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是誰?
近距離對視,雲七夜反倒有些欽佩姬夢白的氣勢,但見男子側身挽弓,拿捏於五指間的光箭熠熠生輝,好似暗夜裡的星辰,盈亮無雙。然而最叫她震撼的,是姬夢白那雙毫無雜念的眼,他好似將一切的情緒都凝在了那支光箭上,那樣的專注,竟是有種難以言狀的神聖。好似滄海桑田中,他只等著光箭離弦的剎那!
怕了吧?
扯唇,姬夢白指間的光箭發出陣陣嗡鳴,襯得男子聲音低沉,「小東西,你真是不聿,碰見誰不好,偏生碰見我了。從你進帳,我法眼一看,鼻子一聞,就知道你是人是妖。你說你小小年紀,做什麼不好,偏要做這滄瀾妖孽,禍害蒼生。」
一字一句聽得清楚,雲七夜看向姬夢白的眸光漸進複雜,神麾庇佑之下,這世上能擊破滄瀾術法的人事幾乎少到不存在。在這為數不多的法門中,無形光箭便是一種,可惜當年師父只是三言兩語的帶了過去,並未詳解應對之策。
可這男人,到底是誰?
能在短時間內識出她的身份,而且善使光箭,她竟未曾聽過如此的人物,側是有些叫她驚訝了。這男人的修為,幾乎能和師父並駕齊驅了,一較高下吧?
被那支光箭直對心臟,她不敢妄動,索性站在原地,前輩好眼力,敢問您要如何處置我這妖孽?」
殺。」
風淡雲輕,姬夢白的左臂微移,轉而將光箭對到了女子的左眼,『男左女右,你小子的妖氣這麼重,一定已經練到血瞳的地步了吧?如此,我更是留你不得,非得破了你的功力不可!今日,我當自己為民除害,你當自己為教捐軀,咱們兩不相欠!」
破了你?
終是明白了姬夢白的意思,寧止瞪眼,居然敢動他的女人!二話不說!他猛的一掌朝姬夢白揮去,力道之大,風聲乍起!
聞聲扭頭,迎面便是寧止的拳掌,一驚,姬夢白慌得向後躲閃,他只顧著提防雲七夜,何曾想寧止竟會對他下手!心下一亂,他以意念凝成的光箭立時散形,惟留下一片朦朧的雪霧,甚是虛幻。
眼見如此,姬夢白立時惱了,寧止,你發哪門子的羊癲瘋!」
眼看光箭散去,寧止旋即鬆了一口氣,解釋道,舅舅,她不是外人。
怒極,姬夢白大喝,「若他不是外人,難不成還是內人?我可告訴你,他是滄瀾妖孽」
我自是相信你的判斷,她是滄瀾教眾沒錯」」
算你識相!此等滄瀾妖孽萬萬留不得,遲早是要禍害人間的!扭頭望向雲七夜,姬夢白再次凝聚光箭,不提寧止接下來的話,激得他腦子一沉,良久怔愣。
不過她確實是內人,而且還是我的。」
一愣,姬夢白再次凝起的光箭散去,內人。比惚間有些明白了,他看著男裝的女子,眸光複雜。
雲七夜?
只覺姬夢白的目光難測,雲七夜扭頭看向寧止,詢問,這位是?」
小侯爺姬夢白,我和你的小舅舅。
姬夢白?
淚水侯,整個蒼流誰人不曉?關於他的事跡,可委實不敢叫人恭維,每每都能叫雲七夜起上一身的雞皮。不過,百聞不如一見,這男人也是個不簡單的角色啊,
侄媳見過侯爺。」
免了。」逕直走到女子跟前,姬夢白俯身看著她,眸光愈發的深邃。不刻,他驀地伸手霞上雲七夜的側臉,準確無誤地觸到了假面的接點,旋即一扯!
