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爽快和一個陌生男人靠的那麼近,蘇淺往後退了一步,便能感覺抵上了背後冰涼的牆。
有些不悅的道:「易公子認識我相公。」
易飛揚倒也不再往前逼近,笑了道:「秦家是長安最富貴的人家,秦三少爺,誰人不識?」
這話回答和沒有回答一樣,蘇淺道:「易公子是和我相公有仇,還是有交情?」
易飛揚愣了一下:「秦夫人為什麼這麼問?」
蘇淺淡淡道:「若非是有仇有交情,易公子何以那麼關心我們夫妻的關係。我們夫妻關係如何,似乎與易公子無關吧。」
易飛揚面色微微一沉,隨即又再揚起:「秦夫人,坦白說,我對你很感興趣。」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這話從易飛揚口中說出,要多輕佻有多輕佻。何況刺此時的蘇淺,還是個有婦之夫。
易飛揚眼角挑起,笑容淡淡,這要是你情我願,倒也挺有幾分溫柔風流的感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蘇淺只能想到流氓登徒子之類。
以前倒也不是沒碰上這種人,不過在蘇淺面前耍流氓的男人,通常只有被打一頓這一個下場。
可是現在不行,蘇淺的手在袖內握成拳,告誡自己一定要忍耐,這一拳揮出去,後果就不好說了。
能不能打到易飛揚且不說,就算是能打的過,還有秦諾和秦楚在別人手上,人質換人質,倒是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可是秦家畢竟是生意人,一旦得罪了清風寨,就算是可以強過一時,也終究是一場災難。
對鐵鷹這樣的人來說,就算是盜亦有道,得罪了他的人,多殺一個少殺一個,應該也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流離浪跡的日子,蘇淺倒是並不太在意,可是因為自己一時之氣,讓秦家陷入這樣的危機,卻是作孽的大了。
壓下心裡的氣,蘇淺微微低頭道:「蘇淺已有夫君,請易公子自重。」
可是登徒子又怎麼會因為這樣一句話退縮,不過易飛揚也沒有再逼近,只是兩臂抱在身前,悠悠道:」可是據我所知,秦夫人和秦少爺的感情,似乎不到生死相許的地步。」
心裡有根弦被撥動了一下,蘇淺愕然抬頭,隨即皺眉道:「易公子,我與夫君感情如何,你怎麼知道?我們新婚燕爾,自然感情甚篤,即便是生死相許,也不奇怪吧。」
「相敬如賓的夫妻,感情都不會太好。」易飛揚笑了笑:「秦夫人,既然要對秦府有所打算,自然要對秦家人有所瞭解。」
看來秦府早已在清風寨的監視之下,蘇淺心裡暗自思量,突然道:「易公子,恕我直言,清風寨與秦家,到底有什麼糾葛?若是為錢,大可不必這麼麻煩,若是為其他事情,那麼我也做不了主,易公子逼我,也是白費力氣。」
既然清風寨一直監視著秦家,連她和秦諾的感情好不好都知道,那麼必然也該知道,她不過一個新進門的媳婦,就算是膽子大了些,手段有一些,卻也是真的對秦家一無所知。
「我想秦夫人有些誤會了。」易飛揚卻道:「剛才易某也說了,我只是單純的,對夫人您感興趣。」
聽著易飛揚在這裡鬼話連篇的,蘇淺再是忍耐也不由得沉下臉來:「易公子,我雖然現在身在清風寨,但是也不會任由你折辱。」
「愛慕之心,跟折辱,怎麼是一回事呢?」易飛揚居然又再退後一步,彬彬有禮的彎了彎腰:「易某要是有讓秦夫人誤會的地方,請見諒。」
蘇淺突然有種很無力的感覺,這事情到現在這時候,她怎麼也不覺得僅僅只是金錢交易那麼簡單了,可是最要命的地方,就是她對這其中糾葛一無所知。不知道矛盾在何處,根本就無從下手。
突然有些煩躁,蘇淺也顧不得自己的態度,冷著臉道:「若是不想我誤會,在貴寨商量告知我們該如何做之前,我想休息一下。若是易公子希望日後相見,還可以和平共處,這話題,請適可而止。公子傾心,我十分感激,只是恨不相逢未嫁時,只能讓公子失望了。」
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雖然不想,可蘇淺也只能示弱等著清風寨的決定。綁架勒索,總有個最終目的不是,也不可能這麼一直僵持下去。
易飛揚聽了蘇淺的話,倒也並不是很失望,莫說她是有夫君的,就算是沒有,一個女孩子家對著一個陌生男子的貿然表白,還是在這種時候,自然也不可能會兩情相悅什麼的。能給出這樣的反應,實在是已經再鎮定不過了。
