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鐵心玉說的又急又氣,蘇淺卻並沒有什麼表情,靜靜的聽她說完,才不置可否的道:「原來是這樣,這麼看來,我離開秦諾,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鐵心玉笑了笑,笑容很難看,抬頭看了看林梵:「蘇姐姐,那你現在和林……林公子……」
蘇淺沒說話,林梵笑了笑,道:「我對淺淺,也算是心儀已久,可惜相逢恨晚,空有一番心意卻不能表示。如今天隨人願,淺淺正是需要人安慰幫助的時候,我豈有置之不理的道理。讓人欣慰的是,淺淺並沒有拒絕我,那我自是要傾心相待,絕不會叫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傷了她的心。」
鐵心玉本以為蘇淺如今該是很傷心失落的時候,還有什麼事情,能比一個女人被其他的女人搶了相公更加不堪,就算表面再是堅強,心裡也還是酸的痛的。可是如今看著林梵站在蘇淺身邊溫言相就,心裡便升起那麼一絲疙瘩。
林梵不比秦諾差,長相氣質自不用多說,特別是身份,若是蘇淺和秦諾在一起,少不得下半輩子要顛沛流離,就算是兩廂情願的自有甜蜜,可也難免要清貧一些。
可是跟林梵在一起就不一樣了,林梵是洛國的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蘇淺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有他護著寵著,日後的生活,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對於她來說,豈不是因禍得福。
按理說蘇淺不糾纏秦諾,對鐵心玉來說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林梵的溫和看在眼裡,蘇淺的淡然看在眼裡,也不知怎麼的,鐵心玉心裡不是那麼痛快。
垂著眸,鐵心玉小聲道:「林公子,我知道我沒有立場說這個話,我也知道,我說這話,你們會覺得我虛偽,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你一句……」
林梵挑了挑眉:「鐵姑娘有什麼問題,但說無妨。」
鐵心玉吸了口氣,抬頭看著林梵道:「蘇姐姐的性格,是寧折不彎的,林公子,你和蘇姐姐在一起,你能好好對她嗎,你……你的身份,你的身份,怕是紅顏知己不會少吧。」
林梵笑了笑,眼角微挑看了蘇淺,眉梢隱隱的,帶著風流寫意。
林梵的聲音,也一徑的溫和:「這些日子的事情,我自是知道淺淺挑人的規矩,我既然還站在她身邊,那自然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就算以前那閒王府裡,有這樣那樣的不該,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林梵坦然,鐵心玉心裡更加的不痛快,只覺得一身痛的地方,更加的痛了。去看蘇淺的臉色,卻看不出什麼來,
蘇淺心裡也不痛快,雖說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刀兩斷,可是畢竟忘了一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便是從一路便殺手跟蹤想到是秦諾送的紅繩有問題,可是她卻還是怎麼也沒有懷疑到秦諾頭上。
如今鐵心玉這麼一說,蘇淺想著秦諾說要除掉她的那個表情,心裡便翻騰的不痛快。
也不想強顏歡笑,蘇淺轉身便往外走,倒是被許七喊住:「林夫人……林夫人……」
蘇淺站住,神色不是很好。
許七不傻,雖然與世隔絕了十幾年,人情世故還是懂得,見蘇淺不悅,頗為尷尬的道:「林夫人,我知道您心裡不痛快……可是,您是不是給這位姑娘看看。這再有什麼不順心的,人都救回來了,也不能……」
人是被許七救回來的,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雖然好像有過什麼過節,可是這姑娘也不是壞人,畢竟生死不顧的跑了出來想要通知他們,這再是說錯,也就怪自己看錯了男人,互相恨來恨去,也沒有意思。
蘇淺的臉色還是不好,轉頭看了看鐵心玉,點了點頭。
許七鬆了口氣,忙和林梵一起到外間守著。林梵還有些不放心,蘇淺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等許七和林梵都出去了,蘇淺便走到床邊,掀開被褥,看著鐵心玉縮了一下,面無表情的道:「別亂動,我幫你檢查一下。」
鐵心玉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隨即便乖乖的不動,任由蘇淺將衣服解開,按著自己身上的傷。
蘇淺並沒有乘機報復的意思,手下的力道雖然不輕,卻也不重,手法很專業,表情很正經。