一驚,雲七夜只覺那層假面迅速扯離了她的臉,真容立顯。
眉眼一動,姬夢白好似解脫了般,直直吐了一口氣,輕聲低喃,『果然,是侄媳啊。」
夢白。」身後,寧止直呼男子的名諱,帶了絲惱意。
嗯」,不曾回頭,姬夢白仍是看著雲七夜。
請你退後。」
為什麼?」不理會,姬夢白繼續看著雲七夜,冷不防一隻手擋住了他的視線,雲七夜也被那人拐帶到了懷裡。悻悻,他旋即站直了身子,但見寧止將雲七夜緊緊地樓在身前,完全據為己有,不容他人覬覦。
挑眉,姬夢白有些疑惑,「阿止,你和七夜」」相愛?
危險的瞇眼,寧止的聲音冷的讓人牙根打顫,『你說呢?」
立時一臉誠懇,姬夢自發自內心道,何止是相愛,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配,絕配!」
算你識相!雙手懷住身前的雲七夜,寧止將下頊抵在她的肩上,眼裡的波光流轉,呵,舅舅的眼力勁不錯。!
應該的。」頗為謙虛,姬夢白轉而又道,「可你知不知道在此之前,舅舅我一直很擔心你?」
擔心什麼。
眉眼曖昧,姬夢白三八兮兮的解棒,你這年紀的椎性,哪一個不是熱血沸騰,精力無限的?噴,可你?你和七夜成親之前,潔身自好的有些過頭了,不但不碰女人,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說實話,舅舅那時候真是擔心你,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柳下惠,還是龍陽癖。再還如,「眼角掃過寧止的某一處,姬夢白轉而欣慰,如今看來,是我多心了。」
冷哼,寧止抱著雲七夜的手一緊,眼帶寒光。
視而不見為保命之道,姬夢白索性看向雲七夜,誘哄道,「七夜,叫聲舅舅給我聽聽。」
不習慣和認識不久的人如此親切,雲七夜頓了頓,憋出一聲,只「姬鼻舅。
雞舅舅?立時哀怨,姬夢白慘慘道,七夜,你很不樂意叫我舅舅麼?還是你在怨我?怨我剛才險此傷了你。」
舅舅多心了,叫您舅舅,是侄媳的榮幸,自是歡喜還來不及。」
是麼?」眉眼一動,姬夢白立時笑得開心,『既然如此,我准許你親我一下。」
愕然,雲七夜擠出一絲笑,「呵,舅舅,很會開玩笑。」
仍是笑,姬夢白意味深長,「莫怪寧止喜歡你「七夜真是可愛得緊啊。你是不知道,你小的時候,還在襁褓裡的時候,我還」
夢白。」忍不住將姬夢白的話打斷,寧止的眉頭微蹙,有些不耐,」勞煩,你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搭訕。」
兀自坐回了椅上,姬夢白無奈地聳肩,「你以為我樂意如此。可誰叫我真的是看過你的小鳥,抱過襁褓裡的七夜呢?人間別久不成悲啊,見了你們,我不由就想起了好些陳年往事,把它們拉出來曬曬,無可厚非。」
看姬夢白的模樣撐死三十出頭,雲家素來和姬家沒什麼交集,他何時抱過她?「敢問舅舅,今年多大?」
多大。
以手撐頭,姬夢白略有沉思……」容我想想,嗯,好像是三十八歲。
聞言,雲七夜道,倒是不像,舅舅您看起來很年輕。
年輕麼?」低喃,姬夢白意味深長地看著雲七夜,七夜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這麼多的壞人,有時候就算是親近的人,也不能隨意的相信。萬一被這些人騙了,可要傷心死了。」
話裡有話,雲七夜還未深想,寧止驀地俯在她耳旁呵氣,「舅舅是騙你的,他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
四十五歲的身子,三十歲的容。
這世上除了師父,居然遷有人可以不老之身,容顏永葆?
