在就立即給我走人。」沒有一名保安願意離開,現在連海龜們都被金融危機打擊得毫無脾氣,市井小民們養家餬口更加不容易,何況在砍人事件後老闆已經將保安工資提高了巫個百分點,重賞之下有沒有勇夫很難說,起碼做龜剝子的時候跡有點結結實實的鈔票慰藉,最主要的是他們瞧見沒能耐沒本事的剁潤農都能坐在副主管位置,保不齊哪天自己也能被大老闆相中出人頭地。
「對待存心砸場的角色,只要你們別弄出人命或者打斷手腳,儘管打,我不管你們是用啤酒瓶敲還是椅子摔,醫藥費一概由酒吧方面出,誰敢跟你們過不去我給你們撐腰。」陳浮生陰狠道,密碼酒吧再像俞含亮那樣捅一刀在腰上就真腎虧到底了,他輸不起這棵大搖錢樹,現在誰跟密碼不對付那簡直就完全等同於在跟陳浮生貼身肉搏。
賈朋也意識到大紅人剁潤農跟老闆兩個安插在酒吧裡頭的青年都在偷瞧名字叫周小雀的冷漠青年,悚然一驚,就是能把老闆一個哥們捅翻撂倒的那個高手?賈朋下意識遠離周小雀兩步。陳浮生示意保安散掉,把賈朋拉到一旁,這傢伙因為最近兩天酒吧收入銳減而愁眉苦臉,也難怪賈朋定力不夠,原本還打算一鼓作氣在南京夜場登頂傲視江蘇,一下子從天堂跌入地獄,緩不過氣也情理之中,陳浮生拋給他一根煙,笑道「放心吧,有你和袁淳,再加上我剛幫你物色來的保安主管,這場持久戰我們不會輸,早點跌個跟頭也好,省得酒吧太一帆風順一個個都翹尾巴不知天高地厚。你和袁淳做好分內工作,外圍造勢包在我身上,我可不是甩手掌櫃。」「陳哥,你一點不擔心?酒吧夜場這東西可是很講究氣勢的,一炮走紅,接下來就得一點都不能鬆口,密碼這個火爆開頭用千載難逢形容也不過分啊,陳哥,說句實話,我是真心疼。」賈朋從心窩掏出一番肺腑之言,他已經完成從成元芳心腹到陳浮生下屬的轉換,抽了口煙,見陳浮生一臉平靜,賈朋也鬆了口氣,大笑道「陳哥,別介意,我也就只能跟你倒苦水,你也別怪我扭扭捏捏小女人作態,這話不說出來***是在憋得難受,現在好多了。陳哥,不是我拍你馬屁,跟你混,我覺得實在。」,,實在?」陳浮生好奇道。「析步一個腳印,不玩虛的。就跟陳哥你做人一樣。我在夜場這個***也算資深人物,加上在燕莎的魁元也做過主管,富家子弟見過一大把,商人政客也沒少交往,我還是覺得陳哥腳踏實地。」賈朋點頭道,難得能跟掌握自己命運走勢的大老闆交心談話,怎麼會吝嗇本就沒多少水分的由衷讚美。
「那是因為你沒機會跟他們深入交往,誰的成功都不是空中樓閣。」陳浮生不以為然道,25年一無所有讓他學會了起碼給自己剩下點自知之明,打斷賈朋的解釋,指了指一旁的周小雀,介紹道:「賈朋,以後他就跟著你和袁淳構成密碼酒吧的三駕馬車了,江湖人稱密碼三巨頭,好好配合,周小雀的優點不多,只有一個」除了能打還是能打。」周小雀神情冷淡,絲毫不給新老闆面子。讓賈朋一陣納悶,搞不清兩人之間的關係,陳浮生對周小雀的不買賬也不以為然,不觸及底線,他陰向是一個不太把自己當回事的人,在張家寨天天被人戳脊樑骨,學生時代也沒少被白眼,連辱罵叫囂都傷不到陳浮生一分一毫,周小雀的保守態度當然不值得陳浮生大驚小怪斤斤計較,也懶得跟賈朋講述其中錯綜複雜的厲害根源。
走進酒吧在2樓挑靠近欄杆的位置坐下,突然接到成元芳電話割是見土一面,聽說陳浮生在密碼酒吧後就掛掉電話立即趕過來,本來沒肯讓賈朋開酒的陳浮生叫了兩瓶上檔次的好酒,畢竟成元芳也算他半叮,共患難過的朋友,成色很足的那種朋友,而非酒足飯飽互相吹噓扯一些言不由衷大話客套話的熟人,對於朋友,陳浮生一直就沒有小氣過,也許芸芸眾生,也只有童心這個曾經心地純潔如東北白茫茫大雪的善良孩子才知道陳浮生曾經在高中生涯帶著小午酸小憋屈的一項項壯舉。
