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穎看見巧兒來了,歡喜的很,她到底大著幾歲,姚謹讓她看著巧兒倒也放心,拿出買的麥芽糖和糕點,兩個小丫頭邊吃邊玩在了一起,姚謹問道:「景輝呢?怎麼沒見他?」
姚孫氏從門外進來,不冷不熱的說道:「景輝不小了,當然要上學堂……」
「哦,大哥呢?現在是農閒,他怎麼不在家?」
「他還能幹什麼,無非就是一天到晚跟人舞槍弄棒……他姑,不是我說你,你在娘家這些年,你哥哥可不曾虧待了你,怎麼你有了賺錢的方子一到婆家就拿出來了?你不怕人笑話,你哥哥還要做人呢!」
姚謹一聽,有些汗顏,她平日裡也有這樣的擔心,生怕兄長知道了心裡不舒服,不過嫂子說的雖然是實情,無奈姚謹對她根本沒有好感,她當即反駁道:「嫂子,若是別人不知情說出這話來,我不會怪他,但是嫂子你就不一樣了,想當初我晚上多點一會兒油燈,你都說我浪費……你知道那富貴翡翠蛋浪費了多少鴨蛋才研製成的?當時我在娘家若是天天消耗鴨蛋,你還不知道怎麼說我呢?我哪敢啊!」
這時候姚世文送客回來了,他顯然聽見了嫂子和姐姐的對話,一進門他就淡淡的對姚孫氏說道:「嫂子,咱們姚家是詩書傳家,雖然家裡不復往昔,可是這商賈之事,也不是咱們家能做的,沒的讓人家笑話……」
商人的地位一直不高,士農工商,商人可是排在最末的,姚世文一直讀聖賢書,這麼想倒也不奇怪,姚謹聽弟弟這麼一說,頓時覺得心裡輕鬆了不少,不管弟弟說的是真是假,這都是一個對外人解釋的極好借口。姚孫氏被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搶白,氣得臉色變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主要的是小叔子現在的名聲如日中天,這些日子時時有人拜訪,出手都很大方,不是帶著禮物,就是帶著三兩五兩的賀儀,姚孫氏收禮物收到手軟,在小叔子面前越發底氣不足了。
姐弟二人誰也再沒跟姚孫氏說話,二人來到書房坐下,姚世文笑道:「姐姐,你的文采好像越來越好了,好一個『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說的雖然不錯,不過姐姐可是連弟弟也一起罵了。」
姚謹心一驚,這句詩難道現在還沒有嗎?她隨即微笑道:「二郎,你聽清楚了,我說的是『負心多是讀書人』,又沒說『負心都是讀書人』,你心驚什麼呀!」姚謹怕弟弟接著追問,便問道:「那人來找你做什麼?」
姚謹雖然沒有提名字,姚世文也知道姐姐問的是誰,便回道:「他下月初十成親,今天是特意來送請柬的,讓我赴宴。」
姚謹還以為白家駒撒謊,現在看倒是真的,姚謹歎了口氣道:「沒想到你和他還交好。」
「哪有?」姚世文笑道:「姐,當年他沒有跟咱家悔婚的時候,我也沒有跟他交好過,說真的,你若是真的嫁給他,我還不願意呢!現在又怎麼會和他交好?我看他如今是見我有了些名聲,這才來套交情,都是同窗,我又不能不理睬……」
姚謹點點頭,雖然她和白家駒只是短暫的接觸過兩次,但是白家駒給人的感覺有些陰柔,尤其是他的眼神,讓姚謹很是不喜,此刻想起他的話,姚謹忙說道:「二郎,他說他有辦法讓你姐夫和我和離,你說他會不會出什麼壞主意啊?」
「他真的是這麼說的?!」姚世文臉上閃過一絲惱怒。
姚謹說道:「姐姐難道還能跟你撒謊不成?他竟然說你姐夫是粗鄙的農夫,你姐夫是農夫不假,可是他並不粗鄙,倒是這姓白的好討厭……」
姚世文咬了咬牙,安慰道:「姐,你放心吧,這兩年朝廷雖然不能舉辦科考,但是我可以多寫些詞話本,也好闖些名氣,我有了名氣,便是知縣大人也得給幾分面子,他白家駒安敢欺你?」
姚謹聽弟弟說的很有道理,這才把提著的心放下了,她看了看弟弟的書房,跟以往大變樣了,姚謹遂說道:「我看咱們家的門窗也漆了,窗戶紙也重新糊過,這才像個家的樣子嘛!對了姚大才子,看來這都是你的功勞,你現在可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人了!恭喜你呀!」