不可置信,雲七夜仔細看著姬夢白,舅舅真的是?」」
點頭,姬夢白風淡雲輕,「是這樣沒錯,不過也沒什麼好驚奇的,容貌美醜,皆是皮下白骨罷了,這些表面的皮相籌不得什麼。」
會術法,容顏不老「姬夢白。
面上卻是毫無波瀾,雲七夜好奇道,舅舅的容顏如此年輕,可有什麼保養之法?」
八竿子打不著的答案,勤儉節約。」
這算哪門子的保養,倒是常聽人說小侯爺愛財如命,愛到一個銅板都不放過,可謂是摳門至極!
因為我勤儉節約,所以省了很多錢,然後我就用這些錢買很多的保養品,從上到下,由裡到外一番保養。呵,如此的皮相「七夜,你覺得我和寧止,哪個漂亮?
轉移話題。淡笑雲七夜看著那雙似極了寧止的眼睛,身後是寧止惡意的低喃,七夜,告訴他」叫他哭。」
自是舅舅更漂亮此。」
話音剛落,寧止立時勒緊了她的腰,力道之大,險些勒斷她!「虛偽。
聽得清楚,姬夢白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淚痣,不過一瞬,男子的眼眶濕潤,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模樣淒楚,「七夜是在騙舅舅吧」也對,我人老珠黃,豈能和阿止相提並論?真是自不量力,貽笑大方。」
何曾見過如此的姬夢白,委屈到好似被全世界拋棄了般,直直叫人心生側隱。冷不防心軟,雲七夜對寧止的愧疚全無,信誓旦旦,「我沒有騙舅舅,確實是您更漂亮些。再說,常言薑是老的辣。您的美,自是沉澱下來的風韻,所以不一定老的東西就不好。」
嗤笑,寧止唱反調,「舅舅,那些老生薑的皮子可還有一堆褶子呢。」
斜眼看向寧止,姬夢白意味深長,『阿止,我不遠千里趕來向城,你就是要衝我說這些麼?」
自是曉得姬夢白的意思,寧止立時噤……
很滿意,姬夢白索性將矛頭轉向了寧止,阿止,我也問你一個問題。
有種不好的預感,寧止面上輕鬆,「舅舅但同無妨。」
你說,假如有那麼一間房子,房子裡只有我和七夜兩人。然後有那麼一天,這間房子不小心塌了,而你只能救我們其中的一個出來。我和七夜之間,你選誰?」
是個報仇的好機會。
朝前躬身,寧止貼近雲七夜的臉頰,回答的利索,「當然選舅舅你。」
聞言,姬夢白眼眶又是一濕,寧止!這孩子心性雖然扭曲了點,但是時他好的那是沒話說啊!
阿止,你叫我好生感動!
我是說,當然選舅舅你,去死。」
呃,「一下子從天堂掉進了地獄,姬夢白的臉色像是吃了一斤狗屎,是不是年紀大了,就容易失寵了?
寧止,你信不信我立刻離開這裡,我要回乾,」
不以為意,寧止道,「那舅舅你趕緊回帳休息吧,我現在有七夜了,見不得你這種庸脂俗粉了。」
庸脂俗粉?掏了掏耳朵,姬夢白覺得自已是不是聽錯了?「寧止,你長得可和老子差不多啊!要是老子是庸脂俗粉,你又能好看到哪裡去?!
理所當然,寧止的話叫人吐血,「總比你好看。」
寧止,你真不容易!」
鼻舅謬熟
咬牙切齒,姬夢白冷哼,「我是說你無恥到這個地步,真是不容易!」
風淡雲輕,寧止淡笑,如您所說,自家產品,半斤八兩,咱爺倆誰也甭笑誰,一丘之貉。」
全然被噎死,姬夢白無語凝噎,怎麼就碰上這種沒良心的侄子了呢?他上輩子欠寧止多少錢?
