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維表面上雖不羈,私底下,卻有自己一套想法。(小說~網看小說)他早些年一意孤行要跟覺慧出海遊歷,固是因為想見識一個海外風土人物,同時,也有另一個原因在。因他早慧,尚太后和仁元皇帝都疼愛於他,各種的待遇,有時更是越過太子顧正充去,倒使他生出警惕,怕生了禍事。一時便思避開幾年,待顧正充坐穩太子之位,自己再回來。那會,自己才是真正的閒散王爺。至於婚事一道,自不想被人擺佈,只想自己尋個投機的。
昨晚一事後,顧元維卻是一夜沒睡好,一早起來便往尚太后殿中請安,心下忌尚太后的耳目知曉昨晚的事,先行探試了一番,見尚太后還未知曉,心下暗讚孟小富保密功夫做的好,又說了一通話,這才往白玉殿來了。一進來見折桂要通傳,卻揮手止住了她,只接過她手中的茶盤,揭了簾子進門。因見得顧秋波和沈天桐等人也在,不由笑道:「人倒齊全,莫不成是約好的?」昨晚把人絆下水,這會約好來道歉麼?小子們,我已是警告過你們,昨晚的事不得再提,可別忘了!
蔣白警惕的看著顧元維,見他一頭披肩髮束在腦後,身上穿的是出爐銀番蓮紋樣素袍子,態度淡然,比起昨晚調笑她的模樣來,正經了不知道多少倍,卻是悄悄放下心來。
眾人見顧元維來了,自是上前見過,這才各各歸座。
顧元維見得蔣白的神情,忽的又起了玩心,湊上前坐了,用撒嬌的口氣道:「小白白,都是你害的,害得我昨晚睡不好。昨兒晚上我說的話,你沒忘記罷?要是忘記了,我就再說一次。」
蔣白手背上起了密密的雞皮,感覺顧元維說話的調調比突然響個驚雷還要嚇人,小心肝差點承受不住,不由自主用安撫的口氣道:「沒忘記沒忘記,你放心!」呀,這麼多人在,要是放任他說出昨晚那番話,我的臉朝哪兒擱?先敷衍著好了。一時瞧瞧手中叉起來的蜜餞,狠狠心,一伸手遞到顧元維嘴邊,候著他一張嘴,忙餵了進去,只是嫌蜜餞太小,塞不滿顧元維的嘴,又用竹籤連叉了三個,把蜜餞連竹籤一起,全塞進顧元維的嘴裡,見他鼓著腮幫子,沒法說話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顧秋波見得蔣白不理他,卻叉了蜜餞餵進顧元維嘴裡,一下酸溜溜的,冷不妨道:「王叔,昨兒在紫光殿,我聽得太后娘娘和周嬤嬤說,要早些給你納個福王妃,這次跟著來避暑的姑娘家,不知道誰有福氣做我嬸嬸哩?」王叔啊王叔,你就算愛好男風,也不能打白哥兒的主意。還是收收心,娶個福王妃去吧!
顧元維嘴裡塞滿了蜜餞,沒法說話,只斜睨顧秋波一眼,以眼示威,小子,你多管閒事吧!
沈天桐見得蔣白叉蜜餞喂顧元維,心頭本來一緊,待聽得顧秋波的話,又是一鬆,是的,就算福王殿下胡鬧,太后娘娘能任著他胡鬧?先前恍惚聽得說,太后娘娘有意在跟著來避暑的姑娘們中挑一個作福王妃,只怕是真的也未定。只要福王殿下定了親,自有人管束著他,倒不怕他對白哥兒做出什麼事。
蔣白見顧秋波和沈天桐還賴著不走,顧元維嘴裡的蜜餞貌似快嚼完了,顧不得許多,又叉了三顆,往顧元維嘴裡一塞,這才揮著小手道:「福王殿下,你來這兒有什麼事嗎?」
顧元維被蜜餞的甜味嗆得直咳嗽,拿袖子抹了抹眼睛,作一副小媳婦被欺負狀,用眼神指控蔣白:你看光了我,居然還不想負責,我以後怎麼辦?一時胡亂吞下蜜餞,卻轉向顧秋波和沈天桐等人道:「你們且先出去,我有事兒要跟小白白和慧姑娘商議一下。」
外間有人傳白哥兒和慧姑娘已有婚約,所以大人放任她們同進同出的,這雖是虛傳,但白哥兒慧姑娘親密,這是不爭的事實。若無意外,只怕他們真會成一對。難不成福王殿下為了得到白哥兒,要跟慧姑娘攤牌,讓慧姑娘退出?沈天桐皺眉看了看蔣白,心下有了主意,率先站起來,行個禮就出去了。
顧秋波看看莫若慧,見莫若慧表情平靜,似是胸有成竹,心下也篤定下來。人家慧姑娘一向穩重,有自己的想法,就算王叔以勢壓人,慧姑娘未必會退讓,且先去太后娘娘那邊探探口風再說。想到這兒,也跟在沈天桐身後出去了。
賀信之擔心的看一眼蔣白,見她擺擺手,意示沒事兒,便也跟著出去了。
候在白玉殿外的眾宮女,見得顧秋波和沈天桐等人早早來了,現下又依次出來,一時扯住一個剛進去侍候的小宮女打聽詳情。那位小宮女待在冷泉宮兩年,悶的要死,這次負責白玉殿的茶爐子,得以給折桂打下手,遞個茶,端個水,自是偷樂。因見得眾人扯住她問話,卻是得意,繪聲繪色說了。
