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星月在軟軟的雲被裡憨睡著。夜風徐徐,庭院花木搖曳。草叢裡,不知名的蟲子啾啾吱吱的鳴叫著。
天字甲、乙、丁、丙四間房相連,冷彎彎與小昭兩個女子住在中間的乙、丁兩間,夜魂、夜魅住在左邊的甲字房,夜辰住在右邊的丙字房。
時已近子時,冷彎彎卻並沒有入睡。臨街的窗戶微敞著,夜風從外灌入。吹拂著床帳翻飛,她越發的清醒。翦翦水瞳睜得大大的,不得不說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時流如白駒駛過,轉眼已經過了七年。在過去的七年裡,她習慣了床畔為他留一個空位,習慣了那熟悉的龍涎香味。但是現在不過分離短短數日,她居然會覺得孤獨起來,甚至開始想念他。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一樣躺在床上無眠,是不是一樣思念著自己?
男人,你在想我嗎?
不點而朱的唇瓣輕輕抿著,帶著從沒有過的悵然。纖手習慣地朝身畔攬去,卻只觸摸到一片空白。及腰的長髮散在床枕,慵懶而媚惑。懶懶起身,白色的褻衣鬆鬆地掛在身上,斜露出香肩,裸頸抹胸,香艷動人。下床,赤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些不適地蹙了蹙眉。也許真是被養得太嬌貫了,即使是這客棧最好的房間,她依然覺得很差勁。
纖手推開窗,白日裡繁華似景的街道在夜裡異常的安靜。漆黑的夜色將遠處的商舖完全籠罩,清冷一片,越令人覺得孤寂……
嗤,一聲極細的聲音從門外的廊道傳來。
冷彎彎雙耳動了動,面上卻不動聲色。看來今晚有客人拜訪呢?紅唇微勾,冷冷笑道。明眸微瞇起來,看著一隻竹管從紙窗戶插了進來。
迷煙?下作的手法。
不屑地笑,輕輕將窗戶掩上,她轉身回到床上。拉上床帳,靜待那不速之客的來訪。
吱嗄——
門栓被薄薄的刀身點開,白色的身影極輕地走了進來。目光穿透床帳,狹長的眼睛流露出邪惡的淫笑。
「美人,我來了。」輕輕呢喃一句,身影迅速朝床上撲過去。一把掀起床帳,卻一愣。「你、你怎麼沒有被迷倒?」不可能啊,他的迷藥可是特定的。絕對的百發百中,她不可能還是清醒的。
冷彎彎挑了挑眉,想用迷藥迷暈她,下輩子吧。
「不過,清醒的更好。」男子眼睛一亮,美人清醒著辦事不是更好嗎?雙手開始解起衣裳,就算清醒也無妨,客棧的人都被他們給迷倒了。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打擾。
冷彎彎冷冷地瞅著猥褻男子的動作,仿若局外人。那清冷的目光、似瞧小丑般的神情令男子一僵,背脊泛了冷意,這個女子為何如此平靜?難道自己疏忽了什麼?自覺在這個時候一個勁地叫器著危險,解衣裳的動作一頓,迅速轉身朝外逃走。
「要走了?」冷彎彎突然輕輕出聲,音若百靈,硬生生地令男子止住了腳步。媽呀,這個女人的聲音好好聽,他居然有一種想留下來的衝動。
砰——
就在他左右搖擺的時候,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冷風灌了進來,掀起房裡緯縵翻飛。
小昭握著劍,黑髮披散,靈動的大眼睛直直地撞上了男子狹長猥褻的眼。一愣,爾後嬌叱:
「大膽賊子,看招!」
柔軟的手腕靈巧翻轉,閃爍著寒氣的劍直刺向採花賊。
採花賊又是一愣,這丫頭怎麼也沒有被迷藥迷暈?原本還打算偷了絕色美女的香,再去嘗這盤清粥小菜,沒想到居然一個也沒中。為他採花的生涯裡硬生生地抹上了污點,太可氣了。爺爺的,今晚豁出去了。採不到絕色美女,這個小丫頭一定要弄到手。心裡想著,身形陡然一閃,躲過小昭的攻擊。伸手成爪,直掐小昭的咽喉。
小昭見到他來勢洶洶的招數一驚,她雖武藝不凡。但畢竟對敵的經驗太少,一時間竟有些手足慌亂。
冷彎彎坐在床沿,手把玩著自己的髮絲。雙瞳注視著兩人的招來劍往,似一點也不緊張。夜風吹入,拂起那頭青絲,隨風舞動起來。
冷彎彎小手一彈,只聽得咻的一道極細的聲音。桌上的燈被點燃,朦朧的燈光將屋子映照得有些昏黃。
「賊男。」
就在採花賊快要擒住小昭時,女採花賊的聲音傳了來。男採花賊一愣,藉著燈光一看。卻見她被她所涎饞的三個男人押著走到了房門邊。
「心肝,你怎麼?」採花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原本以為天一無縫的採花計劃竟然都慘遭滑鐵盧,這可是他們這對縱橫大江南北的鴛鴦採花盜頭一次栽水,會成為畢生之恥。
「他們好狡猾。」女賊瞪著三個男子,恨得牙癢癢。明明都沒有被迷煙迷暈卻都裝成被迷暈,突然倒地。害得她心裡一陣歡喜,結果一出手就被制住。如果這次他們有幸逃脫,她一定會回來找這些男人報仇。
冷彎彎在心裡嘖嘖歎兩聲,見過臉皮厚的,卻沒見過像他們一樣噁心人又厚臉皮的傢伙。明明自己心懷不愧,才反說別人狡猾。更令人噁心的是,這對雌雄採花大盜居然還心肝、賊男地喚著對方。她一起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採花賊一個閃身,雙手抓過小昭,狠狠扣住她的脖子。狹長的眼睛望著夜辰道,「你們放了我的心肝,不然我掐死她。」扣住小昭脖子的手緊了緊,小昭立即感覺到呼吸困難。俏臉有些發白,劍早在剛才被突然扣住時就摔落在地,她原是被突來的情況給愣住了,才會走神被擒的。
「對嘛,快放了奴家。瞧瞧奴家的手臂都被你們弄疼了。」賊女一瞧見採花賊也沒有處下風,馬上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妖嬈。
架著她的夜魂、夜魅卻看也不看她,冷著臉任她在那裡折騰。
夜風襲來,花香瀰漫。
「如果不放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