一定,很多很多,
※
山前燈火欲黃昏,山頭來去雲。
鷂鳩聲裡數家村,瀟湘逢故人。
揮羽扇,整綸巾,少年鞍馬塵。如今憔怦賦招魂,儒冠多誤身。
那樣遙遠的歲月,師兄,你我都不是當初的無憂少年了。
夜幕的蒼流軍營,除了巡邏的士兵,皆已睡去,萬籟俱寂。數百米之遙的營外坡地,曠野回風,靜默對視的二人,任由衣袂翻飛。
那一刻,流轉的光陰好似定格成了永恆,那兩張幾乎沒有變化的不老容顏,時隔了十四年,在這人事已非的今天,咫尺相顧。
靜靜地看著那人,姬夢白的淡然不復,聲音有些顫拌,「師兄「」
有多久,不曾聽過你的聲音了。
咫尺,滄瀾千花一聲低笑,如雪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那週身的雪花仿若鬼魅精靈般飄渺,一伸手就要化為虛幻。看著姬夢白,他的聲音帶了些許性味,卻又遠隔天涯,冷淡如水,師弟,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十四,「十四年。」
十四年」呵,原來都過去這麼久了。」撫過額前的寶石,滄瀾千花輕聲低喃,這麼久,好此人事都已經模糊得我記不清了,可這浮華過眼,錦繡成灰,幃弟你仍是如此,似那白棉花,淡雅如素,與世無爭。」
旋即有些自嘲,姬夢白的聲音暗啞,『所以這樣的我入不了庵道,可我萬萬想不到,最後成為教主的,「竟是師兄你。我原本以為你會「」,
你以為我會留在乾陽,和花梨相守到老?
「是。」
不想多說這個話題,滄瀾千花掃過姬夢白腰間的佩劌,「夢白,你的劍鞘居然染了這麼都的塵雜,為什麼不把它們擦拭乾淨?」
低頭睨了一眼腰間的佩劍,姬夢白不以為意,『能用就好反正一刮射出去,只要沒射偏就行。」
一「劍,射出去?
見識過姬夢白的驚世駭俗,滄瀾干花的聲音有些低沉,『夢白,你平常,「是如何使這把劌的?」
說的順溜,姬夢白回道,「師父歸去以後,我就用這把斬妖除麂的剡射殺獵物。很好用的,那些野豬狗熊什麼的,我只消這麼一射,它們就」,
師弟。」將姬夢白的話打斷,滄瀾千花恨鐵不成鋼,「稀世玄劍,你居然用它來做這個?」
搖頭,姬夢白補充,「不止這個,我還用它砍過襯墩,刮過鬍子!
眼角一抽,滄瀾千花錐心飲恨,只「還有呢。」
還多著呢,我處理獵物的時候也得用它,扒個皮,砍個骨的。最重要的,我得靠它把那些肉串起來,然後我就把它架在火上烤。可這刻太利,有時候烤著烤著,肉就變成兩半掉進火裡了。」說到這裡,姬夢白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歎息,那麼香噴噴的肉,真是可惜啊。」
稀世玄創,干的這是什麼事兒?有些受創,那一瞬,滄瀾千花真是恨不得學著日時的模樣,拗臣夢白拎過來揍個半死
自甘墮落!
有嗎?」不以為意,姬夢白轉而研究起來滄瀾千花額間的紅寶石,」我們分開的那時候,師兄你還沒鑲上這玩意呢,這是什麼。
紅石。」
幹什麼用的?」
冷哼,淹瀾千花揶揄,裝飾品。」
知曉他在調侃,姬夢白也不惱,「師兄你還是和那時候一樣,不過七夜那孩子比你更可愛此。嘿,我也有好此年沒見過那孩子了。今日一見,她生的越來越像你了,尤其笑的時候,眉眼彎彎的。不過」她的眼睛,像花梨,簡直一模一樣。
額間的寶石轉瞬泣血之紅,滄瀾千花不容置喙,你這次來向城,還是想要插手不成?」
是。」承認,姬夢白毫不隱瞞,那兩個孩子後天便要回乾陽,同辛烏的戰事,換我主帥。」
不屑,滄瀾千花頗為悲憫道,你的羈絆還是如此之多!為了寧止,你這麼多年來耗了多少金銀?外人只知你愛錢如命,摳門到死,哼,他們哪裡知道你是在為寧止研製續命的丹藥湯汁。不過可惜,到頭來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師弟,你永遠鬥不過我,不要自費那力氣了。」
不急不惱,姬夢白笑,「怎麼能說是杯水車薪呢?這世間的萬靈盛衰,乃是常理,無恆強,亦無恆弱。師兄你不可能一直強下去,我也不可能一直弱下去,最起碼我那乖侄兒現在還活著,還娶了你我最寶貝的七夜。呵,我告訴棹兄你,七夜那孩子生是寧止的人,死是寧止的鬼,你呀,是搶不走她的。」
手指一緊,滄瀾千花瞪著姬夢白,『你作死!」
我傻了不成自己找死?師兄你莫要忘了,你是殺不了我的。」意味深長,姬夢白的眸光灼灼。
萬物相生相剋,滄瀾亦是如此,神魔共存。可惜,世人只知滄瀾教主亦神亦麾,而實則,其身儘是魔。
那神何在?