成元芳名義上是密碼的二把手,她才是密碼酒吧實體的柿造者,不過現在酒吧都以陳浮生為絕對核心,踏進酒吧後的成元芳也沒太多唏噓感慨,密碼對她來說只是一個運作成功的場子而已,不奢望酒吧成員對她感恩戴德,生意場上老練成精的女人再想扮嫩裝清純,委實太過讓人毛骨悚然,成元芳上二樓坐下不由分說一口氣喝了。杯酒,陳浮生都攔不住,一頭霧水,俏臉紅潤的成元芳拿餐巾擦了擦嘴,道「上次你跟竹葉清在石清些談事怎麼不給我打招呼?」「這不怕打擾成姐睡覺。」陳浮生尷尬道,應付完那位吃人不吐骨頭沒事就能放煙花爆大活人腦袋的「皇甫姐姐,……他已經心神憔悴,一場談話對於陳浮生來說不亞於一場大戰,哪有心思去敲成元芳房門,而且大清早的別人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奸そ情,要是真有***雲雨也就罷了,關鍵是根本沒那門子事,陳浮生不做吃力不討好的冤大頭。
「你幫了成姐一個大忙,說吧,要成姐以身相許,還是幫你募奪李雄鑒家疼。」成元芳端起第四杯酒笑瞇瞇道。
「成姐,你真豪邁,我扛不住。」陳浮生愣了片刻後放肆大笑道。
成元芳心中輕輕歎息,有欣慰也有失落,百感交集。
她是一個很早就明白愛情是一件奢侈品的知性女人,擁有是最好,沒有也能愜意活下去,總之一切隨緣,但不是說不努力。
成元芳趴在欄杆上,留給座位上陳浮生一個曲線玲瓏的背影。
陳浮生察覺到成元芳今天與往常不太一樣,不再是那個當初在石青些心狠手辣要抹舜小菊臉上一刀的黑寡婦,她安靜趴在欄杆上,端著酒杯抽一根煙,她幾乎從不抽裝模作樣的女士煙,而喜歡抽蘇煙,不烈也不算純淡柔順,望著在南京夜場初具王者風範的密碼,神情談不上哀傷,只是略微有些遺憾,像是要錯過什麼。
「成姐,聽說你也要去一趟重慶?」陳浮生陪她一起趴著欄杆。
「去啊,怎麼能不去,李雄蠻已經被嚇破膽,據說曾被龔紅泉吊在樹上用冷水潑下體,也不知道有沒有報廢,他現在一聽到重慶就腿軟,估計是三條腿一起軟。」成元芳冷笑道,她抽煙很緩,一口一口,極有規律,她與陳浮生都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角色,一樣懂得也擅長克制情緒,這都是被苦日子逼出采熬出來的特質。成雲,芳轉頭凝視著笑容古怪的陳浮生,歎了口氣道:「我準備把燕蒂全部交出來讓你打理,你別怕,我能讓賈朋幫你處理密碼酒吧事務,當然也有其他人撐住魁元和燕莎娛樂城,這棵搖錢樹沒了我,賺錢也許會少一些,可也足夠填飽你現在的胃口了。」「成姐,什麼意思?」陳浮生震撼道。
「這次給龔紅泉漂白,李雄鑒是不得已而為之,萬一出現航漏,上海那個女人能脫身,我和李雄鑒都洗不乾淨,所以我想還是早點跟燕莎劃清界限,就當成姐提前給你的新年禮物了。」成元芳見陳浮生欲言又止,自嘲笑道「別謝我,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啊,就是一個良心被狗吃掉大半還剩那麼丁點兒的女人,好不容易碰上個不一心佔我便宜的男人,就當發發善心,最後做點善事,純粹是讓良心上過得去一點。」成姐,你怎麼想怎麼做,那是你的權利和自由,可我還是要記這個恩,我這個人嘴巴比腦子還笨,都放在心裡。」陳浮生笑道。
「浮生,好好幹,密碼酒吧遲早能更上一層樓。你也一定可以走出南京。成姐在南京能認識你,是緣分,只希望你以後能多來密碼酒吧坐坐,還能想起有我這麼一個起碼不算庸俗的女人。」成元芳柔聲道,燈光昏暗,煙霧瀰漫,她那張強勢的臉龐格外纖弱。
陳浮生就然,竟說不出話來。
「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就不耽誤陳大老闆做生意了,我也馬上要去重慶,好聚好散,成姐已經很知足了。」成元芳抽完最後一口煙,酒杯還剩三分之一,她放在桌上,轉身見陳浮生神情凝重,成元芳燦爛一笑,走到陳浮生身邊,輕輕抱了一下,她把頭輕輕枕在陳浮生肩膀上,呢喃道「浮生,你一定要不停地鯉魚跳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