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手上拿的是什麼?」秋兒看著之眉手緊緊的握住一個罐子,抓的那麼緊,似珍貴,又似燙山手芋般,讓她很好奇。
「太后賞賜的茶葉。」之眉淡淡道,遊走在迴廊間,今天,為何這段路如此的遠,好似沒有盡頭。她的德儀殿,還沒有看到影子。
從未如此急切的想要回到那個起碼是安全的地方。
「哇,娘娘,太后怎麼會無緣無故就賞賜您茶葉,剛剛您被太后留下,秋兒還真怕太后是否對娘娘不滿才留下您呢,想不到太后居然賞賜您了,娘娘,太后是不是開始喜歡您了?」秋兒跟在身後,幾乎快跟不上之眉急切的步伐。
太后賞賜是好事,為何娘娘卻彷彿身後有什麼怪獸追趕般,走的這般急切。
「沒的事,不要亂說。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之眉低低喃道,最後一句話,說的很小很小聲。手中的茶葉,似乎千斤重般,幾乎讓她抓不住,吃人嘴軟拿人手軟,何況是太后的賞賜,更加燙手。
「可是……」秋兒不明白為何自家娘娘的神色沉重,嘴邊的話,在看到她嚴厲的神色時,自動吞回口中,腳步,也慢了下來,逕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賞賜是好事,為何娘娘反而不開心,真是奇怪了。肯定是最近娘娘受皇上恩寵,太后也對娘娘開始另眼相看了吧?看來,她家娘娘的好運要來了,趙貴妃雖然懷孕了,但是,她服侍皇上的機會也沒了,依照皇上如此盛寵,說不定過不久,娘娘就可以不用喝藥,到時候,再生下個皇子鞏固地位,就不怕別的女人來爭搶了,秋兒在心裡想的正樂,沒發現自己的娘娘,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偌大曲折的迴廊中,只有她一個人想的正樂。
奇怪,娘娘怎麼突然不見了?
秋兒一急,趕緊到處找尋,怪了,難道娘娘會武功不成,這麼快就自己到德儀殿了?
秋兒趕緊趕回德儀殿,暗罵自己太大意了。
這廂,之眉本來是想趕回自己的德儀殿,但是剛剛眼角一瞄,卻發現了許久不見的易消逝,自從那天朝堂之後,他已經消失了好幾天了。
即使知道自己應該避著他,要不然被人發現他們單獨在一起,省不了又有多少的謠言。
但是,心中存留已久的疑惑,她想要問問他。
「易參謀。」之眉放輕自己的腳步,慢慢的走向他。發覺他居然在閉目養神,一身黑色的悠閒粗布衣,手指扣著石桌面,依然帶著銀色的面罩,光滑的金屬表面,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看不透他的神色。
他的面具,是他刻意戴上的,隱藏情緒,抑或,是因為他的臉有缺陷。
易消逝睜開眼睛,眼中一片平靜,似乎並不訝異她的到來。
他也不站起來,不卑不亢,只是微微點頭:「原來是德妃娘娘。請坐。」語氣中,彷彿他是這邊的主人,而不是一個臣子。
之眉站立著,並未坐下,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臉,凝視著,似乎,想從中找出一絲的蛛絲馬跡。
但是回應她的,依然只有他深如幽潭的黑眸,與耀陽相映襯,以及,冰冷的面具。
「易參謀,我們……以前……認識嗎?」之眉輕輕開口,依然看著他。
手上的動作一頓,眼色依舊,神色隱藏在他的面罩背後,易消逝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子,將陽光擋住,在之眉身上投下一片黑影,高高在上。
「德妃娘娘為何如此問?我們以前認識嗎?」易消逝反問,嘴邊,帶著一絲嘲諷,看著淡定的她。
「本宮不知道,但是,總覺得你很熟悉,你為何帶著面罩,是否,怕讓人認出你的面容?」之眉看著他,一張臉,只有眼睛與薄唇可以識得,其餘的,都被他深深的隱藏在面罩下。
