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卻終究沒下手……」蘇麗雅看著王佳佳,歎了口氣。
「為什麼?」
王佳佳不解,她清楚,剛才蘇麗雅說話的時候那篤定的意味。
「我可以不在乎生死,可是姐姐呢?」蘇麗雅看著還在低頭畫畫的蘇美雅,「我想如果我殺了你,陳言恪肯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保護姐姐了吧……我用了二十二年,終於瞭解他了!他是個十足冷血的人,除了你以外,任何人、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不在乎……」
王佳佳靜靜地看著蘇麗雅,陷入沉思,她真的沒有想到這麼多,原來陳言恪還增加為了救她而奔波,那個時候,她一直以為自己運氣好,卻沒想到這個世界上不會有誰平白無故地運氣好的……
陳言恪……
沉默就這麼持續著,知道外面傳來「匡當——」一聲,打破室內的寧靜。
王佳佳和蘇麗雅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目光接觸到門口站著的那個男孩的時候,他們忍不住都驚呆了。
陳冠希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一雙眼睛撐得很大很大,臉色是無比地慘白,精神恍惚。
剛才,他正好從這邊經過,看到蘇麗雅和王佳佳在一起,便悄然跟了上來,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會得到一個這樣的結果……
如果早知道會聽到這樣的結果,他一定不會跟上來。
「冠希……」
蘇麗雅顯然沒有料到這一點,見到陳冠希,她嚇了一跳。
「媽媽,剛才你說的都是騙人的,對不對?」
陳冠希看向蘇麗雅,黑白分明的雙眼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祈求從她臉上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的爸爸是陳言恪,他的媽媽是蘇麗雅,陳言俞是他的大伯,陳佑安是他的堂哥……
這才是真相!
面對陳冠希的眼神,蘇麗雅只覺得胸口揪著痛,她從來沒有料到事情會被陳冠希知道……
不可以的!
她怎可以讓小希受到傷害呢!
小希還這麼小,這麼可愛!在他心裡,他一直把自己當做親生媽媽……
蘇麗雅盡量讓自己平復情緒,轉過頭,將目光鎖定在陳冠希身上,然後一點一點地朝著他走進,對著他淺淺的笑,無比地溫柔:
「小希,你說得對,媽媽剛才是騙人的!媽媽討厭王佳佳,所以說謊騙她……」
「我就知道!媽媽是騙王佳佳的!」陳冠希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他轉過頭,說,「堂哥,我就知道,媽媽是騙王佳佳的……」
堂哥?
順著陳冠希的視線,王佳佳看到了另一個人——陳佑安!
很顯然,他和陳冠希是一起來的。
這一刻,蘇麗雅和王佳佳都愣住了!
「堂哥,你怎麼不說話呢?」
陳冠希抬頭看向陳佑安,不解地扯了扯他的衣襟。
陳佑安臉色慘白,他繃著一張臉,那雙黑如子夜的眸子中有怒火在熊熊燃燒,而且愈演愈烈。
「堂哥,你為甚不說話?是不是你也覺得媽媽剛才說的才是真的?」
陳冠希的話是在問陳佑安的,但是實際上,蘇麗雅知道,他是在問他自己……
就在這一刻,原本低頭正在畫畫的女子似乎終於覺察四周有些不對了,她放下筆,小聲地問:
「麗麗,是你嗎?你帶言恪的妻子來了?」
女子的聲音很好聽,光光從聲音,就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個極其文靜溫婉的女子。
大概是覺得蘇麗雅真的帶人來了,儘管她根本就看不見,卻還是朝著門的方向轉過頭,站了起來,態度是那麼的彬彬有禮。
良好的教養、從容的態度、優雅的動作,還有那張和蘇麗雅一模一樣的臉,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肌膚不同於蘇麗雅健康的小麥色,而是學一樣的白,甚至有些慘白……
「麗麗,怎麼不說話啊?還在鬧彆扭嗎?」蘇美雅露出淺淺的笑,她彷彿確定了蘇麗雅和王佳佳都在場一般。
「佳佳小姐,不知道這樣稱呼你對不對?麗麗有些任性,性子會比較直,如果做了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你可別生氣啊……」
王佳佳發現蘇美雅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煞是可愛。
王佳佳真想開口說話,卻聽見一個慌張的叫聲。
「不——」
發出這個叫聲的是陳冠希,在眾人還未覺察之際,他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轉過身來,發了瘋地往外跑。