鐵心玉在來之前就想過無數種可能,可是還覺得眼下這場景有些詭異,蘇淺的冷漠有些讓她意外,知道秦諾要殺自己,她的反應,也太冷靜溫和了一些。
鐵心玉心裡翻騰的厲害,好半響,終於組織了幾句話,剛要開口,只覺得背上一下劇痛,到了嘴邊的話,成了呻吟出口。
等這陣痛過去,抬頭看蘇淺,卻見她已經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了,還是面無表情,例行公事一般的道:「行了,都是些皮肉傷,腰腹上傷的比較厲害,不會也沒有傷及內臟,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看來秦諾對你,還是手下留情的,並沒有打算取你的性命。」
鐵心玉愣了一愣,一把抓了準備離開的蘇淺的裙角:「蘇姐姐……」
「你還是叫我蘇淺就好。」蘇淺淡淡道:「姐姐這個稱呼,實在是不敢當。」
鐵心玉苦笑了一下:「蘇姐姐,我的話,你不相信?」
「也不是不相信。」蘇淺蹲下身子在床邊,輕輕地拉回自己的衣擺:「鐵姑娘,我們之間的聯繫,就是在秦諾,如今我和秦諾一刀兩斷了,自然和你也就沒有什麼關係了。如果你是不顧生命危險來給我報警的,那麼多謝你的好意,如果你是來打算讓我也替你出口氣的,那麼很抱歉,我們之間並不太熟。」
頓了頓,站起身來:「你是在這裡借宿,我也是在這裡借宿,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至於我會怎麼對秦諾,那是我的事情,應該不用向你交代。當然,如果秦諾真的找來,要對你做什麼,我也沒有興趣理會,見義勇為,以德報怨,早不是我的行為準則了。」
蘇淺說完,便擦著手往外走,沒有一會兒,聽見她和許七說話的聲音,語氣平平淡淡的,說著鐵心玉的傷勢並無大礙,應該怎麼怎麼的調理。一本正經冷冷淡淡的,就像鐵心玉真的和她沒有什麼關係。
鐵心玉便再沒有等到蘇淺進來,過了一會兒,進來一個部族裡的女孩子,雖然語言不通,不過仍然客氣溫和的替鐵心玉換了藥,餵了些飲食,鐵心玉說的她聽不懂,她說的鐵心玉也聽不懂,有心想要問問蘇淺現在是個什麼狀態,無奈雞同鴨講,也只能作罷。
卻說蘇淺出了帳篷,向許七大致的說了一下情況,便對林梵說累了,要去休息。
林梵只是一百萬個體貼,也就順著蘇淺的話,向許七打了招呼,回給他們安排的帳篷裡去休息。
進了帳篷,在床沿坐下,蘇淺這才抬手揉了揉眉心,長長呼了口氣。
林梵坐到她身邊,不說別的,先是看了她,正色喚道:「淺淺。」
蘇淺想著事情,隨口應了聲:「嗯。」
「淺淺。」林梵道:「我剛才在鐵心玉面前說的話,全部是真的。」
蘇淺啊了一聲,有些意外,這才抬頭看他,腦子還在想著別的事情,有些一時沒轉過來,林梵說的是什麼事情。
林梵笑了笑,道:「其實我一直想對你說的,可是總覺得,現在說這事情還早了些,也就沒有開口。不過既然她提了出來,我想萬萬不能讓你誤會了,所以不管怎麼樣,也該先說清楚。」
蘇淺腦中一轉,有些明白林梵說的是什麼,也不由的笑了笑。她也還真沒有想到這事情。
這才剛和秦諾分手,雖然如今和林梵一路,兩人之間也並沒有明確的確定什麼關係,她也還沒有心思急著確定這樣的關係,所以這個時候說這個,真的是太早了一些。
可是林梵卻認真的起來,正色道:「淺淺,剛才我在鐵心玉面前說的話,並不是說給她聽的,一字一句,我都是認真的說給你聽的。過去我的女人不少,王府裡,也有一些姬妾,不過那都是在認識你之前的事情,等我們從衝霄山脈回來,我就讓人先一步回府,將她們都送走離開洛城,不會讓你有半點礙眼。以後,閒王府裡,也不會有其他女人的出現,淺淺,我千辛萬苦追求來的東西,不會犯和秦諾同樣的錯誤的。」
林梵說的認真,忍不住握了蘇淺的手,在透風的帳篷裡,手有些冷。
蘇淺訕笑了一下,抽出手來,歎道:「林梵,我並沒有……」
「我知道你並沒有要求我。」林梵打斷道:「我知道,淺淺,你不要求我,不是因為你改變了你的立場和要求,而是因為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沒有到那地步。」
蘇淺默認,不得不承認林梵說的有道理。她從未要求過林梵什麼,不是因為自己的要求降低了,不是因為可以忍受林梵的三妻四妾,而是總覺得自己和林梵之間,尚未進展到可以要求他的地步。
再說林梵的身份畢竟有別,他的年紀也不輕了,府裡就算是已經有些妃子了,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林梵笑了笑:「可是作為一個追求你的男人,我也得擺正自己的立場不是。若是明知道你不能接受的事情,我還做著,那要哪一天才能抱得美人歸?」
林梵的話,看似正經,可卻又偏偏帶了那麼一絲調笑,蘇淺心情本來挺沉,卻被他一通插科打諢說的有些忘了初衷,跟著無奈的挑起了嘴角。
林梵見蘇淺笑了,面上神情也放鬆了下來,往床後一靠,正色道:「淺淺,你怎麼看這事情?」