房門虛掩著,一陣腳步傳來,門外有人道:「二當家,大當家有事情請您去一趟。」
易飛揚聽了,應了聲馬上就來,又再轉過身,道:「秦夫人,易某先告辭了,秦夫人就在這裡好好休息便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外面的兄弟,千萬不要客氣。」
說的多彬彬有禮,可再怎麼說的有禮,也還是綁匪和人質的關係。
易飛揚禮貌道別,還替蘇淺掩上了門,這才離去。
蘇淺冷笑一聲,走到桌邊坐下。
讓她有事儘管吩咐門外的兄弟,這也算是含蓄的提示她,這房子門外,是守了人的,能不亂跑,還是不亂跑的好。
沒有準確的消息,蘇淺自然不會亂跑,只是坐在屋中,靜靜理著這事情的前因後果。
清風寨的招待倒也周到,到了中午,還沒有等蘇淺吩咐,便有人送來了菜飯,雖不多精緻卻也還豐盛。
送飯的是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山寨裡一般兄弟的打扮,蘇淺接了飯菜,猶豫片刻,溫聲道:「小兄弟,我能問你件事情嗎?」
那男人有些為難的看了眼蘇淺,看來是受了命令不敢亂說話的。
蘇淺見了他神色,忙道:「小兄弟,我不會讓你為難,不過是問一聲,秦家兩位少爺在寨子裡,現在還好嗎?有沒有吃什麼苦?」略低了頭,面上浮現出微苦的神色:「小兄弟,我如今人在清風寨,也不能見到相公一面,你告訴我他安全不安全,現在處境怎麼樣,我也就放心了。」
蘇淺自覺這問話合情合理,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是男人的臉色還是有些奇怪,支支吾吾了幾聲,丟下句:「我不知道。」轉身便走。
門還開著,蘇淺面色低沉望著山巒起伏,心裡有些不安。
某非是秦楚和秦諾已經糟了毒手,被殺人滅口?
可就算是被殺人滅口了,清風寨的人對自己的態度,還是奇怪了。那麼,或者是身受重傷?
蘇淺看風景一般的望著蒼茫遠山和近處的樓宇,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可是心中卻是計較了幾番。
今天晚上,看來不得不冒一下險了。那個秦楚也就罷了,生死與她也沒有什麼關係,可是秦諾的安危,自己卻是多少要出一份力氣的。
要說生死相許的感情,那是萬萬談不上的。可是在這世上,她也就和他熟悉一些,這些日子的相處,甚至真的有些戀愛的淡淡感覺,見死不救,不是她的性格。
而這鐵鷹雖然說是對她另眼相看,可是畢竟一介女流,沒有任何可能會對她嚴加防守。就算是不能救出秦諾,也要先確定一下他的安危。
主意一定,蘇淺渾身都緊張了起來,和大太太折騰的那一場,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場遊戲一般,這般的生死激動的感覺,許久都沒有過了。
這一下午也沒有什麼動靜,到了晚上,照例是那個一聲不吭的小伙子送了晚飯來,還是低著頭就走了。
蘇淺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望著窗外天色一點一點的變黑,有些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一身深色的衣服。而且為了出門方面,男扮女裝,衣服也足夠的利落簡潔,十分適合夜間行動。
長髮擰了鞭子搭在身側,這麼長的頭髮總是多有不便,可是這個年代不管男女都沒有利落短髮的,蘇淺雖然有時嫌煩躁,卻也對這一頭煩惱絲沒有辦法。
夜色降臨,外面的溫度也漸漸的降了下來,深秋的夜本就冷,山中更是涼意逼人,蘇淺也沒有蒙著臉,便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門吱的一聲開了,蘇淺站在門口,吸了口清涼的空氣。
站定了,卻並沒有再往外走,蘇淺轉頭四處一看,正對不遠處站著的一個小嘍囉。
中飯和晚飯的兩次時機,蘇淺都迅速卻仔細的往外看過,自己的門口,始終只有一個人看著,而且下午吃過晚飯,換過一個人,也就是說,晚上應該不會再換人。而自己不過一介女流,在土匪窩裡被關押著,有一個人看管,應該已經足夠了,不至於會再加派人手。
蘇淺並不打算從看管的人眼皮底下溜出去,更何況,這裡人生地不熟,要說自己逃跑也還方便,可是還要去找人,這難度就大了。與其自己在這偌大的山寨裡亂闖亂撞,倒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