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的話,讓秦老太太心裡略微的放下了一些,卻隨即又皺了眉道:「淺淺,話是這樣說沒錯,清風寨要那一萬兩銀子,雖然不少,可是換我一個兒子,卻是一點兒也不要多想的。可是如今,如今老爺和墨兒又不在,這錢我就是想送,也不知道該怎麼送啊。」
若是像小五所說的那樣,這事情不能對外有一點宣揚,那還真就是麻煩。
家裡有三個兒子,其實這已經不算人丁單薄了,可是這個時候,卻仍是沒有個男人能出來挑起大梁。雖然蘇淺對秦諾也被留在了清風寨這事情多少有些疑惑,可是這個時候,還是先將人救回來要緊。
若是陷在外面的只是秦楚,那這事情她還真不會怎麼關心,畢竟她已經不是那個有著職責在身的人了,這世上不太平的事情實在太多,一樁樁一件件的,她管不過來,也不想管。
可是現在這個人是秦諾,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熟悉的一個人,不管怎麼樣,丟下他不管也說不過去。
既然如今秦府裡已經沒了能出頭的人,看來,也只有自己毛遂自薦了。和田玉瑤那些人比起來,至少自己還是有和綁匪談判的經驗的,何況自從那夜得遭遇之後,如今自己的身手和過去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抿了抿唇,蘇淺道:「老太太,要是這事情實在不方便再對別人說,那明天,我去跑一趟吧。」
「你?」蘇淺這話有些嚇著秦老太太了,不由得愕然道:「淺淺,你在說什麼?」
蘇淺緩緩重複道:「我說,若是秦府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明天,我去給鐵鷹送贖金,接相公和二哥回來。」
秦老太太苦澀的道:「淺淺,我知道你和老三感情好,你擔心他。可是那幫土匪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你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能做這樣的事情。」
「沒事的。」蘇淺柔聲道:「老太太若是擔心,我女扮男裝去就是了。既然他們只是為了求財,那麼必不會難為送錢的人,秦家是生意人家,花錢買平安,沒有必要為了這個和他們起什麼爭執。」
秦老太太緩緩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道:」不行不行,這還是太危險了。我還是找個做事妥帖的小廝去送錢比較好。」
蘇淺伸手覆在秦老太太手背上,溫聲道:「老太太,這事情既然不能往外宣揚,那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我們府裡,這些日子我也都見了,除了相公身邊的容天和臨霄,其他的小廝,沒有一個能擔起什麼大事的。這事情可關係到相公和二哥的性命安危,可由不得半點差錯。我們冒不得這危險啊。」
秦老太太雖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可是一旦如今有危險的是自己的兒子,也一下子有些亂了分寸。
聽了蘇淺又勸了幾句,微微顫抖的端了茶杯喝了兩口,這才稍微的緩和了情緒。
慢慢的平靜下來,秦老太太望了蘇淺,緩緩道:「淺淺,有件事情,我想問你一句。」
蘇淺微微頷首:「老太太請說。」
秦老太太低聲道:「今天早上的事情,淺淺,是你設的局?」
蘇淺愣了一下,隨即道:「老太太這是哪兒的話,什麼叫是我設的局?」
秦老太太淡淡一笑:「淺淺,我也是過來人了,雖然老了,卻還沒糊塗。天衣繡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就是不說,我也是知道的。不過沒有想到,你能夠反將大太太一軍,不但讓她下不了台。」
見秦老太太如此的眼光犀利,蘇淺也就索性不再否認,笑了笑,卻也沒有說什麼。
見蘇淺默認,秦老太太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淺淺,我原本見你的時候,只以為你是個普通的大家閨秀,可是後來你做的事情,卻實在出乎我的意料。特別是這繡服的事情,雖然看起來尋常,可是細細想來,卻著實的要一步步設計的都妥帖無比。」
蘇淺又再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太太是不是放心的讓我去接相公?」
