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不要笑,求求你不要笑。我知道你現在有多痛苦,卻還要顧及我的感受擠出笑容。是鷹兒不好,是鷹兒沒有照顧好姐,是鷹兒沒有跟在姐的身旁,要是鷹兒也去,便不會讓姐……姐,鷹兒幫你解脫,姐不要怕孤單,姐前腳走,鷹兒後腳就來陪你……」
少年剛說完,那女人的笑便僵住,額頭上斗大的汗珠滾落,嘴唇動了動卻因為忍耐疼痛而開不了口,誰都知道,只要她開口,便會是聲嘶力竭的痛苦嘶吼。
突然,女人一陣抽搐後便不再動了,眼睛也沉沉的閉上,一股鮮血從她的嘴角湧了出來。少年一驚,趕緊掰開她的嘴來看。
「姐!」
少年仰天一聲長嘯,撕破了寂靜的院子。
鮮血迸發,舌根盡斷,那女人雖說不出話來,卻生生的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南宮纖塵和妖孽男子都算得上鐵血心腸,可是看到這裡都不禁有些動容,那女人,是寧願自己了斷也不願少年動手吧,她是怕,怕在少年的心靈上留下痕跡。
「姐,鷹兒來陪你了,鷹兒不會再讓姐姐一個人去面對!」少年像是在自言自語,拿起手中的匕首向自己的脖子劃去,寒光閃爍,映在南宮纖塵的眼中。
她明白為何會義無反顧的衝進這裡來管閒事了,因為那個女人的眼睛,那時她望著門外,就宛如當初姐姐死的時候一般,即便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眼中卻依舊充滿希望,無論如何也要讓親人活下去的希望。
「啪!」
南宮纖塵的手落在少年的臉上,僵硬在空中遲遲沒有收回,少年麻木的抬起頭,堅持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滑落。
「你知道你姐姐為什麼要咬舌自盡嗎?因為她不想讓你未來的道路上還會想起自己的姐姐是死在自己手裡,那會讓你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你以為,咬舌自盡比死來得容易嗎?懦夫!敢死,卻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真想不辜負你姐,你就給我好好的活下去,就算要死,也在報仇雪恨之後!」
南宮纖塵一口氣說完,胸口不住的起伏,那感同身受的表現絕不是裝模作樣,旁邊的妖孽男子眼中閃過一陣疑惑的目光。
少年怔怔的,只有眼淚不斷的流。
風過,淚水乾涸,徒留一抹隱約的痕跡。
「我死不死關你什麼事?」那少年突然仰起頭,驕傲的說,儘管蓬頭垢面看不清他的容貌,可是那倔強的眸子卻足夠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南宮纖塵怔了怔,抬手又是一巴掌甩過去,只可惜這一次,她的手還沒有碰到少年便被人緊緊攫住,她回頭,疑惑的看著妖孽男子。
「我們走吧,的確不關我們的事。你何苦勸他去報什麼仇,就他這副模樣,還不如就這麼死了輕鬆些,去報仇?哼,到時候死無全屍且不是更可憐,你何必管這種小孩兒。」
妖孽男子說話的時候看著南宮纖塵,可是聲音洪亮卻猶如當頭棒喝撞擊著少年的心臟。
「我,不是小孩兒,是男人!」
少年咬牙,拳頭收緊,垂下了臉,看不見他的表情。
南宮纖塵擰緊了眉,似懂非懂的沒有掙脫妖孽男子的手,順著他的意思轉身離開,走到院門口回過頭時,看見那少年佈滿污垢的臉淚水洶湧,不過拳頭卻是握得賊緊,匕首安靜的躺在腳邊,他卻沒有再看上一眼。
「謝謝你。」
上了馬車,南宮纖塵的頭望向窗外,聲音如蚊,聽不清楚,可是狀似百無聊賴把玩著一塊玉珮的妖孽男子卻聽見了,他抬起頭,嘴角依舊是模擬兩可讓人看不透徹的笑。
「謝我什麼,我可是從來不會管閒事。」妖孽男子隨口應了一句,沉默了一陣,卻仰起頭看著南宮纖塵,「倒是你,這一路上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出了風國,要穿過趙國才能到達南國,這一路可不短。」
南宮纖塵沒有再與妖孽男子對這個問題糾纏下去,思緒卻被「南國」那兩個字緊緊鎖住,聽到這兩個字,心有些微微的疼痛。姐是死在南國的,決兒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七年了,無依無靠的他又會吃了多少苦?
眼中瀰漫出哀傷,很淡很淡,卻又濃得讓人無法忽視。
妖孽男子怔怔的望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一直以來,在她的眼中,他只看到過堅毅不屈和麻木淡然,而現在,那抹哀傷……濃郁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公子,到城門了。」
馬伕開口,打斷了車內各自沉思的兩人。
妖孽男子應了一聲,掀開車簾,馬車外是幾百名守門的將士,城門緊閉,他們分成五排,直直的站在城門前,就是一隻蒼蠅都休想從他們面前飛過。
「來者何人,不知道已經封城了嗎?」為首的將領按住腰間的長刀,擋在了馬車的面前。
妖孽男子淺笑,並不將那將領的冷酷放在眼中,他不慌不忙的將手中一直把玩著的玉珮扔到了那將領的面前,那將領拾起一看,臉色變了變,眉頭推起,將信將疑,許久沒有說話。
「怎麼,連軍令都不認了?這就是南宮將軍培養出來的人麼?如果不信,大可派人前去詢問南宮將軍,不過延誤了軍情,歸罪下來,可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
那將領猶豫了一下,正不知所措,手中的玉珮上刻有南宮兩字,代表的便是南宮將軍,這是南宮將軍定下的軍令,遇到緊急軍情的時候,見玉如見人。
「駕,駕。」
兩聲號子夾雜著馬蹄聲由遠到近,不一會兒一隊人馬便到了城門前,來人竟然是南宮棠的副將,他見城門口擁堵著幾輛馬車,便勒馬停下,問那將領,「這裡可是出了什麼事?」
「回將軍,這幾人拿著將軍的令牌要出城。」
「哦?」那副將怔了怔,挑眉望了過來。
妖孽男子面上不動聲色,可是只有坐在他對面的南宮纖塵看清楚了,他的右手背在身後,已經悄悄的摸到了身旁的長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