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山林呼嘯,刺目的閃電接二連三的閃爍不停,急如戰鼓的雷聲不絕於耳,辟啪作響的烈火蔓延四周,衝上枝頭,吞噬著它能力所及的一切。
這一切的一切交織在一起,天地都為之變色。
二十一個林家人,警惕地看著佳兒,面色凝重。
曾經,他們身經百戰,都可平安回還,卻不想到頭來,竟然被一個十歲的女娃兒給算計了。這是老天在用血的代價來警告他們莫要輕敵嗎?只是,過了今天,他們是否還會有未來?
皮肉被烤焦的刺鼻氣味,一陣陣地鑽進他們的鼻子裡,噁心的他們想吐。人之本性,讓他們忍不住分神去瞟已經被大火包圍的林清哲……只一眼,他們立刻有頭皮發麻身體起寒的感覺,而有些忍不住的人彎腰便狂嘔了起來。
大火焚人他們不是沒見過,但,像林清哲這樣的,還真是開天劈地頭一回。
因為身上有三日歸的劇毒,所以被火一燒,林清哲黑乎乎的身子如已經燒開沸騰的油水一樣,滋滋地連綿不斷地冒著黑色的血泡,炸開,四濺……空氣中,漸漸地又多了一種更為濃烈的毒氣!
不敢亂動更不敢催動內力的林家人,內心恐懼,身體發怵,此刻,他們只覺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一樣,毫無活下去的希望。
真的要這樣安靜的等死嗎?
身材低矮圓胖卻又結實的佳兒靜靜地站著,看著對面的林家人,冷靜,不語。似乎,她根本就聞不到那樣難聞的腐臭之味,看不到那慘不忍睹的烈火焚人之象。
凌亂的青絲被風捲起,撲在她的臉上,遮住她的容顏,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在火光地映射下,她那凌厲深邃卻又泛著寒光的細眸,越發的顯眼了。
她越是沉默安靜,林家人越是不安,她,到底想要怎樣?
實在受不了這種身體外加心理的折磨,領頭的絡緦胡雙拳一握,強迫自己抖個不停的身子鎮定下來,聲音顫抖卻也有了些氣勢的對著佳兒吼道:「臭丫頭,要殺要剮你給個痛快,我們兄弟也不是死不起的!」
他這麼一說,無疑是再次強調了他們必死的下場,幾個膽小怕死的傢伙被他這一吼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呼天搶地地哀嚎道:
「女俠饒命啊……饒命……小的以後當牛做馬的伺候女俠……與林家勢不兩立……饒命啊……」
「廢物!」絡緦胡眉目一緊,氣得那一臉鬍鬚都豎了起來。
他罵了,但他身後的人不但沒有因此而強勢一些,反而呼拉一下,全部都跪在地上,抖如篩糠,求饒不止。
在死亡面前,他們只想活,其它所有的東西,算個屁!
即使是個屁,他們他媽的也迫不及待的要把它放了!
二十一個人,唯獨留了絡緦胡一個氣憤難當地站著。佳兒看著他們,嘴角滑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弧度:「若是誰有本事走出以此為中心的五十米方圓,本小姐就放了他。」
滿臉鼻涕眼淚的一群人猛然抬頭,眼裡閃過驚喜的光芒,半刻都沒有遲疑地起身,奪路而逃。
五十米,不遠,但顧忌身上的毒,他們都不敢走得太快。
每一步,對他們來說,都是生的希望,更是死的煎熬。那種複雜的心情,折磨的他們幾欲發瘋。
絡緦胡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了佳兒幾秒,不見她有任何反應,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道:「希望你說話算話。」
有機會活下去,笨蛋才會不去把握!腳步微移,他轉身開始慢慢地向身後的林子裡走。
逆風而立的佳兒,看著她的玩物漸漸走遠的背影,暗眸一沉,反手抬臂,提起龍血戰刀,雙手握上,嘴角勾起了一彎嗜血的殘忍。
恨之入骨的仇人,一刀殺了,豈能解她那鬱結在心中兩世的仇恨?
控制他們,讓他們承受空有一身好功夫而無法發洩的壓抑,給予他們要死卻死不了的磨心煎熬,讓他們不得不去面對那種足以讓人發瘋的恐懼,最後,給了生的希望卻再硬生生的奪走……她,就是要把他們當玩物一樣的對待,當玩物一樣的戲耍,玩夠了,玩累了,玩痛快了,再一併送他們到九泉之下給父王母后當牛做馬!
「轟隆隆……」一聲震耳發聵的響雷在頭頂炸開,讓人覺得那蓄勢已久的暴風雨,似乎馬上就要登陸這片被仇恨所淹沒的山林。
「怦!」一滴豌豆大的雨點砸在龍血戰刀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佳兒仰頭看天,卻碰巧有一滴雨砸在了她的眉心,濕濕的,涼涼的……秀眉一凝,利光現於眼底,就讓這一切,在那大雨傾瀉而下之前都結束吧!
手持戰刀,飛身而起,任原本就擋在她眼前的長髮更加肆無忌憚地隨風揮舞……那一刻,十歲的她,化身為來自地獄深處的復仇修羅,奪魂取命,不留任何餘地。
眼看就要走出50米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欣喜的笑容,然而,那刺眼的笑,連一秒鐘都沒有維持住,便轉化為了僵硬的恐懼。
腰斬!
戰刀劃過,他們的身體沒有一絲錯位,但,他們永遠都無法再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痛,在剎那地定格之後,瘋狂地漫延全身。
慘叫,幾乎要蓋過雷鳴,震徹雲霄。
鮮紅的血液,從他們的腰身處滲出,越來越多,凝成細流,終於又噴湧而下!
他們的臉,扭曲的變了行,眼睛,爆睜著凸出眼眶,鼻孔,無限的放大,嘴巴,久久地張著,無法合上,噴出熱血。
那種要死又死不去的恐懼,那種痛入骨髓卻無法停止的折磨,逼得他們血脈膨脹,瀕臨瘋狂……死神,就站在他們的面前,偏偏,他們還看得清楚他那猙獰恐怖的模樣!
大有破竹之勢的雨,傾盆而下,直搗山林。強勁有力的密織雨點如微嗔的少女的粉拳一樣,砸在人的身上,有些疼,有些麻……二十一個仍舊直立的半死之人,被雨點一擊,再也穩不住身形,轟然倒地。
雨水,滲進血流不止的傷口,又是一陣錐心的刺痛。
那浸泡在雨水裡只有半截兒的上身,抽蓄著,抽蓄著,終於,都不再動彈……他們躺下的位置,真的,離那50米的終點,只差分毫!
漫天的大火,在雨水的沖刷下,漸漸地熄滅,濃煙,也漸漸地消散……只餘,那冒著泡冒滋滋作響的腐屍,仍舊在瘋狂地冒泡,炸開,融入雨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