這樣也好,如果不讓秦老太太心裡安穩一些,只怕她是不會讓自己出馬的。畢竟自己是秦家的一個新媳婦,又不是穆桂英掛帥的年代,讓一個新媳婦去拋頭露面,這算是怎麼回事。
可是看起來秦老太太心裡還是糾結的厲害,又再掙扎了半響,蘇淺也不多說,靜靜的坐在一邊等著。
眼見著天色就暗了,蘇淺暗暗歎了口氣,道:「老太太,您就別想了,我一定能將相公帶回來了的。您著再想下去,只怕清風寨的人,就失了耐心了,他們送來的信在哪裡,能不能給我看看?」
不知道蘇淺怎麼突然要看信,不過老太太還是伸手將櫃子上的信給蘇淺拿了過來。
這些天的惡補,蘇淺對這個年代的字已經能認的大差不差,打開來看了一下,皺著的眉便舒展開了一些。
「怎麼?」秦老太太沒有放過蘇淺一點的神色變化,此時不由得道:「淺淺,你看出什麼了嗎?」
蘇淺笑了笑,道:「也沒有什麼,內容倒是很平常也很客氣,自稱是清風寨寨主鐵鷹,說兩位少爺在清風寨受到了款待,讓我們不用擔心,只要明天能將贖金送去,一定不會動兩位少爺半根頭髮。」
秦老太太是識字的,蘇淺說的她都知道,可是卻不明白,蘇淺說這個幹什麼。
蘇淺卻兩眼盯著信紙,緩緩道:「這信是用第一人稱寫的,看這口氣,寫信的人,應該就是清風寨的寨主,那個被稱為鐵鷹的男人。」
蘇淺的話秦老太太聽懂了,可是卻不明白,不由得道:「是鐵鷹寫的,那又怎麼樣?」
「所謂字如其人,從一個人的字跡,是可以看出他的性格的。」蘇淺伸手撫著信紙:「這字跡筆畫有力,大氣卻又收放得體,這個男人,就算心狠冷厲,必然不是猥瑣之徒。他扣了相公和二哥,要麼只是單純的為錢,要麼是有什麼事情要和秦家談判未妥,不管怎麼說,我覺得拿了錢撕票這樣的事情,是不會做出的。」
秦老太太倒是聽過字如其人這話,可是又哪裡真的從字跡上去揣摩一個人的性格,聽了蘇淺的這言論,不由得愣了愣道:「淺淺,這話當真。」
「自然當真。」蘇淺正色道:」老太太,我怎麼會拿相公的性命兒戲。再說的坦白些,我又怎麼會拿自己的安危兒戲。我請命去贖人,自然有七分的把握。那鐵鷹雖然是匪,不過流傳在外的名聲倒也並不是十惡不赦,應該不會為難一個女流之輩。」
秦老太太長長的歎了一聲:「但願如此吧,淺淺啊,這次,秦家可就靠你了。」
蘇淺微微笑了笑:「老太太您安心,明日一早起來,我就出發。替我找個熟悉路途的車伕,送錢贖人,人去的越少越有誠意。」
這事情,蘇淺見得多了,雖然這鐵鷹和往日那些見不得光的綁匪不同,可是歸根結底,還是佔山為王的賊,想來也多少有幾分忌憚吧。
秦老太太點了點頭,站起身,將手搭在蘇淺肩上,目光深邃,輕聲道:「淺淺,若是……若是這次你能成功,以後,我可就將老三交給你了。」
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得有個了不起的女人。而此時的蘇淺,已經完全的出秦老太太的預料。若是她真的能夠和山賊周旋全身而退,那麼以後對秦諾在秦家的爭奪,是有萬般的好處。
秦諾又再安慰了幾句,便告辭出來,望了已經暗下的天色,心裡也隱隱的有些擔心。
那鐵鷹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綁了秦家的兩兄弟,不知道是以禮相待還是隨便綁了丟在柴房。秦諾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子,真是怕要吃些苦了。
想了一回,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回了院中,又再安慰了望眼欲穿的幾個丫頭,卻並沒有將明日要去清風寨的事情說出來。
小五她們自然也是擔心的,可是見了蘇淺這樣子,卻又不敢再多說,反而也寬慰了幾句,勸她早些休息。
房間的桌上,放著盤水果,果盤邊,是把小小的匕首。
以前蘇淺對刀槍這類的東西自然不會陌生,可是到了這個世界,還真沒有什麼機會再碰。那日見了小五給他們削果子的匕首挺不錯,便讓著留在屋裡,雖然並不像凶器兒戲了些,可是卻也還是把鋒利的小刀。近距離的話,還是有一定的殺傷力的,而以蘇淺的伸手,近身搏鬥,有這樣的一把匕首在身,已經足夠稱為武器了。
蘇淺看了看,輕撫了下鋒利的刀刃,刀子在秀氣的手中,極為熟練的轉了幾圈,這感覺已經很久很久,都不曾有過了。
並不想踏這渾水,可是蘇淺卻也沒法看著秦諾陷入險境,畢竟這一段時間的相處,這個男人,確實也為她做了不少。
思緒多少有些混亂,蘇淺卻只是糾結了一下,便不再多想,那個鐵鷹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明日,或許還有一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