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有人在罵她。
窩在床角的被子裡,雲七夜難忍的揉了揉鼻子,又往被子裡塞了一隻小暖爐。跪了兩個多時辰,她的兩條腿早已麻木僵硬,幾乎沒有知覺。
她自小便畏寒怕冷,要是再這麼跪下去,指不定這兩條腿就要廢了!
想著,不由一個冷戰,慌忙伸手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小鳳兒,你說為師嫁給寧止,是走運還是倒霉?」
一身夜行服,鳳起端坐在床邊沿,至始至終背對著雲七夜,「師父還沒有回答我,緣何被罰跪。」
緣何?
簡直就是無妄之災!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事兒……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講重點。」
重點?她也不曉得重點?只知道這事兒吧,挺,挺傷感的。
清了清有些沙啞的嗓子,雲七夜不著痕跡的朝鳳起那邊挪了挪,「其實也沒什麼,不就是值夜班守院子麼?我睡一天就補回來了。」說著,她不懷好意的湊到鳳起身後,張嘴衝他的耳朵不停的哈氣——哈哈哈——她知道耳朵是他的敏感帶,只要這麼輕輕一哈——嘿嘿嘿嘿。
全身立時一僵,男子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染上了一層誘人的酡紅,更襯凝脂之膚。面具下,墨色的眼瞳閃過一絲異樣,終是惱怒的轉頭。不提防看見了雲七夜靠得太近的臉,眼瞳剎縮,驚得鳳起慌忙側身躲開,面上更紅。
「師父!」咬牙切齒。
「誒嘿嘿。」知曉他的注意力被轉移,雲七夜嘿嘿的笑著,可惜鼻子不捧場,猛的又是一個噴嚏,「阿——嚏!」
見狀,鳳起恨恨的搓了搓自己的耳朵,將那陣鑽心的癢意搓除。
「阿嚏,小鳳兒,最近為師的身子大不如以前了,你看為師去西天的機率有多大?」身後,雲七夜慢慢縮回牆角,自嘲的問。嫁給寧止,她就好似上了一條顛簸於西天方向的船,在一波波接踵而至的暗湧大浪下,搖晃不安。
「師父福祿雙全,吉人天相。」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可惜,這馬屁拍得不對味。雲七夜嘴一癟,福祿雙全,偏偏缺了個「壽」,擺明了機率大。
不知道她的心思,鳳起坐回床上背對她,驀地問:「師父一點都不難過?整個滄流,乃至中原都傳遍了,說您不潔。」
「啊,這麼快就傳遍了?我……」悻悻的聳肩,雲七夜的話還沒說完,冷不防又是幾個噴嚏,「阿嚏,我……阿嚏!」
轉頭,鳳起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白玉面具在燭火的照耀下,散發著溫潤的光芒,「九殿下心思詭異,如此污蔑欺辱師父,指不定明日還會做出什麼更離譜的事。」
聞言,雲七夜不由笑出了聲,「你直說他……阿嚏……變態好了。」也不知道受過什麼打擊,能把寧止的性格扭曲成這個樣子。成親不過兩日,劇情倒是高潮跌宕,扣人心弦。縱使她技巧高深,不在面上表露情緒,但是心下卻也有點驚了。
先下手為強,在外人做出傷害雲家的事情之前,她自該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猜寧止的心思很累,皇帝又太遠。比較而言,柳之效倒是幾方中最容易下手的。
如此,就先除掉他吧!
思及此,她側頭望了望窗外的大雨,喟然慨歎:「哎呀∼今天的雨下的真久,搞不好還會出點什麼事。」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鳳起竟不由起了一身的寒意,他太瞭解雲七夜了。
床上,嘴角微微一揚,雲七夜將身上的被子拂去,赤腳下了床。跪了太久,她雙腿有些不自然的踱向花廳的書桌。見狀,鳳起連忙起身,緊隨其後。
隨手抽過一張信箋,雲七夜咬唇思索了半響,提筆書寫。一時間,房內安靜得只剩下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以及窗外的雨聲。
不刻,雲七夜將毛筆放回筆架,將信箋拿起吹了吹未干的筆墨,臉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小鳳兒,今晚你就把這封信送到三皇子府上去。」
「是。」點頭,鳳起伸手接過信箋,沉默了一會,直接道出了心裡的話:「師父這次又想陷害誰?」
笑的無害,雲七夜兩手一攤,「柳之效。」
聞言,鳳起愕然,左相柳之效?可是,那人不是寧止的敵人麼?
廊簷下,一陣痛苦的咳聲終是過去,男子努力呼吸著來之不易的空氣,以手扶著身前的欄杆。漫天的大雨不曾停歇,大風吹過,偶有雨絲沾濕他的容顏烏髮,卻一動也不動。半響後,他沉聲出口,俊顏妖詭陰戾:「所有的地方,都找了?」
見主子的模樣,一干侍衛微微有些發怵,「就,就差老鼠洞了!」
不對,還有一個地方!
瞳孔一縮,寧止撐著欄杆的手指一緊,忽爾綻出了一個冷笑,雲七夜,你倒是會躲!
新房。
寫完信,雲七夜順手拿過桌上的點心,披著被子縮回了床上,悠然自得的吃起了點心。哦,她都一天沒吃飯了!
猛然,一聲咚響,正廳的門被人踹開,驚得她險些被噎住。歹命,被噎的人總是她!
抬頭,她直直對上了寧止的臉。嘴裡,半塊香噴噴的點心跟著掉下,咕嚕嚕滾下床去。
「殿……下……」怔怔的看著寧止,雲七夜覺得那臉色,足夠她回味個三年五載的。如此的扭曲,可配不上那張妖艷的臉啊。
你說是吧,小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