姚世文看見姚謹的情緒好了,遂笑道:「行了姐姐,你就會打趣我!上次你說了還有一個故事,想好了沒有?可有書商跑來找我預定書稿呢!這次答應給五百兩的潤筆費,可惜我前段時間寫的那一個,總覺得不滿意,也沒好意思拿給他看……」
姚謹一聽有五百兩可以賺,眼睛頓時亮了幾分,她隨口便講了一個《天仙配》的故事,姚世文笑道:「姐姐,真有你的!我知道這個故事,應該是從《搜神記》中董永與織女的故事化來的,是吧?」
姚謹笑著點點頭,問道:「你覺得這個故事大家會不會喜歡?」
「肯定沒問題,《搜神記》裡這故事也不過提了幾句,遠不如你這個故事內容豐富,而且結尾也不一樣,我這就開始寫。」姚世文說著,提筆寫道:「仙女下凡有奇遇,董永癡情得升天。
人仙相戀是異數,一段仙緣傳千古。
王母無情亦無義,老牛忠心感天地。
金風玉露情難移,緣分天定永不悔。
人仙男女有情意,不做負心薄倖人。」
姚謹笑道:「二郎,你先別忙著寫,有一件事兒我想跟你說。」
姚世文放下筆,問道:「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嗎?我聽說你家裡分家了?鬧得沸沸揚揚……」
姚謹聽了不由得苦笑,農村就是這樣,周圍的鄰居都相熟,若是一家有點事兒,沒幾天整個村子的人就都知道了。姚謹道:「我沒有什麼不順心的,就是……你姐夫打算買高家的房子,今天立契。」
「什麼?!高家的房子?那麼大的宅院……富貴翡翠蛋那麼值錢嗎?」
「哪有啊!那房子也就賣一百五十兩……」
「有這種事兒?那可有些奇怪了!平白無故的怎麼會這麼便宜?」
姚謹笑道:「誰知道呢!反正有裡正幫著作保,也不怕出什麼事兒……」即使是弟弟,姚謹也不方便透漏更多,她更不想騙弟弟,只好一筆帶過,接著說道:「二郎,我是想著,以後有了大房子,再做些什麼生意也方便,今天想問一問大哥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原本這生意她倒是想自己做來著,但是嫂子既然說了那話,姚謹也就不好再不聲不響了,所以她才有這一問,想聽一聽弟弟的意見。
姚世文皺眉道:「姐姐,你的銀錢又不是不夠花,我聽哥哥說了你們種草藥的事兒,我覺得這思路就不錯,將來肯定能賺錢,何必又操心做什麼生意?一旦成了商戶,就連子孫都受影響,你也許現在覺得無所謂,但是你將來有了兒子,總要讓他讀書識字吧?一旦入了商戶,將來便是你子女的前途都受影響,我看姐姐還是慎重些……別的暫且不說,我寫這詞話本,眼見是能賺錢的,當然也少不了姐姐的那一份,所以我覺得,姐姐還是安心過日子吧!」
姚謹忍不住開玩笑道:「二郎,你的心意我領了,你現在年紀小,還沒成親,拉扯姐姐一把沒關係,等將來你娶了媳婦,再想拉扯姐姐,不說弟妹有沒有意見,便是姐姐自己也不好意思……」
姚世文一聽有些不高興「姐!這怎麼能叫拉扯?你講了這麼好的故事給我,得了潤筆費且不說,兄弟更是得了名聲,這可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說起來我還覺得慚愧呢!」
姚謹忽的覺得弟弟也有些文人的呆氣,便安慰道:「你慚愧什麼?便是我說了故事,換做別人,還寫不來呢!更別說什麼潤筆費了,可見你是有真才實學的……對了,咱們潭拓鎮上楊員外家的揚大郎,出了什麼事兒了嗎?我走路的時候怎麼聽人說他家的祖墳埋的不好……」
姚世文笑道:「楊家是夠倒霉的,不過那也是他們的報應!我是聽人說過幾句,好像那楊槐押送大批糧食給燕王的軍隊,結果在半路上被建文帝的軍隊截殺……這事兒好像也有一個月了吧?據說現在那楊槐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姚謹心說怪不得那老狐狸要認回丈夫了,聽說他的長子楊槐精明能幹,家裡的產業多是他打理,如今糧食被搶,楊家顯然損失慘重,銀錢上損失點也罷了,他家家大業大不在乎。那老狐狸最心疼的應該是他的大兒子不見了,好像他的長子還沒有留下孩子,這才是事情的關鍵吧!
姚世文見姐姐若有所思,忙問道:「姐,你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