蘇淺轉臉看他,笑容隱去,也是再正經不過:「我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對清風寨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或者說,我並不知道什麼核心的秘密,重要到需要殺人滅口。如果單從感情的角度來說,就算是由愛生恨,我也覺得,秦諾沒有必要花那麼多的精力,找殺手殺我。而且……」
蘇淺頓了頓,道:「若說鐵心玉發現了他的事情,怎麼可能讓她跑了?以秦諾的武功,就算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對付鐵心玉還是綽綽有餘的。」
林梵點了點頭,同意道:「我也覺得,秦諾愛不愛恨不恨我不敢斷言,可是恨到如此地步,有些過了。且不說他現在有沒有這個能力找到殺手,就算是有,如果說有的話,他應該也不會下一個格殺勿論的命令,要說將你抓回去,倒是很有可能。」
「那我也覺得不太可能。」蘇淺皺眉道:「秦諾的性子,甩不掉鐵心玉我信,做出這種事情來,不太可能。」
並不想為秦諾說話,不過是就事論事,這些日子的相處,並不覺得秦諾是那種人。雖然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是蘇淺還是願意相信自己基本的判斷。
林梵並不和蘇淺爭論秦諾到底是什麼人,也不介意她話語中有些維護的意思,知道蘇淺做事分析,都是就事論事,這時候一味的針對秦諾,便是無心,也有些旁的小氣的意思了。
頓了頓,林梵猶豫著道:「淺淺,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我門可以什麼都不用管,休息一個晚上,然後離開這裡。這秦諾是冤枉也罷,不冤枉也罷,都與我們沒有什麼關係。等我們從衝霄山脈回來,回了洛國,莫說是十個殺手,便是一百個殺手,又能奈何的了誰?」
蘇淺也認真地想了想,沉默了一陣子,道:「不行,我怕我們這麼走了,這一路不會安穩。」
「怎麼?」林梵道:「你怕殺手不會罷休,這蒼茫草原,只要他們沒有辦法跟蹤我們,再是厲害,又能做什麼?我們這一路過來也有四五天的時間,不是也還太平?」
「可是鐵心玉還是找到我們了。」蘇淺壓低了聲音:「你也說了,這蒼茫草原,按理說是走上十天半月見不著人也正常的,可是為什麼,我們到了這個部族,鐵心玉她也到了?你覺得,這是個巧合?」
林梵皺了皺眉,道:「你說說,鐵心玉還是憑藉著什麼找到了我們?你手上的紅繩已經扔了,應該沒有什麼可以讓人追蹤的東西了,若是這鐵心玉不但可以找到我們,而且可以預知我們的行蹤,走在我們前面等著我們,這也太可怕了。」
蘇淺揉了揉眉心,道:「嗯,我也有過這個念頭,也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沒有想下去。可是如今看來,這世上不可思議的事情太多,如果鐵心玉可以操縱殺手,那麼她隱藏的,就比我們想像的都要深。」
蘇淺並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不過想著那柔柔弱弱的鐵心玉可能是個極厲害的幕後黑手,卻還是有些心裡不是滋味。突然的,心裡一動:「若這事情真是鐵心玉脫不了干係,那秦諾現在……豈不是有危險。」
「不是可能有危險,是很可能已經遇險。」林梵直接道:「如果鐵心玉真的如你所說,有那樣的能力,那麼對於一心一意還想找你的秦諾,就肯定會惱羞成怒,然後因愛生恨。」
蘇淺的心裡,秦諾的形象一貫溫和,所以不覺得會做出這樣決絕的事情來。可是鐵心玉就不同了,第一次見面第二次見面,鐵心玉給她的感覺,便是一個潑辣倔強的女子,而且在跟了秦諾之後,性情頓時來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蘇淺從來都覺得她這溫柔裝的有些不真實,那麼自然的,若是其中藏了什麼玄機,也不是不可能。
蘇淺點了點頭,想著林梵的話,心裡泛起些怪異的感覺,可卻又並不是那麼的慌張。不像開始看著秦諾受傷的時候,心裡酸酸澀澀的。
這便算是放下了些嗎?蘇淺有些苦澀的笑了笑,清清嗓子道:「不管為了秦諾也好,為了我們自己也好,這事情,怕都不是一走了之能夠解決的。」
林梵點頭應了一聲,突然又再靠過來些,伸手攬了蘇淺的肩膀,湊過去在她耳邊,幾近親暱低低的道:「淺淺……」
帳篷外,一道人影葉子一般的飄了過去。
還未入夜,蘇淺已經吃飽喝足,在帳中休息了,林梵靜靜的躺了許久,突然的坐起了身。
「淺淺。」林梵輕輕喚了聲,沒見淺淺回話,便坐起了身,拿了外袍披在身上,動作極輕的掀開帳篷出去。
走到外面,寒風凌厲,吹得林梵不由得將衣領往上拉了拉。
天色雖然暗了,不過部族裡的人有些都還在忙活,許七正端了什麼東西往外走,看見林梵鑽出帳篷,不由得道:「林公子,有什麼事嗎?」
林梵笑了笑,道:「許兄,那位鐵姑娘,現在休息了沒有,我有些事情想要找她。」
「啊。」許七愣了愣,有些猶豫:「林公子,你……」
往蘇淺睡著的帳篷裡看了看,許七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