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嘈雜的寢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幾乎每個人都在盯住水無顏看。
洛冰因為水無顏的話,臉色一片慘白,和他身上那刺目的紅色衣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忽然,他踉蹌地後退了一下,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水無顏,他的眼中渲染上了一種複雜痛苦的神色,他的心在痛,其實,他知道,水無顏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他,可是,作為一個男人,他救不了自己深愛的女人,反而要心愛的女人救他,在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更何況,水無顏因為救他,而且答應嫁給他人。
洛冰盯住臉無表情的水無顏良久,才嘶啞著聲音道「顏兒,你別鬧了,快與我離開這裡!」
水無顏卻仍然雙手緊緊握住劍柄,忽然猛地回頭看向洛冰,她的表情痛苦,雙眼含滿淚水,眼中有著不捨和乞求,無聲地告訴洛冰,讓他趕快離開這裡。
洛冰卻仍然固執地站在原地,他傷口上的鮮血不停地滴落到地上,他的臉色更是蒼白,但是,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不能,也不可以就這樣撇下水無顏離開這裡,如果水無顏真的因為救他,而被逼嫁給慕容雪,那麼,他情願死,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他愛她,早就深深愛進了骨子裡去,如果,她另嫁他人,那麼,他活著也會生不如死,既然都是這樣的結果,那麼,他現在又何必逃離這裡?
水無顏見洛冰仍然一動不動,心中不禁焦急起來,她知道,洛冰不願意離開的原因,但是,這是唯一能夠救他離開這裡的辦法,剛剛看慕容雪的表情,他並不是十分情願放過洛冰,如果洛冰錯過這一次機會,那就可能得葬身在這座成王府裡了,而且,他身上現在已經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到現在仍然在不停地流著,如果他不趕快找個地方包紮傷口,恐怕,過一會兒,這些黑衣人就會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他拿下。
水無顏想到這裡,心中更是焦急,她忽然朝洛冰大聲吼道「你走,快走,走出這裡!我再也不要看見你!我不要見到你!」
洛冰緊緊咬住唇,雙眼死死盯住水無顏,時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忽然,他咬了腰牙,閃身衝出了寢身,他的身法極快,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裡。
那些黑衣看見洛冰閃了出去,紛紛作勢要追,卻被慕容雪喝停了下來,慕容雪的臉色極其陰沉,他不讓黑衣人去追洛冰,並不是想就此放過洛冰,而是,他知道,此時的洛冰極其危險,他已經離開了這間寢室,沒有水無顏牽制他,他就猶如一頭脫韁的野馬,極其難以制服。
水無顏的臉色蒼白,她怔怔地盯住洛冰離去的發現,淚水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他終於走了,也許,她與他以後很難有機會見到了罷?她與他之間,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水無顏彷彿聽見自己的心破碎的聲音,那聲音,極其清脆,彷彿是珍珠落散了一地的脆響,卻沒有悅耳的感覺,而是猶如地獄裡冒出的絕望的慘叫聲。聞者寒意深入骨髓。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黑衣人紛紛退了下去,整個寢室裡,就只留下了水無顏與慕容雪二人,靜靜地站著,水無顏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除了那還沒有完全干泅的淚痕,她就猶如一個失去生命的木偶。
窗外仍然是一片平靜,彷彿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卻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起風了!
微風從窗戶裡吹了進來,把燭火吹得搖擺不停,就連水無顏與慕容雪身後的影子也隨著燭活的搖擺,而詭異地跳動著。
劍,仍然架在水無顏的脖子上,她握住劍的手,微微在顫抖,雙眼卻無神,猶如一尊雕塑,她的心,也隨著洛冰離去了,她傷了他的心,可是,這是唯一的辦法,她沒有選擇,他的心裡現在一定很難過罷?他恨她麼?
慕容雪靜靜地看著水無顏,看著她臉上那掩蓋不住的悲傷,這個女人,就猶如毒品一般,無時無刻地吸引他,令他欲罷不能,他一向薄情,幾乎對所有的女人都不付以真心,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卻打破了這一切,他從一開始被她吸引,到慢慢地愛上了她,等到他發現,這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佔據了他的心後,他已經無力掙脫這感情的禁錮。
成大事者,最不應該有的就是心軟,他等了那麼久,費了那麼多精力去布下這個陷阱,等待的就是要在這裡取了洛冰的命,可是,這一切卻因為這個女人打破了,他不應該放洛冰走的,他心裡知道,如果他放了洛冰,那麼,他與黑風國在攻打楚國的時候,就會遇上更多的阻力,但是,水無顏臉上的淚水和痛苦,卻令他不忍,他可以說服自己硬下心來漠視她臉上的淚水,可是,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他的面前。
慕容雪的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這個一向只知道利用女人,視女人的命如草芥的人,居然也會因為一個女人心軟,而且,這個女人心中愛的人還不是他,難道,這就是報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