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濤不等答話,另一個警察便點頭哈腰道:「白警長,不如您忙著,我再去叫幾個弟兄來、一同將那幾個混混帶回局裡去?」
又笑著對覃慕楓道:「覃四少,我幫您將您妹妹和另兩位姑娘喚過來吧,那邊……不是姑娘家久留的地方。」
覃慕楓笑著對那警察點頭說聲費心了,白松濤卻板了臉道:「那幾個混混帶回去可以,不過可別輕饒了他們。這京華女中出來的姑娘們,也是他們能隨意誣賴招惹的?」
「你也不用跑兩條街去喊弟兄們,發給你們的哨子都白髮了麼,吹幾聲就有人來了,還省得你跑腿兒不是?」
那小警察自然明白他們警長的意思。能上京華女中的女學生,個個非富即貴,別說是被混混撩撥了,就算真是她們打了這幾個混混一頓,往死了打,誰敢說聲不行?做警察的真理是什麼,還不就是欺負軟的,遠離惹不起的?
他隨即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那兩個小姑娘都和豆芽菜似的,一拳打在身上都像撓癢癢吧,而那三個混混卻是個個傷勢嚴重,想必這是遇上了高手了。
覃慕楓到底將剛才被白松濤推回的鈔票又塞到那小警察手裡,又笑對白松濤道:「白二哥,我這可不是賄賂,你也別遷怒這兄弟。難得你的弟兄們為你分憂解愁,叫你能早些下差、和我們早些聚聚,這錢就當我請他們喝酒了。」
白松濤無奈的搖頭笑笑,又囑咐那警察道:「還不謝謝覃四少。不過這錢你可別獨吞了啊,誰來幫你做事兒,你就和他們分分,往後大夥兒也好相處。」
那警察連連應聲,又真誠的謝過了覃慕楓。覃慕楓正色道:「最近這女中門口很不太平,上學下學的時候總有混混在門口晃蕩。我來接我們妹子下學,都遇上好幾次了,兄弟你若是負責這片兒,還是得用用心了。」
「是是覃四少教訓的是兄弟姓朱叫朱思同,覃四少可以和您家小姐說一聲兒,叫她有事兒就提兄弟的名字。」
「兄弟正是負責這一片兒的,又是白警長手下的兵,自然得將這一片兒治安整治好了,才對得起白警長的看重。白警長覃四少放心,打今兒開始,每天女中上下學期間,兄弟都會帶了人過來巡邏。」小警察朱思同連連向兩人打保證,白松濤笑著擺手,叫他自去忙他的。
朱思同吹響了哨子沒片刻,東西兩個街口分別跑來兩個警察,隨即便將三個混混帶回了警局。覃慕盈這才拉著金熙和華彩湊到覃慕楓跟前來,眼睛卻一直盯著白松濤。
「覃老四你都不認識我了,四妹妹自然更忘了我,我家搬走的時候,四妹妹才六七歲吧?」白松濤話雖是對覃慕楓說的,眼睛卻也笑看著覃慕盈。
覃慕盈一臉紅暈,話兒卻脫口而出:「誰說我不記得你,你是白家二哥哥。我剛才才下車走過來就認出你了……」
幾位舊識又敘了敘舊,覃慕楓便喚幾人一同上車,又專門對金熙道:「方纔都嚇壞了吧,不如先送你們回家去,明兒再和慕盈一起玩兒吧。」
華彩翻了翻眼皮剛想出聲,誰是來玩兒的?就被金熙拉住了。金熙又笑著拒了覃慕楓:「我和華彩又沒住在一起,送來送去也麻煩。還是我們叫了洋車各回各家吧,慕盈今兒也嚇得不善,覃四哥先把她送回去要緊。」
不經意間,覃四少變成了覃四哥,金熙差點咬了舌頭。是因為喬臨回法蘭西前告訴她那個秘密的原因嗎,還是什麼別的緣由,比如方才拉了那兩個警察替她解圍?
