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廳裡眾人亂紛紛說話,莫太太愣了好一會才醒過神。(小說~網看小說)趁著人不覺,忙忙來找莫若慧,進得房裡,見莫若慧和蔣白正說話,她拉過莫若慧,激動的語無倫次,只一個徑道:「慧姐兒,待會一定要選太子殿下,不能選安平侯府和鎮南侯府的哥兒呀!記住了,一定要選太子殿下啊……」
「娘,你怎麼啦?」莫若慧摸不著頭腦,伸左手胡亂抓了一把扇子給莫太太扇風,一面安撫道:「有話慢慢說!」
莫太太激動的太過,只反覆交代一定要選顧正充,其它的話愣是說不出來。莫若慧終是聽出一絲不對來,問道:「娘,今兒來提親的,不是提的白哥兒麼?您怎麼盡往我身上扯?」
莫太太顛三倒四說了一遍,見莫若慧驚疑不定,一抬頭見杏仁進來了,忙道:「杏仁,你幫我把事情說一說,慧姐兒不相信我的話呢!」
杏仁見莫太太額角全是汗,一張臉激動的變了形,忙掏了手帕子遞過去給她擦汗,一面笑道:「雖說現下求娶慧姑娘的有三家,但是安平侯夫人和鎮南夫人哪敢讓孫子當眾和太子殿下爭人?所以這一頭的情況,卻是太子殿下不戰而勝,只等慧姑娘出去走走過場,事情就能定下來的。換句話說,慧姑娘的事已是定局。您不用憂心。且先去換一套衣裳,洗把臉,等著做皇上的親家便是。」她這裡安撫完莫太太,才轉頭向莫若慧細說了剛才顧正充求親的事。
莫若慧聽杏仁說完,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試探著問道:「太子殿下真個這樣說?」
「這哪有假?」杏仁早半蹲下去福了福道:「見過太子妃!」
不待莫若慧反應過來,蔣白和喬香巧都嚷道:「太好了,慧姐姐這個樣子的,就應該做太子妃才對。」
莫若慧呆愣半晌,倒不忘問杏仁道:「那白哥兒的婚事呢?是定下來了,還是依然要自己選一個?」
「原本求娶白哥兒的,一共有九家,現下安平侯夫人和鎮南夫人並太子殿下改求慧姑娘,莫太太又送走媒婆,北成國小王爺也遣媒婆走了,算起來,現下只剩下四家了。只是這四家都擺出一副誓在必得的樣子,老夫人和夫人為難著呢!現下說什麼讓各位哥兒對著白哥兒表白,然後白哥兒再選一個。我聽著其實不妥,人家哥兒要是把表白的話說出來了,萬一落了空,以後這話傳到外面去,再要去求娶其它姐兒,其它姐兒心裡能不嘀咕?況且白哥兒要是選定了一個,這一位哥兒日後想起其它哥兒當時表白的話,心裡能不亂猜?」杏仁跟在賀圓身邊日久,也頗有見識,這會皺眉道:「白哥兒,你要心裡有喜歡的,出去馬上就開口選定了,不必聽他們說什麼表白的話。」
莫若慧忙扯過蔣白,小聲道:「白哥兒,現在剩下的四家中,一家是福王殿下,一家是蜀郡王,都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你待會若是選信哥兒,得要好好說話,免得惹惱其它幾家,給賀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頂好求皇上當眾賜婚,以防生變。」
蔣白本來就不樂意定親,說要選賀信之也是權衡一番,覺著賀信之最親,這才要選他的,現下聽得莫若慧的話,尋思了一下,挽了莫若慧道:「咱們一起出去吧,我求皇上作主去!」
仁元皇帝這會已和尚如貞達成共識,顧正充的婚事既然定了,顧元維的婚事必須也定下來,免得回宮被尚太后炮轟。一時之間,已是決定待會尋機干擾蔣白的決定,必要時刻,改口賜婚就是,管什麼表白不表白。待蔣白和莫若慧一出廳,拜見完畢,他便笑道:「今兒求娶慧姑娘的,共有三家,你選一位罷!」
喬成和宋建自打祖母轉而求娶莫若慧,就息了心思,這會見得莫若慧看過來,都極為鎮定,只拱手道:「我們也沒甚話說,無論慧姑娘選誰,我們都只有誠心恭喜的份。」說著便坐下了。