歷屆教主麾下,除了尊主外,其實還有另外一個隱形的存在,他雖不為世人所知,但是地位無限尊崇,有著神之身軀。
若滄斕干花走庵,那姬夢白便是鉗制他的神,雖力量不相土下,卻能相互制約,平衙神魔之力。
幃弟,你是在逼我玉石俱焚?」
不敢。」模樣謙恭,姬夢白一字一頓,我只知,死生在手,變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為我命在我也,不在於天!師兄,你沒有權利控制任何人的命運。」
誠然,我是沒有權利控制誰,可也你莫要忘了,天命如此,就算我沒有權利,他們的結局亦是如此,改不了的。」
是麼?」意味深長,姬夢白的聲音淡淡,「長生之法,人人艷羨,可又有幾人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呵,也許這天命難違,命運既定,也許萬事無可逆轉,參商永離。可是,又怎能因為這些所謂的『也許」就放棄追求幸福的權利呢?」
簡直就是胡言妄語!」
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胡言妄語,於我,生若盡歡,此生無憾。人生下來,是來享樂的,可不是受苦。能夠按自己的願望選擇道路而活,那不管對錯,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儘管終有一死,但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活著的過程。既能有幸生於世間,為何不趁著韶華之年,徜徉天地?這樣的人生,才不枉此生啊!」
冷笑,滄瀾干花嗤之以鼻,「好一個不枉此生!夢白,我道是雨橫風狂三月暮,你偏要何妨吟嘯且徐行。如此違逆行事,你是鐵了心要和我作對不成?」
夢白不敢,我時師兄你素來是一番深情相待,師兄你也待我不錯。所謂罵在我身,痛在師兄你心,我知道,雖然師兄你面上罵我,但是你心裡還是疼我的。」
頓覺噁心,滄瀾千花的聲音低沉,『師父在時,常說你大智若愚,一顆七竅玲瓏心,最為澄清,也最為明澈。可在我看來,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最奇怪的莫過於居然有你這樣的蠢貨活在這個世上,還有著神之身!簡直可笑至極!」
嘿嘿,師兄你也不差啊!我神你麾,神魔本是一休,不該有隔閡爭端,今日我惹了師兄的不快,自知罪孽深重。那麼,「來吧!師兄你也不要恰惜我這朵嫩花,盡情地發洩你的怒火吧!別說什麼斷情絕義,你放開手腳,來吧,蹂躪我吧,
嘔!
