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文
路漫白他一眼,笑道:「Neal,你要教壞我女兒了,看我不扣你的學分!」
Neal伸伸舌頭,變戲法兒似的從身後拿出一瓶酒來,那瓶頸細細長長的,瓶身澄淨透明,在陽光下一晃,玫瑰色的稠滑液體流淌著通體晶亮的光澤,頓覺香暖玉潤,先醉了幾分人眼。
「呃,算我說錯話,Ann,不要扣分了,我把這個送你。」
路漫抿了唇,看著那瓶精緻的冰酒微笑著,眼裡晶亮的光芒一閃:「好啊,你又來賄賂我,還用老掉牙的招數!」說著牽了女兒的手朝自家房裡走去。
舉遙遙歡快地跳躍著,伸出小手去夠Neal拎在手中的漂亮酒瓶。
吳媽見路漫攜了遙遙,就自行回前屋去忙。
Neal跟路漫並排走著,順手把瓶子交到另一隻手上,也牽了遙遙的小手往前走,一邊扭過頭看路漫,壞笑著說:「是啊,看我運氣多好,不用費心思苦想給女朋友送什麼禮物,就用這一樣兒老掉牙的招數,準能屢戰屢勝呢,嘿嘿,天下就有這樣的女子,專愛吃我這一套!」
還「噗!」路漫憋不住笑,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額頭:「臭小子,你少跟我貧嘴,再讓江大哥聽到你胡說八道,小心你的皮!」
她們穿過碧綠的草坪,走上寬寬的石級,朝後面的房間走過去,那裡是路漫給學生上課的地方。
路漫在門前站住,低頭問女兒:「遙遙,你是想在這裡自己玩兒,還是回前面去找吳媽?」
遙遙嘟著粉嫩的小臉蛋兒,一彎柔軟的流海兒遮在額前,她眨了眨水靈靈的杏眼,長而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儼然一個稚嫩型縮小版的路漫,她抬頭看看媽媽,再看看Neal,後者對她擠眼睛,於是她伸出小手指著面前的門,奶聲奶氣的說:「媽咪,Yoyo要跟Neal叔叔練習口語。」
路漫瞄了Neal一眼,推開門,說:「那好吧,不過你得保證,在媽媽給叔叔上課的時候不說話、不亂動東西。」
小傢伙愉快的「嗯!」了一聲,歡快的跑進房裡,沒過兩分鐘就跑到一側的兒童區自己玩兒玩具去了。
路漫坐在Neal的身邊,兩人拿出教材開始上課。
Neal將那瓶冰酒擺在桌前一角,那裡還擺著一個帶時間的筆筒,粉藍色網狀的筒身,前面是一塊方形帶時間的電子屏。
路漫在他練習發音的空檔,抬起頭描一眼那瓶酒,兼顧看了一下時間,十月八日,陰曆九月初八,她愣了一下,明天不就是重陽節了嗎?她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從前。
三年前的九月初九,路漫跟著少衝和江曉舟去爬山,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彷彿就在眼前,三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個人現在怎麼樣,她的女兒,不,是她跟他的女兒,從第一聲啼哭,到咿呀學語,到蹣跚學步,三年,在有限的生命裡,並不算短。
然而,那些人,那些事,過去了,飄散了,曾經的懵懂歲月,被埋葬在滿是童真般燦爛笑容的塵世裡,留下的,一絲絲感動,一點點心痛,終化為落寂的思念,孑然歲月,我們試圖在人與人之間尋找到那份溫暖,相互支撐、彼此依托,最終的最終,我們選擇了為親愛的人活下去,無論悲或喜,收起傷心,點燃希望,照亮每一個角落,只跟快樂做伴,有淚就流在心裡,將心痛綻放為笑容,即使那薄薄的一層傷疤,我們也把它歷練成擋風遮雨的鋼盾鐵傘,陽光下,它遮住酷暑,風雨中,它把溫暖和幸福攏在最深處。
一切的一切,都為了孩子扛過來了,路漫稍稍轉頭,看著女兒坐在玩具區裡嬌小的身影,嘴角微勾,再回頭,目光掃過冰酒,再度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