顧正充這會看著莫若慧,見莫若慧瞧過來,小臉微紅,眼神含喜帶嗔,卻還有一絲驚疑,因定定神,開口道:「慧姑娘,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是四年前。那會兒我們在練武廳練武,天氣有些熱,大家灌了幾口茶,猶自不解渴,卻見你提了酸梅湯過來給白哥兒喝。當時白哥兒正吃其它兩位姐兒送來的東西,並不喝你的酸梅湯。你生氣跑了!我們都嘀咕著說,酸梅湯居然不給我們喝,只給白哥兒喝,這個姐兒真偏心!待得白哥兒今年易了女裝,我倒明白,你不是偏心,你只是姐妹情深。」顧正充說著,見眾人在旁邊哄的笑了,莫若慧滿臉酡紅,嘴角卻全是笑,知道她確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由微微一笑,頓一頓道:「求親的人有三家,希望慧姑娘能選中我!」
自打上回冷泉宮避暑之後,莫若慧腦海裡也偶然浮過顧正充說話的樣子,也有偷偷想過,若不是莫府敗了,沒準自己真有機會當太子妃的,只是一向不敢深想。適才在房裡聽完莫太太和杏仁的話,驚喜之餘,卻止不住疑惑,顧正充明明是上將軍府來求蔣白的,為什麼轉而求自己?是權宜之計,是顧全大局,還是?因心裡不踏實,她並不像莫太太那般激動,反而拚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只去關心蔣白的事。這會聽得顧正充的話,心裡疑惑盡去,知道顧正充也像自己一樣,心中已有了自己,這才提親的,並不是權宜之計。這當下胸中全是喜悅,紅著臉對上顧正充的眼睛,顫著嗓子道:「我選太子殿下!」
莫若慧選顧正充,卻在眾人意料中,這會她話音一落,眾人自然滿口頌詞。一時滿廳全是恭喜的聲音。莫太太激動的又差點暈過去,好在杏仁再三提醒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辦,暈不得,她這才挺住了。
待得莫若慧選完,仁元皇帝這才朝眾人道:「好啦,現在輪到白姑娘選了。你們想表白的,按年紀大小出來說話罷!」
聽得仁元皇帝的話,尚婕和賀圓各各看向蔣白,只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眼神遞過去的意思。蔣白自然知道尚婕和沈夫人不和,這會看著自己,肯定是讓自己不要選沈天桐的。至於賀圓的眼神,她卻猜不透,這是讓自己不要選誰呢?一時也懶得去猜,只站起來朝仁元皇帝行了一個禮,脆聲道:「皇上,因我自小扮作男娃養,一向沒想著嫁人這個事。如今求親的有四家,我也不想聽什麼表白的話,只想問一句,誰肯入贅?誰願入贅,我就選誰。」
寂靜,廳裡突然呈現極度的寂靜。眾人全被蔣白的話驚著了。四家求親的人中,一位是福王,一位是蜀王,一位是今科探花,一位是欽天監之孫,居然問他們誰願入贅?這只有將軍府的姐兒才有膽子說這個話。卻不知道誰有膽子應承下來?
聽得蔣白的話,尚婕和賀圓卻暗爽,小白,好樣的,看這回不把他們全難倒?今兒他們全湧上門來提親,本就讓人頭痛,無論選誰,都會得罪其它幾家。一樁好事,還不知道會不會演變成以後的禍事呢?現在好了,小白這個話正好把他們難倒,讓他們知難而退。
不愧是將軍府的姐兒,膽子夠大!仁元皇帝雖也有些瞠目結舌,卻暗地裡擊掌,好樣的,這樣的姐兒配給元維才合適,也才治得住他。母后以後也不用再煩心沒人拘得住元維了。一時笑吟吟向眾人道:「白姑娘的話大家也聽到了,你們誰願入贅呢?」
入贅就代表著以後要低人一等,且要拋卻自己府裡的一切,「嫁」進將軍府。賀信之雖喜歡蔣白,這會兒也嘀咕起來,待抬頭看看其它幾位人選,見他們也臉色各異,一時倒鎮定下來。嗯,白哥兒肯定是怕得罪了他們,索性就說出入贅來拒婚。反正我和白哥兒同齡,還得過兩年才成親,這回大家都求不成也好。拖得他們這些人都成親了,沒人來爭,我再上將軍府來求,自然一求一個准,也不會得罪人。
顧秋波一聽入贅,卻怔住了。且不說自己是郡王身份,就說敏王府只有自己一位兒子,也萬萬不會讓自己入贅的。況且,喜歡一個人想要娶進府是一回事,入贅卻是另一回事。這事兒……。對了,一定是白哥兒覺著選了我的話,會得罪王叔,影響我們叔侄的感情,這才說出這個話的。今兒的人中,肯定沒人會答應入贅的,全得落空。待他們走了之後,我再回頭求婚就是。因想著,一時也不作聲。
