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京城外圍,一個村子邊上,一處獨門獨院,普通民房。小院不大,院子裡還種滿蔬菜,房屋只有三間,中間是過堂,做飯,走道,兩邊兩間房住人,媽媽一間,孩子書生一間。書生前幾年喪父,家庭生活便一落千丈,賣掉京城內城的好房子,解散家丁,丫環,搬到窮苦鄉下、袓上的老家居住,翻蓋起這個小院,置辦上兩畝薄田,母子兩人相依為命。早些年一家子積存下的為數不多的錢,是為書生專心唸書,研學花的,在紫金山外的寺廟裡躲清靜,也需要些消費。不過,勤儉持家,維持生活還沒問題。
躡手躡腳走進母親房內,看到老人家在安睡,臉色確實不大好,不知道作下什麼病,書生沒有敢打擾,還是先讓老人休息好好,明天天亮以後再說,就退出來。幸好有熱水,不用現燒。把洗澡用的木桶,放進自己房間,倒水,冷熱調好溫,盡量不弄出聲響,省得驚動東間房的母親,做完洗澡前的準備工作。
書生猶豫,玉狐狸會說人話,是拿她當女人看,自己退出去由她自己來洗澡呢;還是應該就像對待狗呀貓呀的一樣,他給她洗,她自己會洗嗎?要不,問問吧,「你原先怎樣洗澡?要不要我幫忙洗?」「以前都是胡哥哥為我洗澡。」還經常是鴛鴦浴,儘管那些時候,就是現在,玉狐狸都尚不解男女風情,可胡海狸是懂的。
那就是需要幫忙,書生抱起玉狐狸,就將她放進水中,開始為她清洗身體每一處,特別是血漬多的地方,一定得洗乾淨。長時間,溫存,輕柔,細緻的撫摸,玉狐狸感覺自己與生生漸漸有了親切感,很想去摟抱他。她不理解,這是跟胡海狸在一起時沒有過的,只因為她現如今剛剛可以轉變為人,便有了人的基本特徵的緣故。
如果不是木桶裡的血,胡海狸的血,胡海狸重傷,受苦受難的血,使玉狐狸盡量保持清醒的頭腦,她很可能已經扎進書生懷裡,就是這樣,她的兩隻前爪,也盡量抬高,搭上書生的胸部。「好了。」又用瓢調來不涼不熱的溫水,從頭上澆下,再從木桶裡撈出玉狐狸來,沖洗一下她原先浸泡在水中的下身,書生就拿過毛巾,替她擦乾淨,放她上床,給她蓋被子,「蓋好,別凍感冒。可以睡啦。」
「那你呢?」玉狐狸見到書生環抱起木桶,有些吃力,是要把裝許多水的木桶弄出去,倒掉吧。「一會兒就來。」書生邊說邊轉身,向外走。玉狐狸偷偷張開自己人形的右手,放在唇邊,向書生吹口氣。書生立刻感覺雙手上的木桶,輕便很多,不再吃力,他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趕緊把紅紅的血水倒掉才是,不能被母親和鄰居們發現。
書生再回房,玉狐狸自己已經入睡,剛可以變化為人,又遭受大磨難,她太疲倦,太乏累。書生當然要和玉狐狸睡一張床,他沒有別的地方可去,總不能和媽媽睡一個屋,就當跟個寵物一塊睡吧。玉狐狸翻轉身,自然而然抱住床上的書生,近千年以來,自從胡海狸把她帶上紫金山,她還沒有單獨睡過,都是和他一起的。書生給玉狐狸的感覺,和胡海狸是有些不一樣,他要單薄,瘦弱些,不像他那樣十全十美,但是,也足夠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