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軼挖完草藥從山上回來,天已經擦黑了,他還沒等進屋,就聽見三郎李子軻在正屋的廳裡大聲小氣的說道:「我就知道花花太歲不會有好下場,聽說他被押到了縣衙,縣太爺二話不說就讓人打了他一百殺威棒,當時那傢伙的命都去了半條……」
李子軼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廳裡,劈頭問道:「三郎,楊林犯了什麼事?」
李子軻笑嘻嘻的把他聽說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姚謹心中快意,這世道天理循環,果然報應不爽,不過她臉上卻沒有什麼高興的模樣,其實她正擔心,不知道這事兒是不是弟弟做了什麼手腳,若是的話,他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怎麼半個字也沒提?以後會不會露出什麼馬腳?此刻的姚謹恨不能馬上到姚家去問一問自己的兄弟。
姚謹舀了水讓丈夫清洗,李子軼洗漱完,三郎也講完了,李楊氏說道:「人都齊了,趕緊吃飯吧!腳上的泡是自己走的,他能有今日也是活該,你們哥幾個可都得好好的……」
李子軒笑道:「娘,我們兄弟若是像花花太歲那樣,不用別人收拾,您就得先把我們收拾了!」李姜氏看了看姚謹,心道你裝什麼裝?花花太歲倒了霉,你應該最高興吧?李姜氏剛想刺激姚謹兩句,忽的想起今天看見的姚世文,她把話又生生的嚥了下去。
李楊氏瞪了二兒子一眼,說道:「油嘴滑舌!他爹,快過來吃飯!」
鐵拐李從屋裡出來,在主位上坐了,說道:「就算是楊二少得罪了貴人,也未必便是死罪吧?但願楊家能把他撈出來,他若是有個好歹,楊家的長子又沒有孩子……」
李楊氏說道:「便是不死怕是也得扒層皮……」她剛說完這句話,猛然悟出丈夫話裡的潛台詞,不由得心一顫,不由自主的看向大郎,隨即說道:「大少爺這些年東跑西顛的做生意,女眷都沒跟在身邊,沒有孩子也正常,過幾年安定下來,孩子總會有的。楊家的事兒跟咱們李家半點關係也沒有,管他們怎麼樣呢,快吃飯吧!」
姚謹偷偷地看了看公婆,又看了看丈夫,見他們混若無事,姚謹也悶頭吃飯,心裡頭對丈夫的身世越發疑惑起來,不過這事兒當然不能問,她只能憋在心裡,等著丈夫什麼時候親口說出來。
吃過晚飯回到東廂,李子軼問道:「謹娘,腿還疼不疼了?用不用我給你揉揉?」
姚謹笑道:「不用,你也忙了一天了,趕緊上床歇著吧!」她說著在床邊坐下,從懷裡掏出鑰匙打開床頭上的那個暗箱,拿出一張紙得意的遞給丈夫,李子軼打開一看,詫異道:「一百兩的銀票?哪兒來的?」
「今天二郎來了,他那個詞話本得了二百兩的潤筆費,分給了我一百兩銀子!」
李子軼一愣,隨即說道:「那麼多?二郎真是好樣的,對你這個姐姐也大方……這是你是私房錢,你自己好好收著吧!」
姚謹原本的確是想收著留作急用的,不過想到家裡的現狀,總不能把銀錢收著讓人受累吧?有句話說得好,錢不是攢出來的,而是賺出來的!只有讓錢生錢才是正道,況且家裡主事兒的人是婆婆,她倒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姚謹也不怕自己白投了錢沒有人領情,況且姚謹心裡也存了小心思,那個做松花蛋的生意她想讓給家裡,這樣自己再做什麼,婆婆也會網開一面,其實最理想就是能分家單過,但是在這大明朝,公婆俱在,想分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姚謹笑道:「大郎,夫妻本為一體,我的錢還不就是你的錢?我琢磨著不如咱們買一頭耕牛吧?頭些日子看見家裡人耕地那麼累,若是有一頭耕牛就好了,秋天也就不會累了……不知道耕牛怎麼賣?很貴吧?」因為姚謹還真沒看到附近誰家養了牛。
李子軼說道:「耕牛還是不要想了,便是有錢也買不到。」
姚謹「哦」了一聲,她恍惚好像記得以前看到過一份資料,說是永樂年間,大明朝曾經硬性向朝鮮徵用耕牛來著,現在聽丈夫這麼一說,還真是有可能,姚謹不由得皺眉了,若是想養馬,那就更不可能了,燕王出征,大部分的馬匹都被徵用了,除非是大戶人家才有幾匹拉車的駑馬,人家也不可能賣……
李子軼想了想,說道:「謹娘,不如咱們買一頭小毛驢好了,你那五畝地種的都是豆子,若是真的打算秋後做豆腐,讓小毛驢拉磨,人也能輕鬆些……不過,這鎮上好幾家做豆腐的,咱們也做怕是……怕是不行吧?」
姚謹笑道:「當然不是單純做豆腐,而是把豆腐深加工,做成豆乾、豆泡、干豆腐,還可以做臭豆腐和豆腐乳……」
李子軼聽著一連串的名字不由得滿頭霧水,姚謹笑道:「這些都是我從古書上看到的方子,我也不會做,到時候咱們慢慢研究吧,總能試驗成,反正秋收之後家裡也沒有什麼活計,天也涼了,豆腐輕易也不會壞掉……」
李子軼說道:「你既然會這些,當初在娘家怎麼沒想著幫你哥哥賺錢?」
丈夫的疑問讓姚謹神情一滯,隨即她找了一個借口道:「我大嫂那人……你也應該聽說一些吧?就算我晚上多點一會兒油燈,她都嫌浪費,我哪敢拿東西做實驗啊?萬一她再因為這個跟大哥吵起來,我於心何安?」
李子軼拉過姚謹的手「謹娘,真是苦了你了。」
聽丈夫這麼說,姚謹覺得丈夫認為她在娘家好像受了多少苦似地,她忙說道:「大郎,我在娘家過得也挺好,我哥可疼我呢,我就是怕他們夫妻吵架,所以才覺得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就按著你說的,咱們買一頭小毛驢使喚,對了,一頭毛驢需要多少銀子?」
「毛驢也不便宜,總得二三十兩銀子吧?等過幾天得了空,我去縣城看看。」李子軼說著,把姚謹的腿挪到他的腿上,伸手輕輕的給她按摩,巧兒在旁邊一見,也學著爹爹的樣子慢慢給姚謹捶腿,姚謹腿上的肌肉雖然一碰還疼,她眼睛卻笑得成了一道月牙,誇了一聲「好巧兒。」便抱住她在她的臉蛋上親了又親,和巧兒「咯咯」的笑作一團……
李子軼說道:「這可不公平謹娘,我也給你捶腿了,怎麼不親親我?」
姚謹聽了,不由得翻了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