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慢慢的深邃,身子繃的極緊,身上每一處骨骼肌肉都像拉成滿月的弓弦,彷彿輕輕的一碰,就能爆發出來。
手臂上的印記,從輕輕的熱轉成不可忽視的灼,蘇淺捏著紅寶鏈墜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的加大了力道,彷彿要將它捏碎一般。
「三太太,惠美來了。」明嬸輕輕地一句話將蘇淺驚醒過來。
低低的啊了一聲,蘇淺呼出口氣,突然覺得自己額上已經布了一層密密細細的汗水。
「三太太,您沒事吧。」明嬸有些擔心的道。
「我沒事。」蘇淺緩了緩,換上一副和藹的表情,道:「讓她進來。」
「是。」明嬸應了,走出房裡,不一時,領了個怯怯的小姑娘進來。
小姑娘進了蘇淺都不敢抬頭,低低的道:「給三太太請安。」
蘇淺笑了笑,心裡卻有些苦。
她最不願意面對的,就是像惠美這樣的小丫頭,一看便柔弱的不行,讓她是打打不下手,罵罵不出口。
可是現在,卻是再同情弱者,也不能對這丫頭心軟了。對敵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啊。
「坐吧。」蘇淺道:「明嬸,泡茶。」
惠美聽了,頭更低了,忙道:「三太太您有什麼吩咐你說就是了,我站著就好了。您這樣,我受不起的……」
蘇淺還沒說話,明嬸已經一把將她按在了椅子上坐著,一邊動手倒茶,一邊道:「惠美,三太太讓你坐,你就坐,有什麼受不起的。我們都是給秦家做事的,沒有什麼高低的說法,再說了,三太太在繡坊這些天了,什麼時候把我們當下人看待過……」
等明嬸給惠美倒好了茶,也絮絮叨叨的說的小丫頭安分的坐了下來。
見蘇淺眨了眨眼看了看屋外,明嬸會意道:「三太太,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什麼事情,您喊一聲就是。」
明嬸出了書房,帶上房門,見容天正在院子裡站著,不由得向他笑了一笑。
書房裡靜靜的,惠美捧了熱茶在手,心裡亂的都不行。
這繡坊裡這麼多人,蘇淺誰都不找,偏偏找她,還在這個時候,還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下,讓她想不亂想都不行。
見惠美緊張,蘇淺安撫的柔聲道:「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嗎?」
惠美連忙的搖了搖頭,頭低的更厲害了。心跳的厲害,怦怦的彷彿要跳出胸腔去。
蘇淺笑了笑:「別緊張,其實我喊你來,是好事。」
「好事?」惠美帶著些疑問心虛的道:「三太太,我能有什麼好事啊?」
「我想提拔你。」蘇淺緩緩道:「我們繡坊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在這件事中,表現出最關心我們繡坊前途的,就只有你。其實今天上午,我和明嬸去慰問大家,讓大家安心自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想看看到底大家對我們繡坊有多上心。」
惠美緊張的喝了口茶,畢竟是做賊心虛的。
蘇淺柔聲道:「結果呢,繡坊那麼多工人,只有你在後來又找了明嬸想要瞭解情況,所以我們覺得,在你的心裡,是有繡坊的,而在繡坊那麼多工人之中,只有你是最有心的,我需要幫手,需要的,就是你這樣有心的人。」
蘇淺的話說的真誠,惠美的心漸漸的也就平和了下來。暖暖的茶溫暖著手心,漸漸的沒有那麼緊張。
蘇淺冷眼看著惠美的身子不再顫抖,腰也不再筆直的僵硬著,知道她已經不再有太多的警惕心裡,便將聲音放得更柔和。
帶了些蠱惑的聲音輕輕道:「惠美……我有個東西送你,看看喜歡嗎?」
「嗯?」惠美一聽蘇淺要讓她看東西,直覺得便抬了頭。
銀色的鏈子抖開,懸在蘇淺指尖。紅寶石的墜子在陽光中,泛著柔和的光。
「好看嗎?」蘇淺輕柔的繼續道:「是不是覺得看得很舒服,很舒服……你有些累了,要休息了……」
惠美的眼睛被定在紅寶墜上,眼神慢慢迷濛起來,呼吸漸漸放緩,平緩的道:「我好累……」
蘇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誘引道:「為什麼這麼累……告訴我……告訴我,就輕鬆了……」
隔著一扇門,只覺得房間裡靜悄悄的,容天抱著手臂,明嬸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房門,彷彿能將門盯出一個洞來的。