「並不,消逝並未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何以怕人認出?娘娘為何如此問?」易消逝閃過一道異光,輕鬆的靠在亭子柱子上,居然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好奇而已,並不是懷疑你。難道,你的臉,受過創傷,所以才需要帶著面罩?」之眉心中放了放,原來,他不是刻意戴上面具的。
「娘娘是否覺得,這個面具,很是醜陋,礙著娘娘的眼了?也是,像娘娘如此尊貴,所見之人事物,必定是美麗出色,消逝此容貌,讓娘娘受驚了。」易消逝瞬間在之眉面前,湊近她,讓她看的更加的真切。
之眉不自覺的後退,拉開兩人的距離,移開自己的眼睛,澀澀道:「不是,本宮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好奇,並且,疑惑而已?」
「哦,好奇是人之常情,但是疑惑,消逝就不懂娘娘的意思了。」易消逝重新走回亭子,背對著她。
「你的聲音,很像本宮的一位故人,但是,我知道,你的眼神不對,你並不是他。我只是疑惑,為何本宮覺得,易參謀似乎,對本宮,存在某些敵意。易參謀,本宮的直覺,對嗎?」之眉對著他的背影問道。
但是,他並不為所動,依然挺立著,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細微動作都察覺不出。
「原來如此,德妃娘娘,消逝出生平民粗野,並不懂得如何與京城人打交道,特別是你們這些後宮娘娘,得體禮儀交談最是講究,講話文縐縐,消逝一介來自邊關的粗野漢子,直言快語,如有得罪,還請娘娘多多包涵。事實上,這樣的話,消逝這些天,聽的夠多了。」易消逝轉過身,嘴角一抹嘲諷。
「易參謀,本宮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大概是本宮自己多想,請易參謀不要放在心上。」他這樣說,之眉反倒有些尷尬。
看到他眼底的嘲諷,自己明明不是這樣的意思,為何到他口裡,卻變成了嫌棄之意。
她,只是想要知道,為何他對自己,總是豎起尖銳的刺,不大,不小,就是那麼一刺,不疼,但是,也不舒服,心頭,總是存在疙瘩。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心嗎?但是為何,總覺得他對自己,真的是存在某些難解的情緒,並不是他說的那樣,而是眼神,是的,他的眼神。
不同的人,不同的經歷,神情態度當然會不一樣,但是眼神,卻可以揭露一個人的內心,就是他的眼神,讓之眉覺得,他,似乎真的認識自己,並且,不是愉快的經歷,才會讓他猶如刺蝟般的回應自己。
話可以騙人,眼神,卻騙不了人。
「哦,原來如此,娘娘放心,粗鄙之人,沒有什麼大優點,就是健忘,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說不定呆會轉過身,消逝就忘了。」易消逝悠閒的坐了下來,繼續他剛剛的工作,閉目養神。
之眉看著狀似悠閒的他,臉上的面罩,冰冷,就如他的反應。
「易參謀,你的臉,如果是創傷,或許可以讓御醫瞧瞧,說不定御醫有辦法,這樣易參謀就不用帶著面具了。」之眉轉移話題,小心翼翼的建議,怕傷了他的自尊心。
「消逝謝娘娘關心,只是這麼多年,消逝早已習慣,並未在意。如果娘娘看了礙眼,消逝立刻消失在娘娘的面前。」易消逝眼中閃過意思怨憤。她,居然也是這樣注重面相的人。
「易參謀,本宮只是建議,並無驅逐之意,既然易參謀不想,本宮只是外人,就當本宮多事,斷然不會強迫您,本宮不打擾您休息。」之眉轉身,心中不知為何升起一股怒意,連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楚這樣的怒意。
「德妃娘娘。」易消逝腳下一動,擋住她的去路,手,也攀上她的細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