沈天桐這會感歎的不行,堂堂男兒,誰個肯入贅?我寧肯學願之叔叔一般辭官歸故里,帶著你一起走,也萬萬不會拋卻自己的姓氏,拋卻自己的親人入贅將軍府的。不獨我不會這麼做,今兒來提親的人中,相信誰也不會這麼做!白哥兒,你這麼說,是想讓其它人知難而退是吧?待他人退卻了,我重新求一次親便是。這會且看大家還有何話說。
顧元維卻已從孟小富那兒得知信息,知道蔣白準備選賀信之,心下正著急,聽得蔣白說出入贅兩個字,不由瞪大眼,隔一會才搖搖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抬眼觀察眾位哥兒一眼,見大家皆沒有出聲,這才站起來,嚴肅著一張臉道:「白哥兒,我願意入贅!」
「光!」不知道是誰的杯子突然滾在地下,碎成幾瓣,茶水洇濕了地板。好幾位夫人驚的成了木雕,皆呆呆的看著顧元維。仁元皇帝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不敢置信的看著顧元維。皇弟,你好樣的,果然和將軍府這位姐兒是天生一對。
眾人下巴掉了一地時,顧元維看著蔣白怔在當時,一時春風滿面。哈哈,我是誰?我可是堂堂親王,就算我真的想入贅,你們將軍府敢答應嗎?真的敢把我「娶」進來?嚴重懷疑你們的膽子!到了最後,你們一定會讓小白白嫁進福王府,而不敢要求我「嫁」進將軍府的。小白白,你好生準備嫁妝待嫁吧!
福王殿下居然答應入贅?眾位夫人醒過神來,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各自詢問別人,想證實自己耳朵沒有出毛病。
「福王殿下先前連頭髮都敢剃掉,答應入贅有什麼奇怪的?」安平侯夫人最先反應過來,同鎮南夫人嘀咕道:「白哥兒敢當著皇上的面提出要哥兒入贅,福王殿下自然就敢答應下來。只是怕將軍府不敢接受而已。」
「姑不論將軍府敢不敢接受,且說福王殿下既然當眾答應入贅,白哥兒就反悔不得,這頭婚事是作實了。咱們只等著喝喜酒罷!」鎮南夫人感歎的看一眼顧元維和怔在當地的蔣白,搖搖頭道:「白哥兒終是年小,不是福王殿下的對手呀!」
「我真的沒有聽錯麼?」唐至萃忘了剛剛還敵視沈玉照,這會問道:「福王殿下真答應入贅了?」
「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沈玉照自語了一句,聽得唐至萃相問,冷笑道:「將軍府這回是不得不答應這頭婚事了。問題是,將軍府敢接受這麼一個入贅的女婿麼?」
沈天桐再三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一時心如死灰,心下自忖,換作自己是福王,以自己的個性,也難以當眾說出願意入贅的話,或許,這一回的求親,是注定失敗的。
沈願之請的金牌媒婆,本是京城裡的鐵嘴,先前甚至幫長公主的兒子提過親的,最是能說會道,名聲響當當。今兒進得將軍府,居然一句話也輪不上她說,形勢就千變萬化。現在好了,不單見識到將軍府姐兒當著皇上等人的面說要招婿,還見識到福王殿下應承入贅。自己這次的媒雖作不成,但現下的見聞也給自己的媒婆生涯添了一筆談資。今日之後,自己的名聲一定會更響的。
卻說將軍府的丫頭們和管事們,呆怔過後,卻全沸騰了:「哇呀呀,福王殿下要入贅咱們將軍府哪!白哥兒要娶進一位親王當夫婿哪!不得了的大事啊!這次的事肯定是京城裡最大的新聞了!」
折桂在廳外候著,這會轉臉朝惜兒道:「不好了,你家姑娘以後要叫白哥兒嬸嬸了!」
「嬸嬸啊?」惜兒張大嘴,想著莫若慧叫蔣白嬸嬸,然後蔣白脆聲應下來的場景,忽的打個寒噤,怔怔道:「不叫嬸嬸,叫福王妃成麼?」
這會兒眾人一邊討論一邊上去跟顧元維恭喜。顧元維笑的一臉燦爛,斜眼看著蔣白,見蔣白朝自己翻白眼,卻不以為意,只樂呵呵向尚婕和賀圓道:「還請蔣老夫人和將軍夫人盡快擇了吉日,『迎』我進門!」
這什麼狀況?尚婕和賀圓不由倒抽一口冷氣,相顧苦笑。半晌,賀圓方道:「福王殿下,小白年紀還小,這迎親的事,待她及笄之後才提罷。」