冷泉宮因地下的泉眼得名,殊不知,守在冷泉宮的宮女內侍等人,私底下卻稱冷泉宮為冷宮。一年到頭,除了暑熱時分尚太后或是宮裡的貴人來避暑,冷泉宮有些熱鬧之外,其餘時間都極其冷清。不想今年暑熱時分,不單尚太后來了,還帶來許多哥兒姐兒,姐兒就不必說了,這些哥兒,卻是一個賽一個的俊俏,叫人目不暇接。最最俊俏的哥兒,卻是將軍府的白哥兒。偏他待人又溫柔和氣,一時叫許多小宮女紅了臉兒,都爭著要到白玉殿服侍。今兒一大早起來,這些宮女見得莫若慧來了,便聚在殿外僻靜處悄悄討論道:「慧姑娘天天來白玉殿,倒沒有避忌,只怕真個是和白少爺定了親的,若不然,不會走的這麼勤。」
她們正說著,又見得顧秋波和沈天桐來了,由不得悄悄去打量他們,竊竊私語,「蜀王爺和桐少爺也極愛來白玉殿,偏對那些姑娘們視若無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說話的宮女一時摀住了嘴,看看別人,見別人回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卻沒有反駁她什麼,這才笑了。
正笑著,一個轉頭,先是見賀信之也進去了,接著,顧元維也來了,這下更是炸了鍋,扯著負責茶爐子的小宮女,只是細問裡面的事。
「唉呀呀,裡面可精彩了。慧姑娘來時,正和白少爺說話,極是和睦的樣子。誰知蜀王爺和桐少爺進去了,白少爺不似往日那樣,倒有些不高興的神色出來。待得信少爺來了,白少爺又高興起來。後來福王殿下進去了,白少爺臉色又古怪起來。現下福王殿下把所有人都趕出來,說要單獨和慧姑娘白少爺說話呢!」
「啊啊,一早就聽說福王殿下愛好那個……,唔,一定是讓慧姑娘退讓啦!可憐的慧姑娘啊,無權無勢的,拿什麼跟福王殿下鬥?」
「是啊,慧姑娘一定鬥不過的啦!可憐的白少爺,就要毀在福王殿下手上了麼?」
冷泉宮的宮女們,悶得太久,難得有八卦,如何捨得不說?只一會兒功夫,各種猜測全出來了。
卻說待眾人一走,顧元維灌了一口茶,不看蔣白,只看向莫若慧,表情難得的嚴肅,一字一句道:「慧姑娘,我知道你跟小白白要好,況且你又大著小白白一歲,凡事自然想的比小白白周到。昨晚的事,小白白不會告訴別人,卻一定會告訴你的。以你的性子,必比小白白還擔憂。現下我來,只告訴你一句話,幫我好好看著小白白,待明年小白白易了裝,我自有交代。至於母后方面,我早上過去請安,已透了意思,自不會生變。」
莫若慧本就不認同蔣白之前的想法,正想找機會暗示顧元維主動跟尚婕提婚事,現下聽得顧元維的話,明白他的意思是說一矣蔣白易裝,他馬上到將軍府提親。一下吃了一顆定心丸,只是想到要把此事瞞著尚婕,卻怕蔣白最終會吃虧,一時猶豫不決,只不答話。
見得莫若慧的神情,顧元維索性把從尚太后聽來的話也說了,「慧姑娘,我聽得母后言道,她先前也有提過此事,不想蔣老夫人卻有些推阻,倒令她意外。我現下藉著此事提這個,有些要挾的意味,卻是不妥,所以先不要驚動,免生枝節。」
莫若慧聽到這裡,想了想才點點頭。福王殿下這般做,卻是會負責起來,不會讓白哥兒受損害的。只是現下為難的是,白哥兒還不明白此事的嚴重之處,只作小孩子想法,卻該如何是好?
他們在討論的,是我的事嗎?蔣白見得顧元維和莫若慧自顧自的說著,當她不存在,不由插了一句嘴道:「我可以說說自己的想法嗎?」
「小白白,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顧元維見蔣白主動插嘴,心下暗喜,一反跟莫若慧說話的嚴肅樣子,臉上全是笑。
「福王殿下,我也知道昨晚的事若是傳了出去,是很嚴重的事。但是,再嚴重也不能賴在福王殿□上,福王殿下繼續過逍遙的日子就好了。」蔣白見得顧元維雙眼灼灼,想起昨晚自己伏在他胸前的事,小臉紅了紅,卻猶自鼓足勁道:「我以後不會嫁人,只會娶一個進將軍府!所以啦,你們不用憂心我以後嫁不出去的問題。」
這回輪到顧元維瞠目結舌了。而此時,尚太后卻召了孟小富進紫光殿問話。顧元維一反常態,一大早過來請安,又說了那些話,尚太后自然生疑,這會問孟小富道:「昨晚上發生了何事?你細細的稟上來,不許瞞下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