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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言俞就這樣走了,似乎陳宅裡的每個人都選擇了忽視這一切,陳善地、林智慧對此絕口不提,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最近,林智慧又為風雲集團拿下了一個重量級項目,成為W市的一個傳說,王允之在家裡大聲感慨,說要以林智慧為榜樣,成為中國數一數二的女強人。
王佳佳沉默不語,王紹興只是笑,他對王允之充滿了欣賞,並且打算以後把東山集團交給她來經營。
為此他還找王佳佳談過,問她的意見,王佳佳自然是舉雙手雙腳同意,反正她也看透自己了,壓根兒就不是經商的料!她已經和陳言恪商量過了,等她生完孩子以後,想繼續回學校做她的人民教師。
陳言恪沒有反對!
他雖然有些大男子主義,但是並不是那種不允許老婆拋頭露面的男人,只要佳佳喜歡的,對她沒有害處的,他基本都同意。
王佳佳再次見到林智慧是十天之後,因為之前答應了陳教授說要好好照顧陳冠希,所以每個週末,她都會去看他。
這個週末也不例外。
但是,她來到陳宅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陳冠希,而是看到林智慧坐在沙發上和她的助理核對資料,王佳佳禮貌地衝著她打招呼,林智慧淡淡地笑了笑,告訴她陳冠希去蘇麗雅墓地了,不在家……
王佳佳客套地跟林智慧道了謝,離開陳宅,林智慧也沒表示什麼,繼續和她的助理進行著手中的工作。
天氣漸漸轉涼了,王佳佳剛剛去商場給陳冠希買了一套新的衣服,打算拿過來給他試穿的,如果他不滿意的話,她打算拿回去退,她知道,陳冠希這孩子對衣服挺挑剔的……
本來,她想先回家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她有些不安。
陳冠希怎麼突然去蘇麗雅墓前了,該不會是有什麼事情想不開了吧?
王佳佳讓司機開車到了墓地。
在這裡,她終於感受到了秋天的氣息,雖然這裡屬於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區,但是墓地上隱隱約約已經有了一些落葉,旁邊修得整整齊齊的草坪開始微微有些泛黃了。
安靜的墓地,王佳佳遠遠地就看到了少年纖弱而又淡薄的身影,陳冠希坐在蘇麗雅的墓地面前,什麼也沒說,額前的長髮微微飄動,似乎在沉思什麼。
「小希……」
王佳佳小聲地喚他。
陳冠希慢慢轉過頭,看到王佳佳之後,也沒有說什麼,繼續沉默著。
這些日子裡來,王佳佳發現陳冠希變了,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衝動的時候就大聲叫喊,開口罵人,而是變得沉默,似乎比以前更加不愛講話了……
他對王佳佳態度雖然冷漠,但是並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冷嘲熱諷了。
王佳佳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小希成熟了,懂事了,她應該替他高興,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她更加希望他像以前那樣囂張。
雖然有時候很招人討厭,但是,那樣的他才是幸福的孩子……
「小希,我給你買新衣服,要不要試一試?」王佳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和這個孩子說話,於是這麼說道。
陳冠希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王佳佳,說了聲謝謝。
其實,這些日子裡來,王佳佳對他的關心他已經感受到了,畢竟他並不是傻子……
陳冠希一言不發,盯著墓碑上,蘇麗雅的照片出神,眼神安靜,寂寞……
這讓王佳佳很心疼。
「小希,你穿上新衣服讓你媽媽看看吧。」王佳佳對著陳冠希,小聲地說道,「媽媽一定喜歡小希帥氣的樣子。」
陳冠希沒有馬上回答王佳佳,而是轉頭盯著照片上女子燦爛的笑容,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四周,一片蕭瑟,偶爾冷風吹過,讓人忍不住發抖,才秋天,為什麼會這麼冷呢?
「佳佳……阿姨……其實……她不是我媽媽……」
陳冠希說話的時候聲音很低,王佳佳突然發現,這個孩子已經進入變聲期了,聲音中帶著沙啞,不再是以前的兒童音了……
這樣的沙啞給他平添了幾分哀傷,他垂著眉,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卻沒辦法給他帶來半分溫暖。
突然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並非自己的親生父母,還來不及消化這個消息,那個最愛自己的人竟然突然離開他,這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啊……
其實,陳冠希也挺堅強的。
王佳佳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對他說:
「怎麼不是你媽媽了啊?蘇麗雅她疼了小希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把小希當做她的親生兒子來看呢,對小希來說,她就是你的媽媽……」
「可以這樣嗎?」陳冠希小心翼翼地問王佳佳。
「為什麼不可以呢?」
王佳佳在陳冠希旁邊坐了下來,因為肚子有點明顯了,下蹲的動作明顯有些遲緩,還是陳冠希伸出手,扶住她……
經歷了上次那次「生死」之後,雖然陳冠希表面上沒有承認,但是實際上,他的內心多王佳佳已經在無形之中多了一份尊重。
「難道小希的內心深處認為蘇麗雅不能做你媽媽嗎?」王佳佳小聲地反問。
「當然不是了!」
陳冠希立馬打斷王佳佳,卻發現王佳佳對著自己笑。
「那不就得了!小希愛你媽媽,你媽媽雖然不在你身邊,但是他也愛你,事情就這麼簡單而已!」
王佳佳瞇著眼睛,笑容純淨而又漂亮,無比地單純。
「的確,事情就這麼簡單……」
陳冠希吶吶地念著,似乎在想著什麼東西,這一刻,似乎他懂了什麼……
「謝謝你,阿姨……不……老師……」
陳冠希突然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亂,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稱呼王佳佳什麼,王佳佳也沒有糾正他,只是真誠地瞇著眼睛對他笑,陳冠希又沉默了!