「也好,那先定親吧!」顧元維見仁元皇帝作一個不忍卒睹的表情,只嘿嘿一笑道:「我也要一點時間準備嫁妝的。對了,聘禮方面,你們從簡就成了,不用太花費。」
將軍府眾人默默,徹底無語。
蔣白被眾人送回房時,心口猶在發堵,弄不明白顧元維怎麼就敢答應入贅。正嘀咕著,杏仁進來道:「皇上和皇后領了太子殿下走了。只吩咐嚴嬤嬤和老夫人莫太太說一下封太子妃的禮節。各位夫人也領了哥兒陸續告辭了。別的哥兒還好些,可憐那個桐少爺,那個黯然神傷的樣子,連我看了也為他難過。」
喬香巧適才沒有出廳,這會只拉著杏仁細問顧元維答應入贅的場景,一邊問一邊笑,樂的不行。
「咱們白哥兒說一聲誰敢入贅,我就選誰,別的哥兒還沒反應過來,福王殿下就站起來說,我願意入贅!當時眾人啊,下巴全掉在地下,好一會找不著北。」杏仁學顧元維的聲調,說著那聲我願意入贅,引的眾人再次笑了起來。
蔣白卻托著頭苦惱,問杏仁道:「祖母和娘她們沒法子幫我推脫了麼?」
「適才不單眾位夫人在座,連皇上皇后也在座,哪兒推脫得掉?」杏仁見蔣白苦惱,不由問道:「白哥兒,你不喜歡福王殿下麼?」
「倒沒有特別不喜歡,就是想著要『娶』他,心裡發楚。」蔣白仰臉道:「他剛才說要準備嫁妝時,我怎麼一陣惡寒?」
眾人不禁失笑。都道:「白哥兒,福王殿下不會『嫁』進來的。他何等身份地位,將軍府哪敢要他入贅?要準備嫁妝的,是你呀!」
卻說尚婕和賀圓送走一干人後,這才和周嬤嬤道:「白哥兒還沒及笄,這成親的事,自然得過兩年才辦。」
周嬤嬤笑道:「將軍夫人放心,太后娘娘也說了,這回提了親,先行定下親來,慢慢準備一番,過兩年成親也成的。」
尚婕見周嬤嬤刻意說成親,卻不提入贅或是迎娶的事,知道她這是想等自己提出入贅不作數,一時似笑非笑道:「福王殿下當著皇上皇后和一眾的人答應入贅,迎親的事且待以後再論,這定親的事,卻須有個入贅的樣子。」哼,福王殿下打量我們將軍府不敢真要他入贅,這才響口答應入贅,論起來,也還是欺負我們了,我哪能就此作罷?為著白哥兒將來在福王府的地位,我得為她爭取一番主動權。只要定親的禮節照入贅的禮節辦,就算將來白哥兒嫁到福王府,也不容人小看。況且,有了這一層,福王殿下甚至不能納側妃,只能有白哥兒一個。
賀圓醒悟過來尚婕的意思,也笑道:「周嬤嬤,福王殿下雖當眾答應入贅將軍府,但是任誰都知道,將軍府一定不敢要他入贅的。只是如此一來,福王殿下明明顯顯取巧了。不提別人,敏王府肯定就不服氣。這定親的禮節嘛,總得有個入贅的樣子,才能服眾。」
周嬤嬤聽得尚婕和賀圓的話,卻不敢隨便應下,只含糊道:「我回宮會細細稟了太后娘娘的,老夫人和夫人儘管放心。」
「我也知道你作不得主,此事且問福王殿下就成了。」尚婕卻想著待周嬤嬤回宮稟了尚太后,定親按照入贅禮節辦的事肯定要黃,一時提了聲音向另一邊的顧元維道:「福王殿下,你今兒既是當眾答應入贅,便得有些擔當,至少得答應我們,這定親一事上,得要按照入贅禮節辦。」
「好!」顧元維很爽快就答應了。自己畢竟是親王,就算定親按照入贅禮節辦,將軍府也不敢大辦,只敢意思意思,走個過場。況且,她們堅持這麼做,一來能讓今兒空手而歸的夫人們不再抱怨,二來想必是為著蔣白將來在福王府的地位著想。這兩條都無可厚非。倒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他這裡答應下來,見得尚婕和賀圓鬆一口氣的樣子,心思一轉,卻笑道:「不過呢,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尚婕聽得顧元維答應定親按入贅禮節辦,心情大好,笑吟吟道:「你現下可是我孫女婿了,有話就說。」
「待定了親,有了名份,我希望能多見見小白白,成親前先培養一下感情比較好。」
「這個沒有問題!」尚婕和賀圓齊齊應了。
蔣白這會在房裡,無端端的覺得有陰風吹過,一時縮了縮脖子,喃喃道:「流年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