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曦眼中閃過一絲陰鬱:「知道,一廢物!」
雪兒賞他一記白眼兒:「知道就好,省得我再浪費口舌教育你一番!」
孟朝曦定定的坐在床上,落在從窗子射進來的陽光之外,聲音的低沉使他顯得比實際年齡要老成許多:「可是,就算不是江曉舟親手殺的人,我爸的死跟他也脫不了干係!」
雪兒頓了一下,從窗口的陽光走進陰影裡來,說:「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爸是為了隱瞞住七星幫的製毒窩點兒,追殺我哥的時候被抓住的。他自殺,是因為怕七星幫懷疑他洩露機密!小子,你要找人報仇,應該去找七星幫的人才對,我哥可沒逼他做任何事!還有,要不是顧及你和你|媽,怕七星幫的人趕盡殺絕,我想你老爸當時也不回選擇這條路!」
均她最後一句話,說得他渾身一哆嗦。
他像蝦米一樣躬起身子,雙手抱住頭,用力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痛苦的叫著:「別說了,請你別說了!」
老爸死的時候,他還在上初中,在他心裡,爸爸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豪爽大度、說一不二,誰要是欺負了他,只要老爸出馬,一准什麼惡人都被擺平!
耒可這個鐵錚錚的漢子,幾天前還送他上學,摸著他的頭答應週末陪他去看籃球比賽來著,一轉眼,就跳樓自殺了!
他不信,他怎麼都不信!老爸好端端的為什麼會自殺?一定不是自殺!
他打聽了,老爸是從天一幫的囚***樓上跳下來的,爸爸的同事告訴他,他爸爸是被天一幫的幫主害死的,從那時起,他小小的心靈蒙上了一層陰影,骨子裡的暴虐本性被激發出來,他開始學習拳擊、格鬥、各種功夫……,一切涉及武力的東西他都學,就為了有一天,能給冤死的老爸報仇!
經過了五年,他終於找到了機會,為了不讓身體不好的媽媽知道,他偷偷跑去了加拿大,準備在異國他鄉人不知鬼不覺的暗殺江曉舟!
哪知道,手裡的傢伙竟然失了準頭,打錯了對象,而自己這身自學成才的功夫,竟也沒趕上一個看似嬌弱的大姑娘,沒跑出去多遠就被人家給抓住了。
孟朝曦這個鬱悶哪!
最鬱悶的還在後面,在一堆事實證據面前,他終於弄明白了,敢情自己老爸當年做的不是正道兒生意,竟然參與販毒,這件事,他從沒聽媽媽說過,想來是被善意隱瞞了。
他一度精神萎靡不振,吃飯喝水都懶得動了,還是江曉舟做了思想工作,竟然反過來說要幫他照顧媽媽,還要送他去讀大學,還讓他這個叫雪兒的妹妹一直看著他,怕他出事。
他左想右想都難過的要死,不只是為了老爸,更為了自己的愚昧!還真TMD愚昧!
他狠狠揪著自己的頭髮,從加拿大回來,他的痛苦越來越強烈,他害怕,他這麼多年的抱負突然破滅了,一個個無法想像的噩耗像巨大的冰雹砸過來,砸得他滿頭是包,他一時真的接受不了。
他想緩解,想找到依靠,卻像一個被針刺破了孔洞的熱汽球,從高空一路加速往下掉,他在空中手足無措,抓不住讓他能賴以生還的希望,他想過自殺,可這房間裡TMD連個帶稜角的東西都沒有,這真讓他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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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又有了那種毫無希望的感覺,他的身子一陣陣痙攣著,手腳都像抽了筋那樣失了力道,他想哭,咬著牙,咬著舌,隱忍著!
雪兒看著他的樣子,忽然有些心軟,她皺起眉,搖著頭歎了一口氣,走近他,試著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小子,想哭就哭吧。」
他用力晃了肩部一下,想甩掉那只溫軟的手,想起總輸在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丫頭手裡,他更堵得慌了。
雪兒倒樂了,她瞇了眼,一牽嘴角,說:「很好!還真是個驢脾氣!我也不管你了,我走一周再回來,看你能在這裡忍多久!」
她說完舉步要走,孟朝曦忽然抬起手抓住她袖,沙啞著聲音說:「別走!請你別走,別再留下我一個人……」
雪兒有一秒的失神,她記得,這句話,很是耳熟。
她那年才幾歲大,好像才會說完整話不久,哥哥從孤兒院被趕出來,把她也帶出來,說就是死,也要兩兄妹死在一處。
到了晚上天要黑的時候,兩人都餓壞了,哥哥說要去找吃的,就把她留在公路橋的橋洞下面,這裡過往的車輛倒不少,可是黑漆漆的,又陰暗又潮濕,從地下污水溝裡返上來一股股的霉臭味兒,讓她害怕極了,她拉著哥哥的衣襟,哭喊著說:「哥哥,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我好怕……」
後來還是善媽媽,在深夜寒冷的橋洞下找到了他們,她還記得,善媽媽的懷抱,有多溫暖。
她吸了一口氣,回過身,眼眶有些紅了。
她拉過他的手,在床邊坐下來,伸出雙臂,環過他顫抖的身體,喃喃的說:「好了,別怕,有我呢,我不會扔下你。」
孟朝曦劇烈的顫了一下,然後偎在她懷裡,不動了,這個懷抱,真的很溫暖。
一連幾天,雪兒走到哪裡都帶著這個皮膚黝黑的瘦高個兒少年,晚上再把他送回禁閉房裡去,她告訴他,什麼時候他想通了,做一個好好學習、奮發圖強的學生,她就放他走,不然,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會被人抓回來,因為她得執行她哥的命令!
他聽了她誇張的話,張了張嘴,雪兒就一揚頭:「小子,你以為我在說大話嗎?告訴你,天一幫雖然解散了,可兄弟們並沒失了聯繫,這幫人現在做什麼的都有,黑道兒白道兒通吃,你要是敢跟我整事兒,看我饒不饒你!」
他沒說話,看著她霸道好勝的模樣,眼底暗暗閃過一絲笑意。
孟朝曦漸漸開朗起來,她今天竟然帶著他去參加私人聚會了。
雪兒搖曳生姿的踩著高跟兒鞋走進酒吧,眾人頓時眼前一亮,周圍的一雙雙目光都朝她瞄過來。
靠裡的那張條桌兩側坐著一群老同學,正在嘻嘻哈哈的說笑著,童悠然坐在邊兒上,看著她進來了就放下手中的杯子,待看到她身後跟著的少年,他眸光一黯,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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