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查克沁人平淡的生活來說,特魯尼有兩次可以稱之為傳奇的經歷。
八年前,他作為第二拾荒者,遠遠跟在鐵血玫瑰冒險團隊進入法諾斯山脈,親眼目睹巨龍塞斯卡亞從天而降,殺死鐵血玫瑰冒險團隊全體成員,並把第一拾荒者洛非背著的那個庫奇箱包帶走的全過程。那一次特魯尼了財,光靠撿拾冒險團遺棄的裝備就舒舒服服的生活了好幾年。
八年後,花光積蓄的特魯尼以第一拾荒者的身份參加鐵錘冒險團,再次進入法諾斯山脈。結果在同一個地方,冒險團現了巨龍活動的跡象,慌亂之中團長下令撤退,一路狂奔返回庫奇鎮,然後解散了。
兩次遭遇巨龍,特魯尼被嚇破了膽子,再也不敢做拾荒者了,只能灰溜溜的返回出生地卡拉村,打算像他的祖先那樣一輩子以放牧牛羊了卻殘生。
然而,厄運卻如影隨形,特魯尼回來半個月的一天清晨,一夥奴隸販子突然出現,殺光了卡拉村的老人和孩子,將青壯年全部捆綁起來裝上馬車。關鍵時刻,拾荒者的技術救了特魯尼,他鑽進一堆牧草得以逃過此劫。
聽完特魯尼的哭訴,若蘭眼睛濕潤了:「原來你們真的以為我被巨龍吃掉了。」
特魯尼止住悲聲,問道:「若蘭小姐,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那天我們明明看到巨龍在你頭頂盤旋了好久,幾次想回去救你,但都被龍威逼退了。莫非,巨龍沒有現你?」
「不但現了,還差點吃了我。」若蘭一指洛非:「幸虧降龍者在,喝退巨龍,救了我一命。」
「降龍者?」特魯尼看著洛非,對這個名詞感到很困惑。
「你真的是拾荒者?」竟然遇到了同行,洛非內心倍感親切,柔聲說道:「別怕,只要我在,就沒人人敢傷害你了。」
「降龍者大人,我……我沒有親人了啊!」特魯尼放聲大哭,跑到一具具屍體前面,呼喊著他們的名字,場面淒慘至極。
「沒有親人,我們就是你的親人!」作為一個拾荒者,洛非很理解特魯尼內心的淒涼,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的。洛非走過去,扶起悲痛不已的特魯尼,拍著她的後背,親手擦拭他臉上的淚痕:「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們吧。我誓,只要我洛非有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讓你挨餓。只要我洛非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讓你受到欺負!」
「哦,太感人了!」納格爾普崇拜的望著洛非:「主人的主人,您的品德像天空的太陽一樣純潔高尚。哦……我受不了了,我要為你譜寫詩篇,讓整個艾米諾爾草原上的查克沁人都傳送您的美名!」
「主人是個高尚的人!」麥氏三兄弟的信念更堅定了。
「惡棍也有柔情的一面!」若蘭難以置信的看著洛非。
洛非可不知道他的一句話竟然在幾個手下心中產生這樣巨大的波瀾,他此刻正在心中暗自盤算呢。查克沁人可是大陸公認最好的牧民,他們吃得少,幹得多,要是讓特魯尼做我的專職車伕,不但有面子,還能省不少錢呢!
因此洛非對特魯尼格外親切,不但許諾為他解決生活問題,還許諾時機成熟的時候為特魯尼的家人報仇:「哎……可惜,我不知道那些可惡的奴隸販子跑哪裡去了,否則的話一定追上去,把他們殺個乾乾淨淨,把你的那些親戚們都救出來。」
洛非只是隨便說說,目的是為了和特魯尼套近乎,以便將來節省開支。
可是特魯尼聽了這些話之後卻來了精神,大眼睛看看洛非,又看看若蘭,似乎有話要說。
若蘭安慰道:「特魯尼,你不要懷疑,降龍者連巨龍都能戰勝,收拾幾個奴隸販子還不簡單。你放心,將來有機會我們一定為你報仇。」
「真的嗎?」特魯尼臉上露出激動地神色,噗通一聲跪在洛非面前,聲淚俱下的說道:「不用等到以後,我現在就知道他們在哪裡。降龍者大老爺,只要你能把那群強盜殺了,把我的親人們救出來,不但我特魯尼一輩子是你的奴僕,我的那些親人們也會甘心做您的奴僕。」
「他們在哪裡?」麥大一個箭步衝過來。
「這些該死的人渣,殺了人還敢在降龍者大人眼皮子地下晃悠,他們的末日到了!」麥二咬牙切齒。
「感謝神靈,強盜還沒跑遠!」若蘭激動地熱淚盈眶。
「太棒了,我正愁這新詩歌沒有一個完美的結局呢。偉大的主人的主人大神威,剷除萬惡的奴隸販子團伙,讓可憐的查克沁人起死回生。啊,太完美了,我已經抑制不住創作的衝動了!」納格爾普拿出紙筆,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不會吧,他們還沒走遠?洛非心虛了。
只有洛非自己知道,他這個降龍者是冒牌的,除了力氣大,會釋放一點龍威之外,其實並沒什麼特別的本領。在庫奇鎮,他連麥氏三兄弟都打不過,怎麼能對付那些殺人如麻的奴隸販子呢?