姬夢白!」
我在。」
你到底想要作何!即知神魔一體,你為何還要百般阻攔我!」
為何。
良久的靜默,姬夢白目不轉睛地看著滄瀾千花,終是開口,因為,因為我答應過花梨,會幫她好好照顧七夜那孩子。
心頭荊那揪扯,滄瀾於花握拳,「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姬夢白,滄瀾千花的小師弟,寧止的小舅舅,七夜的乾爹外加小舅舅」就這樣,如此而已的我。」
夢白,不要和我打哈哈,我的耐性可有限的緊!莫怪我今日沒提醒過你,待有朝一日你嘗遍這世間辛酸,自會怨恨命運不公!到了那時,你無能為力,跗骨之蛆般的苦楚!」
是麼?可師兄你看我,當年師父雖讚我大智若愚,可也斷言我必是個惑世妖孽,誰人莫敵。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大智若愚也好,禍世妖孳也罷,我到底是如何模樣,就連我自己也不曉得。不過,只要不是那禍害蒼生的妖孽便好。呵,興許是托了這顆淚痣的福,我就是愛流淚,做不成大事。所以呀,這些個所謂的天命,其實也是可以逆轉的。我逃脫了預言,還有我那乖侄兒,他九歲那年不也沒死成麼?」
惱了,滄瀾千花叱喝,「你還好意思說?當年若不是聽了你的混話,我豈能將七夜交給雲德庸!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是你叫皇帝賜婚時選了七夜,是你一手將她許給了寧止!你現在衝我發牢騷,可若不是你從中作梗,又豈會有這麼多的爭端罹難!」
一字一句的聽著,姬夢白索性做起了總結,「所以說,人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嘛。」
險些被噎死,滄瀾干花氣極,我告訴你,人的命運總是按照既定的方向在前進,就算你改變了過程,也改變不了結果!」
可是「我不相信。師兄,能預知未來,你說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這麼此年,我覺得它簡直是這世間最壞的壞事,因為你預知了未來,因為你自覺無力改變,所以你放棄了抵抗,轉而匍匐於所謂的天命。與其這樣,那還不如不知道未來,最起碼你有去抗爭的勇氣。人雖然卓微,可一旦起了鬥爭之心,那樣的力量,神魔難抵啊」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說什麼,我這個人一向死腦筋,不大會轉彎,說著說著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可這麼多年,我看恬生死,私以為還是有些感悟
只消憑靠自已的執念,那麼無論什麼樣的困難,都不會認輸,會盡自已最大的努力去搏上一搏。師兄,你曾經也擁有過愛,只不過你放棄了。可如果當初你再勇敢堅持此,那麼結局興許就不一樣了,你的回憶定也不會如此淒楚。說到底,你今日種種,還是看不破一個情字。上次出手,你是為了花梨,夫妻之愛。這次出手,你是為了七夜,父女之情。師兄,你何曾斷情絕義?不過是從一個因子裡跳到另一個因子裡罷了。」
身子緊繃,滄瀾千花叱喝,「胡說八道!你給我閉嘴!
偏不要。」
兩相對峙,誰也不肯讓步,誰也不肯妥協,一樣的強硬,抵掌風雲!
師兄,你知道我最難忘記的是什麼嗎」,聲音一瞬淡若春風,姬夢白一字一句刺進了滄瀾千花的心臟,直至他血肉模糊,全身揪痛!
我最難忘記孫「是那年春天。那一年,你帶著花梨來乾陽找我。那時候,天空比現在更藍,有綠的草,鮮艷的花,還有花梨足以融化風雪的笑客,她告訴我,她是師兄你的妻子。」
那一年的春天,花期特別長,洋洋灑灑的花瓣,漫天席地的芳華。那樣美麗的春日,他看見了一雙澄淨到不含任何雜質的眼,很久以後,他想,這其實算是一種宿命吧?
那樣美麗的女子,注定要與師兄相遇,改變師兄的一生,「我叫花梨,我是千花的妻子。
那一涮,女子衝他鳩然一笑,明眸皓齒,風姿如畫。
師兄,可後來為什麼會是那樣?我想不到你為了坐上教主之位,居然會殺了她,我想不到「」
我叫你閉嘴!」惱到了極點,滄斕千花高聲叱喝,猛的伸手勒住了姬夢白的脖子,直到勒得他無法呼吸,「不聽話,沒有好下場!」
他可以還手,可是終是沒有。不掙扎,姬夢白任由滄瀾千花勒著他的脖子,直至臉色死白,仍是不屈」師兄,你還在意不是?」所以,你要讓我閉嘴。」
立時加大了勒掐的力道,滄瀾干花額上的寶石再紅不過,聲音裡有著撕梨的掙扎,我叫你閉嘴!!」
那時候,花梨一定很傷心口最後你殺了她,「其實也是她的解脫口那樣的你,她生不如死。」有猩紅的血液從姬夢白的唇角溢出,巨大的痛苦幾乎要將他碎成齏粉。他死死的抑制,痛苦的質問男人,「可是我不知道,你怎能。,怎能下得了手?!