他低著頭,不追到在想什麼。
一陣秋風吹來,將一片葉子從樹枝上帶了下來,輕飄飄地在天空中飄蕩著,最後落在了陳冠希烏黑的頭髮中,王佳佳伸出手,想要把他頭上的落葉拿掉,而陳冠希卻在這個時候猛然抬頭,對著王佳佳說:
「小嬸,衣服給我,我要穿給我媽媽看。」
陳冠希突然的這聲稱呼讓王佳佳嚇了一跳,她整個人傻傻愣愣地看著陳冠希。
「小嬸,你不要跟我說你後悔給我買衣服了?」
陳冠希瞇起眼睛,帶著不滿,抗議道,這一刻,他似乎有些釋然了,也終於承認了陳言恪是他的小叔叔,而不是他的爸爸……
「哦……好……」
王佳佳猛然反應過來,趕緊來了衣服給陳冠希試。
美特斯邦威的新款學院風外套,黑色的外套穿在陳冠希身上,將這個少年襯得愈發地英挺和帥氣。
「切——美特斯邦威……小嬸,你忒摳門了點吧……」
陳冠希看了衣服的商標,不滿地抗議道。
的確,和他平時穿的依戀、小熊維尼的之類的比起來,美特斯邦威的確是少了個零……
「陳冠希,這不是摳門不摳門的問題!主要是支持國貨好不好?」王佳佳不滿地抗議,「我們的民族企業有什麼不好啊!實業救國!如果連中國人自己都不支持國貨!國營企業怎麼發展啊!而且,美特斯邦威很潮好不好!現在的學生都穿這個……周傑倫代言呢!」
「周傑倫凹凸了,我喜歡徐良。」陳冠希酷酷地打斷王佳佳。
「靠!什麼眼光啊!傑倫那是永恆的經典!你們這些90後沒品位!」王佳佳狠狠地將陳冠希鄙視了一番。
結果陳冠希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小嬸嬸,好像你也是九零後吧……」
「……」
王佳佳頓時不知該說什麼了,只能等著這個穿著美特斯邦威的少年。
陳冠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個鏡子,照了一下,對著王佳佳說:
「其實穿上還是挺帥的!」
「那當然了!美特斯邦威,名牌哇!」王佳佳立馬說道。
「主要還是我長得帥吧!」
陳冠希說著句話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王佳佳只能靜靜地感慨一聲——自戀狂!
原來,陳家的男人都是自戀狂!
陳言恪如此、陳佑安如此、陳冠希也如此……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裡忍不住嘀咕:
寶貝,你以後可別把他們的自戀學過來。
太陽一點一點地往中間移過來,日光變得暖和了起來,風似乎也沒這麼大了,王佳佳和陳冠希一起坐在蘇麗雅墳前曬太陽,感覺很舒服。
王佳佳有時候會學著陳冠希的語氣和蘇麗雅對話,然後又學著蘇麗雅的語氣回答陳冠希……
雖然她對蘇麗雅的瞭解並不很深,但是她卻能瞭解她對陳冠希的愛!
所以,陳冠希總是靜靜地聽著她表演這樣的雙簧。
陳冠希和王佳佳在蘇麗雅的墓前坐了整整一個上午,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陳冠希開始給王佳佳講了一些他小時候的事情,可是講著講著,他的眼神卻愈發的失落,王佳佳知道他應該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了……
「小希,你媽媽很愛你的。」王佳佳伸出手,抓住少年微涼的手,堅定地說道,「如果她不愛你,她為了你堅決不注射那些可能對胎兒有害的藥……」
「小希,你也見過你媽媽的,她看起來那麼溫柔,怎麼可能會不要你呢?」
王佳佳小聲地說著,她知道像陳冠希這樣的狀況下,一般都會自卑,懷疑親生父母不愛自己,不要自己。
「小希的媽媽很愛小希的!只是,小希,你現在也不小了,你應該明白有些時候,並不能自己決定一切。」
王佳佳的手覆蓋在陳冠希的手上,感覺到少年緊緊抓著的手,漸漸地放鬆了下來,她知道,自己說的話,陳冠希是聽進去了。
「至於小希的爸爸,小希應該是瞭解的……」
對於陳教授,王佳佳並沒有解釋太多,陳冠希自幼在陳宅長大,對於陳教授的性格可能比她還要瞭解。
陳冠希又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大概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很多事情七七八八地湊到一起,的確需要時間好好整理一下。
王佳佳坐了一會兒,突然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
「小希啊,要不我們先覓食去?」
看著王佳佳這副燦爛的笑,陳冠希立馬想到了另一張臉,那就是學校裡有名的吃貨老師——張小白……
他和王佳佳號稱餐桌雙煞……
不過雖然鄙視吃貨,但是陳冠希也餓了,而且王佳佳現在是孕婦,他可沒這個膽讓她挨餓,所以,他很識相地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對著蘇麗雅的墓碑鞠了個躬,然後和王佳佳一起朝著墓地的門口走去。
從這邊通向大門的路有些偏,有一段是無人區,路的兩邊種滿了萬年青,即便是現在依然綠油油的。
王佳佳和陳冠希正愜意地走到這條道路上,卻突然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只見前方站著一排身材魁梧的大漢,看那樣子,似乎是黑道中人,正冷冷地盯著這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