可是卻依然一點聲音也聽不見,明嬸不由的都有些後悔了,是自己不願意去做餌,蘇淺才選擇了找惠美威逼利誘這個法子,那麼一個看起來弱弱的小姑娘,這不管是傷了這個還是傷了那個,都是件不太好的事情。
容天也漸漸的有些耐不住性子,可是作為一個下人,蘇淺讓他們在外面等,沒有命令,卻是說什麼也不能進去的。何況萬一正好事情進行的關鍵時候,要是壞了蘇淺的打算,那誰擔當的起。
正當兩人等的心煩氣躁,實在忍不住想著要衝進去看個究竟的時候,門一下子開了。
兩人幾乎都是衝了過去,卻見是惠美開的門,見著臉色不太好的兩個人,愣了一愣,有些迷茫的道:「明嬸,容公子,出什麼事了嗎?」
兩人都是僵了一下,明嬸探頭看了眼蘇淺,卻見蘇淺還是他們出去的樣子,不過見了她探頭進去,便搖了搖手示意沒事。
明嬸也就忙道:「沒事沒事,惠美,你先回去吧。」
「是。」惠美應了,又向兩人見了禮,一頭霧水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記憶,一直到蘇淺誇她為止,然後便什麼也沒有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只見蘇淺柔柔的說,她一定是身體還沒有恢復,多說了幾句話怎麼累成這樣,竟然就睡著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惠美雖然覺得有些奇怪,總覺得隱隱少了些什麼,可是仔細的想了又想,卻又什麼也想不起來。
看著惠美走出院子,明嬸和容天有些迫不及待的進了書房,仔細的關上門,忙道:」三太太,怎麼樣了?」
那條紅寶的鏈墜,已經戴回蘇淺白皙細緻的脖頸,她倒是也沒有想到,這東西能這麼好用。不過心裡估計,還是因為惠美這丫頭單純沒有防備,所以才能夠這麼順利。
對著明嬸和容天的疑惑,蘇淺笑了笑,道:「惠美什麼都說了。」
「惠美都說了?」明嬸眼中露出些驚喜:「她說了大太太的計劃?」
「她不知道。」蘇淺攤開手,坦然道。
明嬸被堵了一下,不由得洩了氣:「惠美不知道大太太的計劃?三太太你就問出來這個啊?」
容天也是一顆高高的心又失望的落下,不由的道:「雖然我不知道三太太是怎麼詢問惠美的,可是若她真的不知道,那我們豈不是又一籌莫展了。」
蘇淺卻是笑容依舊,緩緩道:「她是不知道,可是大太太身邊的丫鬟一定知道。而惠美只要用點心,是一定問得出來的。」
明嬸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她答應幫我們去問?」
蘇淺點了點頭:「不錯,她會去問,而且就是今天晚上。等她問了回來,明天我再來問她。」
若是惠美去打探這消息,再將消息回來轉告,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可是無論是明嬸還是容天,他們都十分的不能相信,不過是這短短的一炷香,一點硝煙也沒有,蘇淺是用什麼方法收伏了惠美。
看著兩人眼神中掩飾不了的疑惑,蘇淺也不想多解釋,只是下意識的摸了摸頸上的紅寶鏈墜,道:「我是用什麼辦法讓惠美就範的,現在還不能跟你們說。不過這事情,你們誰也不能往外說。」
在惠美被催眠的過程中,蘇淺不僅問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還在她的潛意識裡,留下了這麼一個信息。向大太太問清楚怎麼對付蘇淺,向大太太問清楚怎麼對付蘇淺。蘇淺一遍一遍的在惠美耳邊低聲溫柔的重複,直到確認這個信息已經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記憶中。
這事情自然不可能和其他人詳說,蘇淺只想著最好開始在書房,也就結束在書房,可是明嬸應了一聲是之後,容天卻道:「三太太,這事情,我不能瞞著三少爺。」
還真是挺忠心的,蘇淺心裡淡笑了一聲,正色道:「這事情不用瞞著三少。我現在做的事情,豈不還都是為了他。我讓你們瞞著,是因為這事情不能讓惠美知道一點,若是不然,或許她就不會去向大太太問情況了。」
催眠這東西,雖然十分的奇異,卻也十分的脆弱。惠美雖然現在什麼也不記得,可是一定多少覺得有些不自在,若是聽見一點風吹草動的話,沒準會想起來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