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紀氏躲在更衣間裡，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今天實在是太丟臉了！看著自己胸前根本掩不住的春光，她一面讓人去取衣服來換，一面手腳齊動，在更衣間裡又是踢又是摔。出了這樣的事，就算換了衣服又如何還能出去招待客人？她以後要怎麼在京都的貴婦圈裡立足？都怪那個下堂婦生的傻丫頭，還有程敏君那個小畜生！她不會放過他們的……
程虎趕來，正好見到一個侍女從地上將紀氏的肚兜撿起來，他臉一黑，向紀氏的陪嫁嬤嬤瞭解了情況，當即向各位客人致歉，說夫人身體不適，無法再招待大家，將所有客人都送走。
客人們也都知情識趣，一個個與程虎拱手告辭，至於出去以後會說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過幾日，將軍夫人在女兒的週歲宴會上上演脫衣記的笑話就傳遍了整個上流社會。
紀氏這次丟臉丟大了，整整三天沒出房門，整天不是摔東西出氣，就是打罵侍女，女兒也懶得管，直到程虎跟她商量要將晨曦寫進程氏家譜，她才有了幾分清醒。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不管怎麼發脾氣都於事無補，可不能因此而鬧出更多的笑話來。比如讓將軍將晨曦那個傻丫頭寫進族譜！
「也不是我沒度量，不過一個傻丫頭，真的認下來豈不是讓人恥笑？我這也是為了將軍您著想……」直到此時，紀氏仍然以為晨曦是個傻丫頭。
程虎詫異地看了紀氏一眼。以前聽聞晨曦是個傻子，他還以為是紀氏見不得晨曦生得太好，有意傳出來的，沒想到她根本沒見過晨曦。如果不是她的話，那麼這流言到底從何而來？
「將軍？您不相信妾身的話？不過是個丫頭罷了，要不是顧著將軍府的臉面，妾身才不會……」
「晨曦不是傻子，她很聰明，而且……很得五皇子的歡心。」程虎看著紀氏震驚而蒼白的臉，繼續說道，「楊氏懷著晨曦的時候畢竟還是我的嫡妻，所以，我決定給她嫡出的身份。以後，她就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你別苛刻了她。」
「不！怎麼可以這樣？將軍你不是答應過我，不管楊氏母女的嗎？難道你對她舊情難忘？」紀氏站起身來，因為強壓著憤怒，而顯得臉有些扭曲。
程虎皺眉，看著紀氏的目光也有些冷。「你剛才不是說你不在乎嗎？不過一個丫頭罷了！能影響到你什麼？難道你跟我說的話都是謊言不成？」
「我，我……」紀氏差點沒咬破了嘴唇，淚眼汪汪地望著程虎，「可是，要是認下那個傻丫頭，我們蘭芝怎麼辦？」
「跟蘭芝有什麼關係？蘭芝是我們的女兒，嫡出的女兒，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更何況蘭芝有你這個母親照顧，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這樣，我們蘭芝就不是嫡長女了呀！」
「不過一個長女的名分，有什麼要緊？又不是嫡子？」程虎擺擺手，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消息傳到程老夫人這裡，老人家只覺得心裡一鬆，病也好了一大半。
「我的曦兒總算有靠了！快，快把這個消息告訴曦兒她們母女！」
知道程虎將晨曦認作嫡出的女兒，楊婉雖然意外，但心裡還是喜悅的。有了嫡出的身份，又有敏君這個大哥愛護，她至少可以放心一半了。
老夫人以為兒子見到晨曦，喜歡她聰明伶俐，這才將她認作嫡出，於是又提出讓程虎去邊關的時候帶上晨曦母子，不過這一次程虎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認下晨曦還可以說是為形勢所迫，紀氏雖然不高興，岳父那邊還是表示理解和支持的；但如果他將晨曦母女帶去邊關，那問題可就完全不同了，紀氏是絕對不會罷休的。而且，五皇子不是喜歡晨曦那丫頭麼？只有把那丫頭留在京城，才能讓她跟五皇子的關係繼續發展下去。五皇子可是皇上最喜歡的兒子，就是太子也比不上，將來要是……
紀氏回娘家向父兄告狀，沒想到這一次父兄並不打算給她撐腰，反而教導她為人妻母的道理。因此，回來以後，她雖然心中不甘，還是不敢明著跟程虎對抗，將剋扣的程老夫人的用度也補上了，讓楊婉和晨曦的生活也不至於那麼拮据。
楊婉心裡覺得很複雜，她不想依靠程虎，可是住在這裡不依靠他又能依靠誰？要說離開，又捨不下曦兒；要是帶著她一起走，卻又如何捨得讓曦兒吃苦？
晨曦見母親看著那新裁製的衣服歎氣，彷彿明白她的心思，不由得抱緊她的胳膊甜甜地叫著道：「娘，娘……」其實她很想說，娘您別擔心，等我再長大一點，就帶著你離開將軍府，再找個好男人嫁了，何必為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蹉跎青春？不過，這話等她大一點再說吧，現在只怕會嚇著娘親。
這時，一個侍女端著托盤進來，欣喜地說道：「夫人，這碗雞湯是老夫人送來的，說讓晨曦小姐補補身子。」
自從楊婉進府，紀氏就開始剋扣老夫人的用度，這兩年來，老夫人都是靠著變賣典當一些以前楊婉送來的藥材衣料過活。另外，楊婉自己也做些針線偷偷送出去變賣，只是不讓老夫人知道了難過。因此，老夫人院子裡從主子到僕人吃穿都不太好，以前有什麼好吃的都給楊婉，畢竟她懷著晨曦。晨曦斷奶後，好東西就都給晨曦了。
然而，這幾日紀氏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不但送了不少衣料過來，一日三餐也比以前豐盛了許多。不過，晨曦向來不喜歡吃這些油膩的東西，她瞥了一眼浮著一層油花的雞湯，正要讓給母親吃，忽然聞著這味道似乎有些不對。
楊婉知道女兒不喜歡吃這些，但還是溫柔地勸道：「曦兒，快吃吧，這是你祖母一片心意，你可不要辜負了。吃得好，長得壯，不生病，娘和你祖母看著就高興了。」
晨曦低頭，用衣袖掩著嘴，將整碗雞湯全都倒在了衣袖裡，不過倒進衣袖裡的雞湯已經被凍成了冰塊。她怕被母親發現，放下碗就趕緊往自己房間跑，將這有毒的冰塊扔到淨桶裡才長長地鬆了口氣。還好前世學過魔法藥劑學，對很多有特殊藥效的味道比較敏感，不然還真的難以發現這雞湯的不對。
紀氏也實在陰險，這藥的藥量很小，而且是慢效毒藥，所以祖母讓人試吃一點是不會有事的，但如果她長期喝，毒素積累到一定的量就會爆發出來，到時候沒人能查得出來。
看來，找了五皇子當靠山，反而讓紀氏更加記恨了。從這個方面來說，當「傻子」還是有好處的，至少那個時候紀氏沒給老夫人的院子裡下毒。難道這就是書上說的狗急跳牆？真希望快點長大啊！等她長大了，就可以保護娘親，就可以離開將軍府了。
程虎以為一個嫡女的身份就可以彌補她們母女，他還真會做夢。總有一天，她會讓他明白，他當初拋棄母親是多麼愚蠢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