「小希——」
蘇麗雅慌了,她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王佳佳本來想跟上去的,卻在這個時候,聽到蘇美雅無助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情了?誰來了?麗麗呢?你在哪裡?」
她看不到,聽不到,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對周圍的環境毫無覺察,她的直覺告訴她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心裡焦急,她想要摸索著往外走,可是在這種喪失了視覺和聽覺的情況下,她的心裡有著急,一急就做錯了路,被前面的凳子絆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了,好在王佳佳童鞋反應夠快,伸手夠敏捷,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她。
「謝謝你!」
儘管心急如焚,,蘇美雅還是很禮貌地向王佳佳道謝。
「麗麗是不是來過?她是不是朝外面跑了?除了麗麗還有誰來過?」
大概是母子連心,大概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看不見也聽不見的蘇美雅竟然能猜出事情的大概……
她無比焦急地看著王佳佳,那麼無助。王佳佳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丟下蘇美雅,去追蘇麗雅和陳冠希。
但是,她又不知道怎麼跟她交流,只能一邊握著她的手,希望能給她力量,讓她安心,一邊給剛才蘇麗雅支開的看護打電話,還好桌子上就有看護的號碼,大概是蘇麗雅為了方便才放著的。
那看護回來之後,王佳佳將蘇美雅交給她,讓看護告訴蘇美雅沒事情,她現在就出去看看。那是個極其專業的看護,她很快將意思傳到給了蘇美雅。
蘇美雅慌張的表情因此才有了緩和。
「那我現在先走了,等下就回來看她,您幫我好好照顧她。」王佳佳轉頭對著那看護吩咐道。
「嗯,您放心去吧。」
看護的話讓王佳佳的心稍稍安了下來,然後她並馬不停蹄地往下趕,一邊跑,一邊給蘇麗雅打電話。
但是,那邊出了忙音還是忙音,蘇麗雅並沒有接電話。
另一邊,蘇麗雅正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去追陳冠希。
陳冠希的體育本來就好,他是學校男生三千米和一百米的冠軍,蘇麗雅從小就不愛運動,她自然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她還穿著高跟鞋。
「小希——你別跑——」
蘇麗雅拚命地追著陳冠希,卻無奈他們直接的距離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小希,你停下來好不好?媽媽有話和你說!」
蘇麗雅無比焦急,陳冠希從小就和她親,她很清楚,這個孩子的性子很偏激,很容易想不開走彎路。
「你不是我媽媽——原來才是個雜種——哼——你是壞人!你騙了我十三年!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陳冠希已經失去理智了,他不顧一切地一路狂奔,憤怒地吼叫。
「小希,你別怕!你過來——聽媽媽解釋好不好?」
蘇麗雅看著自己和陳冠希之間越來越遠的距離慌了,她拚命地用力去追,全然忘了自己正穿著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
只聽見「卡——」的一聲,不知道是她的鞋子發出的,還是她的骨頭發出的,她只覺得腳一崴,整個人便是去了重心,癱坐在地。
陳冠希似乎覺察到不對勁了,轉過頭朝著蘇麗雅這邊看。
就在這一瞬間,一輛大卡車從他的身後開過來,這一刻,蘇麗雅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站了起來,衝上前去,將站在路中間的陳冠希推開!
然後,現場一片混亂,刺耳的剎車聲、喧嘩聲、還有那個白衣女子……
她的身子承受不了這樣劇烈的衝撞,整個人飛了出去。
一身雪白雪紡連衣裙的她彷彿一片柔軟的雪花,輕飄飄地在空中飄蕩,飄蕩……
漸漸的,那片雪花又瞬間被染成了紅色,妖嬈的紅,美得驚心動魄!
然後,她落到地面上,染紅了城市黑色的泊油路……
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陳冠希都沒辦法忘記,那個午後,因為自己的任性,永遠地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