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書房
香鼎煙霧瀰漫,朦朧裡那張冷傲的俊臉卻越發的凝重。人都道女子入宮便是飛上枝頭變鳳凰,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家族也添榮譽,權勢倍增。然而他冷裴遠兩朝為官,見過多少嬪妃寂坐深宮枯等紅顏老。又怎會忍心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送往那深宮內院?更何況彎彎才九歲,離及笄尚早。那後宮妃嬪間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絲毫不遜於朝堂之上的。智者千慮,也或有一失,更何況她根本不識那後宮的陰暗。
英氣的眉蹙起,越想越覺得不妥。與其等皇上下聖旨,倒不如將彎彎送走。以他兩朝大臣,又手握重兵之勢,皇上必也不會輕易動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敲著書桌,清脆的聲音響得突兀。他抿了抿唇,心裡也有了決定。
「來人。」高聲朝外喊道。
「將軍,有什麼吩咐?」門外候著的小廝立刻走了進來,彎身聽命。
「去把三小姐請來。」
「小的遵命。」小廝答道,退下。
冷裴遠想了想,拿筆磨墨,準備修書幾封給親信,為彎彎的離去做準備。
大手一揮,筆落雪白的宣紙上。下筆蒼勁有力,言語懇切不失威嚴。
一封信尚未完成,便聽到門外傳來聲音。
叩叩——
兩聲後,書房門被推開。將外面暖暖的陽光帶了進來,墨香的書房多了清新的味道。
「爹爹,你找我。」
冷彎彎走了進來,表情淡淡的。
「嗯,彎彎坐吧。」冷裴遠的聲音有些沉,想著寶貝女兒即將離開自己。這個一向冷傲的將軍心裡也湧上不捨,但卻又無奈。
「怎麼了?」冷彎彎瞧著冷裴遠神情凝重,那雙深邃的眸裡似流露出不捨。她坐到椅上,歪著頭瞧著他。那模樣倒有著幾分孩童的可愛。
「彎彎,那日皇上留下你後,你們談了些什麼?」冷裴遠不知道冷彎彎與皇上其實在那之前便見過,還以為皇太后生辰那日兩人是第一次見面。而那日彎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唯一的可能便是事後兩人的談話。究竟她說了些什麼,居然能令皇上執意要立她這個九歲的娃娃為後?
「沒說什麼。」冷彎彎坐直了身體,淡淡道。她並不想告訴冷裴遠自己讓軒轅夜收回讓蘇展娶遼國公主的事情,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真的?」冷裴遠挑了挑眉,顯然不信。「果然沒說什麼,皇上他怎麼會執意要立你為後?」那樣不顧文武百官反對,置宮規不顧的絕然。
「他說了。」冷彎彎勾了勾嘴唇,那男人倒果真說到做到。
「你知道?」冷裴遠瞧女兒表情並不驚訝,彷彿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般。倒有幾分奇怪了,「難道那日你們就談的這件事?」
「嗯。」冷彎彎點點頭。
「你不反對?」冷裴遠拔高了音量,有些難以置信女兒平靜的態度。
「為什麼要?」冷彎彎淡淡瞧了冷裴遠一眼,她做皇后又如何?
「你才九歲。」冷裴遠重重地說,九歲皇后本就不可思議。
「如何?」冷彎彎不以為然,只是身板的年齡,她的靈魂可是十七歲+九歲。「九歲,我能比作九十歲。」
冷裴遠一頓,卻不否認女兒的能力。聰慧、冷戾、果斷,確是少有人及的。
「後宮好不過是一個華麗的大籠子,難道你情願將自己關在那個籠子裡嗎?」
冷裴遠不相信女兒冷傲的性子能受得了束縛,自古宮院深深,關住了多少紅顏的青春。
「它是華麗的籠子不錯,但未必關得了我。」
冷彎彎唇勾了勾,似笑非笑。籠子麼?她何懼。她不是籠中鳥,她是無根的風,想進便進,想出便出。
「後宮裡勾心鬥角,你確定你要去趟那池渾水?」
冷裴遠不死心,努力勸著女兒。都說後宮是大染缸,再白的人進去也會染黑。他可不想自己的女兒變成心狠手辣,為權勢不擇手段的人。
「那樣更有意思,不是嗎?」冷彎彎笑得邪肆,穿到這天耀皇朝這麼久。如果沒有沐昭雲時不時送來的黑衣人為她的生活添加劑味,只怕她早覺得發霉了。現在沒了沐昭雲,但去宮裡跟那批擅玩權術的女人玩玩倒不錯。且更重要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只怕早等著自己去跟他繼續過招,很好,她也有那個意思。因為不是誰都夠份量跟自己過招的,古人的智商咱就不要太過期待了。
翦翦清瞳映著冷裴遠的身影,那臉上的表情早將他的心思出賣。勾了勾唇,她堅定地說。
「我也不會成為你想像中的人。」
耍手段也是種能力,但她卻絕不會成為那種為權勢出賣良心的人。權勢算什麼?皇位她都不看在眼裡。人生如浮雲過,及時享受才是真理。而她的享受便是過讓自己HAPPY,不虧待自己。
冷裴遠定定地瞧著她,那份飛揚的神彩是否真的說明她是自願的。但是為何會如此呢?後宮真的不是女子最好的歸宿,那只會葬送她們的青春。
「彎彎,你是不是為了我們?」他做著猜測,雖然女兒外表看起來冷酷,但是瞧她將將軍府打理得整整有條,府裡上下都一片詳和。她的內心也不會是個冷酷的人,她也有柔情。
「你不要擔心,爹已經想好對策了。只要你暫時離開一段時間,皇上找不到人,立皇的事情自然便作罷。而我好逮是兩朝大臣,他不會輕易動我的。」
說著,他將快寫好的書信遞給她看。
冷彎彎略瞟了眼信,表情平靜。內心卻頗受感動,沒想到冷裴遠居然抗旨也要護她,但是她卻不能夠這份情。因為自己是真的自願進宮為後的,從小在黑幫長大的她,什麼樣凶險的經歷沒有的。還記得十二歲那年,意大利黑手黨與他們冷門發生摩擦,雙方生死無數,幾乎是萬骨堆山。但面對那樣如地獄的場面她也不曾畏懼過,那個人從她五歲時便告誡自己,他們本身就是在刀山槍海裡生活,只有強者才能生存。後宮也許勾心鬥角,也許陰謀重重,但以她的頭腦+武力,那些陰謀充其量不過是為她添加樂趣。
「我沒有擔心,我也不走。」冷彎彎目光如炬,傳遞著內心最真的想法。
「我要進宮,偏要做史無前有的九歲小皇后。」
「哎,你——」
冷裴遠見女兒執意要為後,也知只怕十頭馬也將她拉不回。罷了、罷了,兒孫也有兒孫福,他也無法替代她的生活。便隨了她的意,只願以後她能平平安安,不要如深宮怨婦空白華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