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天朝一年
「眉兒,以後,你就是皇上的女人了,記住,後宮的女人,需要的,就是一個忍字,在宮裡不像在家裡,出了事,連你爹也保不了你。」一位中年美婦人的歎息聲在清幽的房內想起,白皙的雙手,替女兒順了順身上的嫁衣,眼內,是深深的不捨。
好不容易盼到女兒回家團聚,卻沒有想到,才幾天,又要面臨分離的痛楚。
事情,就是如此的湊巧。皇宮啊,想不到一個出來,卻依然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捉弄,現在,眉兒要進去了。
「娘,眉兒會的,眉兒不會讓你們擔心的。娘親,眉兒以後都不能侍侯您二老,你們,保重。」一道低低柔柔的聲音,清脆帶著傷感,人如其名,一雙柳眉是她臉上的特色,隨著她的神色而洩露她內心的情緒。
那雙細細的、猶如蒲柳一樣的細眉,自然天生,從不用加以修飾。
柳之眉,當今柳尚書之女,長的沒有閉花羞月、沉魚落雁之姿,但是一身的淡定清雅,大眼中,原本是調皮活潑,此刻,卻帶著傷感,猶如白白小小的鳶尾般,清雅柔麗,尚有幾分姿色,這樣的姿色,在平常人家,或許是上等之姿,只是一當入宮,美女如雲,這樣的姿容,何以在那佳麗三千的後宮跟其她絕色美女想比,所有,美婦人非常的擔心,當心女兒此次入宮,等待她的,只能是一室的冷清。
女人,求的不是一世的富貴,只期待有那麼一個良人可以依靠,這樣已足夠。她很幸運,當初她的選擇沒有錯,得到了柳青書的獨寵,從未有任何的女人與之爭寵,但是她的女兒,卻要去服侍那個有著三千後宮佳麗的男人,如此的事實,讓她至今依然難以接受。
君王的心,大部分都被國家割分,剩下的那小小一部分,卻要被太多的女人瓜分,這樣的悲劇,在那座深宮中,從來都沒有停歇過。
她的女兒,自小雖然身體嬌弱,但是聰慧靈巧活潑,從她四歲起,便被他們寄送到無音聖人膝下學藝,學了一身吹蕭的好功夫,也有了一位青梅竹馬的師兄。如果不是此次先皇突然駕崩,女兒又及羿,新帝登基守孝三年,匆匆從各大官員中挑選秀女入宮,她的女兒,也不用跟那麼多女人共享一個丈夫,依照眉兒之姿,如何鬥的過那些女人,光是外表,已經在人之下。
「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忘了,我們還有你哥哥,但是你入宮,就只有你一人而已,要為娘不擔心是不可能的。」美婦人頓住,那座深宮啊,始終,擺脫不了。
「眉兒,記住,雖然你沒有絕麗姿容,但是自有你的特色,一入侯門深似海,萬事,都要以保全自己為重,能忍則忍,平安就是一切。娘親知道你是如此不凡、不受拘束,但是,唉,一切只能是天意弄人,娘親偏偏,只生了你一個女兒,要是有別的姐妹,說不定你就……」美婦人歎息道。
柳之眉當然知道自己娘親的意思。從小,她呆在家裡的時間就少,一直都呆在山上,無憂無慮,山上的人少也單純,有她最快樂的時光。
本應該是天真無邪的十四年華,剛剛回家舉行完自己的以及羿之禮,她成年了,以為,自己又可以回到山上,那邊,她的大師兄還期盼著她回去,琴簫合奏,逍遙似神仙,只是,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腦海中,浮現出師兄那張俊美如玉的白皙臉龐,他的眼神,從來,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無限的寵溺在裡面,對於她的要求,師兄幾乎是有求必應,只是以後,她,再也見不得師兄,也沒有師兄溫暖的懷抱可以依靠。
之眉摸了摸腰際,那裡,有一塊玉珮,是師兄的傳家之寶,本應青梅竹馬兩相首,現在,卻是天人各一方,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
輕輕解下腰間的玉珮,摸了摸上面的圖紋,無限的依戀,上面,似乎還殘存有師兄的體溫。
對於這塊玉珮,是師兄送給她及羿之禮,也蘊涵著更深一層的含義,而她接受了,也默許,現在,卻必須背棄他們之間的誓言。
師兄,原諒眉兒,眉兒沒有辦法,希望,這塊玉珮,以後,您會找到另外一位比眉兒更好的女子,然後,贈與她,眉兒祝福你們。
「娘親,這塊玉珮,如果師兄尋來,您就告訴他,是眉兒辜負了他的信任,配不上他。請他,原諒眉兒。」之眉將玉珮遞給沈如玉,托她保管。
「眉兒,這是……?」美婦人接過玉珮,溫潤細膩,透露出晶瑩的光芒,在這樣的夏天,透露出一股沁涼之意,這塊玉珮,是好東西,即使身份尊貴,她也從未見過如此上等的玉珮。
「娘親,我既已必須入宮,以前所有的一切就只能隨風消散。這塊玉珮,眉兒不配擁有。」之眉看向鏡子中的自己,一身喜氣的紅衣,胭脂襯托出紅艷的雙頰,眼睛,卻少了一絲新娘子該有的喜氣,只有一片無奈。
入宮的無奈。
事情,為何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她的幸福,在宮裡嗎?
師兄,祝福我吧。原本歡喜的回家拜見父母過完自己的成年禮就回山上,只是沒有想到,那片充滿了甜蜜回憶的山上,以後,卻只能在夢中迴盪。
十四歲的新娘,十四歲的宮妃,天真無邪的無慮活潑,能否,一直保存?
之眉看向鏡子中堪稱絕麗的自己,,但是,依然平凡。這樣的姿容,或許入宮,等待她的,會是清靜的一片天,雖然沒有歡歌笑語,卻是清靜,這樣的姿容,豈是那個見慣各地絕色佳麗的帝王看的上的。
只能說上天捉弄人,如果,哪怕她遲個幾天出生,幾天晚回家,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但是,只是如果,如果而已,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
看著鏡子中略帶哀愁的柔麗的臉龐,經不住掩面,任由一滴一滴的清淚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