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秦諾和蘇淺睡得都遲,書房裡的燈一直亮到半夜,直到小五披著衣服去催了兩次,兩人這才意猶未盡的回房休息。
蘇淺在這世界裡幾乎是一無所知的,為了自己日後的生活,猶如一塊海綿般的吸收著一切有用的信息。而秦諾雖然有些奇怪她過分的無知,卻也為在某些時候她表現出的聰慧所驚歎。
歷史是個不斷探究進步的過程,蘇淺與這時代格格不入,自然有許多不懂,可是從現代社會而來,卻也有許多讓秦諾讚歎的地方。
兩人頭一次聊的如此投機,直到小五催促才發現實在太晚了。
匆匆梳洗睡下,卻也不似前幾日的還有些許尷尬。閉了眼,感覺身邊的氣息已經有些熟悉,蘇淺不由得睜開眼轉了臉,卻見秦諾正在看她。
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臉,秦諾彷彿做什麼壞事被抓到一般,臉上騰的升起一抹薄紅,尷尬囁囁了一聲快睡吧,轉過了身去。
蘇淺愣了愣,倒是也沒有想到這都睡了幾個晚上了,秦諾居然還會害羞。
這幾日的相處,這男人雖然總一副文弱的樣子,可是在蘇淺心裡,卻總覺得這不過是一層偽裝而已。這樣大戶人家的少爺,就算是因為種種原因,能夠不花天酒地,這就已經是極好極好的了,哪裡還有什麼見了女人臉紅的說法。
可是秦諾的呼吸卻是刻意克制著有些不平緩,蘇淺雖然意外,卻也不好多說什麼。也便轉身閉了眼。
什麼情情愛愛的事情,對於現在的蘇淺來說,未免還是有些奢侈。現在該想的事情,應該是怎麼在這社會站穩才是。這身體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怎麼能不好好的打算一番。
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好,秦諾自是不用說,蘇淺腦中反反覆覆都是繡坊的事情,只覺得剛閉了眼不久,就聽見了小五的喊聲。
「三太太,三少爺。」小五輕輕的敲了敲門:「大太太派人來請了,說是要帶三太太去繡坊。」
「這麼早?」蘇淺撐起沉重的眼皮。雖然她一向是習慣早起的,可是昨晚睡得實在太晚,只覺得和沒睡一樣。
小五的聲音在窗外道:「繡坊都是卯時開工,大太太說三太太既然想好好打理,就應該多瞭解一些。」
「卯時?」蘇淺還有些不太習慣這個年代的時間,硬是掐指算了一番,這才暗想,五點就上班,也未免太早了些。
秦諾也已經醒了,揉了揉眼睛,用手肘撐起上身,還有些剛從夢中醒來的茫然。
聽著動靜,蘇淺轉臉看了秦諾,輕聲道:「相公醒了?」
這稱呼一直到現在,蘇淺也是覺得彆扭的。可是身在這大宅門裡,卻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又落人什麼話柄,也就時時的提醒自己千萬別喊錯了。
秦諾將凌亂的發往後抹了抹,從來漆黑深邃的眸,卻是難得的一絲迷茫。
秦諾雖是外表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是蘇淺和他處了幾天,卻知道他絕不是那種真正一無所事的紈褲子弟,也不是表現出的那種沒用的樣子,在心裡從來也不曾輕視過他。此時見了他半醒未醒時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有些觸動。
雖然不想情愛,可是蘇淺這個年紀,卻有誰不喜歡帥哥。看了秦諾往後撥了撥發,五官標緻的臉上現出一抹難得的不清明。心裡竟然有些從前沒有的感覺。
秦諾的迷糊也只是短短的一瞬,轉了轉脖子,聽著小五在外面道:「三少爺,您起身了嗎?」
應了聲,秦諾見蘇淺還愣著,不由得道:「淺淺……」
蘇淺啊了一聲,連忙的掀了被子便起身,道:「快起來了,大太太在外頭催著呢。」
「你以為她會和我們一起去?」秦諾也起了身,一邊穿著外袍,一邊道:「繡坊卯時開工,她這個點就來催你,還不是想著你是大小姐出生,嬌生慣養的,就是想著你吃不了這個苦,自己打退堂鼓呢。」
蘇淺點了點頭,笑哼了一聲。
其他的她不敢說,起早熬夜可實在不算什麼,以前上班的時候,雖然說起來是朝九晚五,可是真正有任務的時候,哪裡有什麼時間的說法。一宿一宿的不睡,那也是家常便飯。
利落的梳洗過了,隨便用了些早飯,大太太派來的人早已在院子門口候著。