「咳咳,他們是不是進山了?」如果真的向北進入法諾斯山脈,洛非就可以山路崎嶇難以尋找為由推脫。
「不,他們沒有進山。當時我藏在草垛裡,聽到幾個強盜說他們還有兩輛馬車是空的,打算去提亞拉村去再綁架幾十個查克沁人。」特魯尼站起來,向東南方向一指:「大老爺,提拉亞村距離這裡不足四十里,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該死的奴隸販子,他們屠殺了一個村子的人還不滿足,竟然還要洗劫另外一個村子!」麥氏三兄弟怒不可遏,跳上戰馬就要向提拉亞村衝過去。
「你……確定?」洛非後悔的想扇自己大嘴巴,早知道這查克沁人這麼麻煩,當初就不拾荒了。
「主人,趕快行動吧,再晚了另外一個村子的人就被屠殺了!」若蘭愛心氾濫,她第一次覺得跟隨降龍者這樣的強者並不辱沒她牧師的身份,因為和降龍者在一起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我已經等不及觀看精彩的戰鬥場面了,主人的主人,我們趕快出吧!」納格爾普跳上騾子,沖特魯尼一瞪眼說道:「傻愣著幹什麼,你還是個查克沁人嗎,還不趕快為偉大的降龍者大人趕馬車!」
特魯尼果然是個優秀的御手,像兔子一樣衝到百米之外,輕鬆的將那輛豪華馬車趕了過來:「老爺,若蘭小姐請上車,有我特魯尼趕車,四十里路只需要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怎麼會這樣?洛非緊張的心臟都提到嗓子啞中來了。
真的要和奴隸販子開打啊?他們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戰鬥只要一開始就是你死我活的廝殺,絕對不會像上次那樣出現一個塔塔老爹為洛非解圍。洛非活這麼大,魔獸倒是殺過幾個,上次在庫奇鎮,洛非是因為保護財產心切,無意識中爆龍威,才打死了那幾個強盜。如今讓他在有準備的情況下去和一群亡命徒拚命,他還真有些不敢。
可是面對手下盲目的信任,面對納格爾普一句句讚美他的詩詞,面對若蘭和特魯尼崇拜期待的目光,洛非根本無法拒絕,更沒有勇氣承認自己是冒牌降龍者。
怎麼辦,難道為了所謂的面子真的和一群亡命徒去拚命?
洛非手心出汗了,身體開始顫抖了,他心中暗自盤算。一群強盜,想來不會有什麼高手,或許在龍威的震懾下,在巨型戰斧的劈砍下,自己可能有那麼一點獲勝的機會。甚至洛非心中暗自向他並不信奉的神靈祈禱,希望特魯尼聽錯了,那群奴隸販子根本沒有去提拉亞村。
洛非看看身邊的若蘭,心中盤算:如果情況不妙,自己單獨逃跑的話,奴隸販子們會不會把若蘭也變成奴隸?
特魯尼報仇心切,不斷的揮舞皮鞭,馬車像一陣風一樣捲過草原。
若蘭坐在馬車內,看著洛非的臉色忽晴忽暗,額頭還滲出汗珠,她也不由擔心起來:「主人,你不要太生氣了。奴隸販子雖然可恨,但是他們當中有主犯有從犯,甚至還有被脅迫的。到時候,請主人手下留情,不要動用對付巨龍那樣的強大力量,不要把他們都殺光,好嗎?」
「咳咳!」洛非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洛非真想像若蘭坦白,他不是降龍者,他也不是因為奴隸販子的暴行氣得抖,他是害怕一不小心被奴隸販子給宰了啊!
是丟臉的承認自己是冒牌降龍者,還是寄希望於奴隸販子已經走遠,更或者可恥的桃之夭夭?
洛非內心糾結著,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
這樣的臉色反倒讓若蘭的內心對洛非更崇拜了:他雖然粗俗蠻橫,但是卻充滿愛心,勇敢,強大,極富正義感,不愧為降龍者的稱號!
馬車奔馳的度很快,幾十里路只是一頓飯的功夫,還沒等洛非做出決斷,提拉亞村就已經遙遙在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