身子發抖,滄瀾千花那一瞬真是恨極了姬夢白!為什麼要說話?他要捏碎姬夢白的喉嚨,他要讓他這輩子永遠說不出這些令他痛苦的話!
夢白,你不要逼我!」
死死的咬住唇角,姬夢白瞪大眼睛看著滄瀾千花,酸楚的淚水倏地落下,散在這冰冷的夜色裡,一滴,兩清「刖透的液體順著男子的臉頰滑落,眼上,頰上,鼻上,唇上,像斷了線的珠子。
終是闔上眼簾,他任眼淚清清而下,不廿心極了,「師兄,這麼多年的事,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記得?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每天拿出來回想?若你不愛花梨,若你不愛七夜,你又怎會玩弄這麼多的手段!怎會?!!」
數載輪迴,那不變的容顏,濕了的面頰,一朝醉生夢死,一朝芳華落盡。那樣漫長的時光,卻沒有沖淡心底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依稀可以看見女子的好奇,小師弟,為什麼你胖氣這麼壞,人卻又這麼好?」
師兄,我答應過她!會好好照頓七夜j身為滄瀾神魔,那種塵封棋盤之中的痛苦,你我皆知我不想叫那孩子以身受痛,所以我將她許給了寧止,我只是」想讓她被人愛,想讓他做雲善人的女兒,想讓她做我的侄媳,想讓她做阿止的妻子,想和她做一家人,只是這樣」只是這樣而已。
師兄,我很想念那年的春天,你衝我笑,最後一次衝我笑。你說我的淚痣生錯了地方,呵,你說它該生在屁股上,急的我哭了,那還是個屁的淚痣,那是座瘡。你還記得麼?花梨那時候已經有了七夜,三個月了,她聽著我們的話,笑出了眼淚。」
師兄,好久沒見過你笑了也看不見花梨了。可是看到七夜的時候,她笑了,「我好像又看見你的笑和花梨了,真妤「真好。」
師兄,我暗裡救了寧止十幾年的命,我知道你恨我,可如果真要死的話,師兄「讓我來吧,你放過他冊,
放過他們,也放過你自已的心。,
放過。」
七夜疼,你又何嘗…,不疼?」
阿止?」
剛回了帳,姬夢白不期然看見房裡的寧止,微微一愣,他旋即親熱無比地朝寧止一笑,親熱的像是從一個娘肚裡出來的親兄弟,我說阿止啊,這麼晚了,你孤身一人跑到舅舅房裡,所為何事。」
你也知道,都這麼晚了?那敢問舅舅,你去哪裡了。不為所動,寧止冷冷睨了男子一眼。
我出去散步了!」眸光燦爛,姬夢白又道,『你怎生還沒睡?哦呵呵,時了,我聽王副將說,你和七夜分房睡啊?」
眼角一抽,寧止不語。
立時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姬夢白嘿嘿直笑,甚至眼神都曖昧了起來。身子前傾,他不懷好意地欺近了寧止,呵氣挑逗,「阿止,漫漫長夜,孤枕難眠,你是不是也寂寞難耐啊?」
退後幾步避開姬夢白,寧止抿唇,良久的彆扭後,他微微點頭,蚊子似的低哼了一聲,「怎樣?」
哈哈!」當下笑得花技亂顫,姬夢白沖寧止勾了勾手指,無限的誘感,「阿止,要不然,「咱們爺倆去逛窯子吧?」
啊」,
你別那麼吃驚,別以為我長的帥就認為我遙不可及,高不可攀。其實我是海納百,啊,阿止,走吧,咱爺倆去逛窯子,找姑娘,
逛窯子,找姑娘?
暗夜裡,寧止的眼睛一亮,端的是光芒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