也不多說,雖然大太太存心想要為難,可是畢竟不能半夜便來催促。秦諾又堅持著吃了個早飯,這個時候的天色,也已經有些亮了。
這是蘇淺第一次出秦府的大門,換句話說,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觸到這個社會,對她來說,所能看見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
幾乎有些目不暇接的,蘇淺心裡或驚或歎的對著無數自己只在電視裡見過的佈景,面上卻沉靜的沒有一點波瀾,隨著秦諾和一干下人往前走。
出了秦府的後門,便是條長長的巷子,巷子走到頭,一個轉彎,一處看起來並不大的四合院出現在眼前。
蘇淺抬頭望去,門楣上掛著塊橫幅,正是天衣繡坊。
從斑駁的漆可以看出這牌子已經有了些年頭,此時門微掩著,冷冷清清的。
門口,幾隻覓食的鳥雀蹦蹦跳跳的,一點兒也不怕人的樣子。
還真是……門口羅雀呢。蘇淺微微皺了皺眉,這繡坊,竟然已經破舊冷清到這種地步了。
帶路的小廝不經意的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趕緊了兩步走在前面,十分慇勤的道:「三少爺,三太太裡面請。」
秦諾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這繡坊他不是沒來過,也不是不瞭解什麼情況,所以並麼有怎麼吃驚。倒是蘇淺也能如此波瀾不驚的,讓他有些意外。
吱呀一聲的推開大門,迎著的便是一個大廳,大廳裡坐了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婦人,一見門被推開,忙不迭的站起了身。
堆了一臉的笑,道:「三少爺,劉小哥,您來了。」
看來這帶路的小廝,是常來繡坊替大太太傳遞命令的,所以不但熟門熟路,繡坊裡的人,也將他當做是挺有權威的樣子。
那姓劉的小哥應了一聲,然後可嚴肅的道:「明嬸兒,我是來傳大太太話的,以後這天衣繡坊,就交給三太太負責了。三太太對管理繡坊沒有什麼經驗,以後這上上下下的,你要多多操心配合才是。」
又轉了身道:「三太太,明嬸是天衣繡坊的管事,您有什麼事情不清楚的,盡可以問她。大太太命我帶三太太來繡坊交代一下,那麼小的,這就告退了。」
這麼一句話就算是交代清楚了,蘇淺還沒說什麼,秦諾已經揮了揮手:「你去吧。」
小廝應了聲,又再彎腰行了禮,便逕自走了。
明嬸昨兒便已經得了秦府的通知,說是天衣繡坊換做新進府的三太太管理了,在繡坊待了這麼多年,和田玉瑤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明嬸如何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過一個做下人的,也管不了這許多。明嬸和大太太也一直不太看得慣大太太那些做派,所以這天衣繡坊的生意,也就是要死不活的拖著,好在這繡坊小,大太太並不差這一紋兩紋,所以並不曾這麼難為過她,基本是任由著自生自滅的。
本指著大太太能找個人好好地和她交接一下繡坊的事情,誰知道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那小廝便一溜煙的跑了。
蘇淺看了看空落落的繡坊,微微笑著道:「明嬸你好,叫我蘇淺好了。以後這繡坊就由我接受管理,沒有經驗,若是有什麼處理不妥的地方,還請明嬸多多指點。」
現代人到了古代,一個最大的優勢便是心裡的平和吧。不管此時是什麼樣的身份地位,也始終不會覺得誰在誰之下,所以說話相處間,便自然的不會去阿諛奉承,也不回去踩壓詆毀。
蘇淺的開場白有些嚇到了自覺得還挺見過世面的明嬸,有些慌亂的道:「三太太您這是哪裡的話,我怎麼敢直呼三太太的名字。我有幸管理這繡坊,實在是秦家少爺太太的恩惠,如今自然會一心一意的幫著三太太打理的。」
就像是不能和小五漪紋她們太過親近一樣,蘇淺知道就算自己不介意,也不可能那麼快的和繡坊的人打成一片。
說了幾句客氣話後,道:「明嬸,我以前也沒有對繡坊有過太多瞭解,都是相公這些天告訴了我一些,也不是太詳細。既然以後我要接手過來了,這繡房裡的事情,你就給我介紹介紹吧。繡坊裡有些什麼人,也都認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