覃慕楓也注意到她對他換了稱呼,外加方纔那一出兒,自然更不能同意叫金熙自行回家:「白二哥不是外人兒,陪著我和慕盈送送你們也沒事,是吧白二哥?」
怕是覃老四對這小姑娘有些意思吧?白松濤立刻一臉嚴肅,點頭應和覃慕楓的話:「覃老四你作為新派紳士,是該送小姐們回家的,而我作為警察,幫覃老四護送小姐回家,也是應當應分的。」
撲哧,覃慕盈笑出了聲,又連忙以手掩口。這白家二哥小時候可調皮了,如今都做了警長了,怎麼還不見長進。
白松濤那是什麼人,察言觀色的水平都是一流兒的。當時他才一來,幾個混混都躺在地上,而金熙與華彩皆髮絲凌亂、眉目間又帶著狠厲,他心裡早就明白了十之八九。
如今再瞧覃慕楓對金熙說話的神情,外加那會兒覃慕楓毫不遲疑、拿出一卷子錢來就往他手裡塞,白松濤自以為很明白了——覃老四就是對這小姑娘有意思,絕對沒錯兒
自覺得明白了、才緊著幫覃慕楓說話的白松濤,被覃慕盈這一聲笑笑傻了,立刻有一絲靦腆掛在了臉上。金熙瞧著害羞的覃慕盈,靦腆的白松濤,也有些傻眼。
覃慕盈平時可是很淑女的,今兒怎麼這麼活潑?這白警長,又一會兒嚴肅一會兒靦腆的,難道都到了懷春的時候兒了?
送華彩到了地頭兒,金熙隔著車窗囑咐了幾句,覃慕楓便開著車前往多福巷。到了金宅大門口後停下來,覃慕楓搶先下了車去替金熙開車門。白松濤與覃慕盈在車裡對視一眼,皆了然微笑起來。
「謝謝覃四哥那會兒替我解圍,這會兒又送我回家。」金熙低聲對覃慕楓道:「還有一聲謝,可能現在說太晚了,但是還是得說,謝謝覃四哥拉著喬一起照顧我的生意。」
覃慕楓半天沒說出話來,只是不錯眼珠的盯著金熙看。金熙等不到他答話,有些迷惑的抬頭望他,覃慕楓這才慌張的說道:「你頭髮有些亂,撫一撫再進去吧。謝麼,就不用了,只要不罵我給你找了麻煩就好。」
「什麼麻煩?照顧我生意還是給我找麻煩了?覃四哥你可真客氣。」金熙本來手兒都撫上了頭髮,聽了他後半句不由笑起來,「那我就進去了?覃四哥你慢些開車,再替我謝謝白警長……」
對覃慕楓揮了揮手,又朝車裡的那兩個大聲說了再見,金熙幾乎是一蹦一跳的進了金家大門。白松濤對拉開車門進來的覃慕楓嘿嘿一笑,指了指金熙歡快的背影,「嗯,一切盡在不言中。」
覃慕楓紅了臉,覃慕盈又咯咯笑起來。見她四哥扭頭瞪了她一眼,連忙又掩了口——今兒這是怎麼了啊?
覃慕楓一邊開著車,心裡卻難受得緊。本來是想偷偷給金熙出口惡氣罷了,誰知道他買通的那個塗家傭人那般心狠,竟然將整個小公館都燒塌了?
如今那傭人早就拿著他給的重金跑到天涯海角去了,他倒不怕那人被找到、再交待出他來,可這黑鍋,卻叫金熙背定了若不是四妹妹昨晚和他提起來,說塗家如今懷疑是金熙找人放的火,他還想不到呢,真是豬腦子
結果今兒一到學校門口接人,就瞧見了那麼一出兒。若金熙沒有一身好功夫,又來個華彩幫她,他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今天這事兒如何應付?他惹了事,卻要她自己去背負,這還算個爺們兒麼?
白松濤坐在副駕駛上,自然瞧見了覃慕楓一臉的凝重,以為覃慕楓還在為那幾個小混混去女中搗亂憂心,便出言安慰:「你別瞧著朱思同有些貧嘴,做事兒倒是蠻認真。他既說了會帶人每日去巡邏,就一定會去的。」
覃慕楓這才納過悶來,有多年未見的老鄰居白二哥坐在身邊呢,他開著車卻只顧想心事又沉著臉,未免有些失禮。於是笑著應了聲,三人一同往覃宅而去。
金熙這邊蹦跳著進了門,立刻就回復成淑女模樣,只是臉上還掛著愉悅的笑容,倒令一路上遇到的下人們很是驚奇。這位姑娘從打來了金宅,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兒,今天怎麼日頭打西邊出來了?
老太太稍後就得了信兒,說是覃四少開車將六姑娘送回來的,還親自給六姑娘開了車門,兩人又立在門口說了會兒話……老太太心裡這叫一個美啊,只要覃家四小子認準了這丫頭,塗家翻起再大的風浪她也不怕了呢。
二爺金文清前天傍晚回來,與老太太學說道,他中午在江浙會館旁的飯館子聽荷堂遇上了塗老爺。不等迎上去打招呼,塗老爺都忘記他自己還帶著客人、立刻就黑了臉拂袖而去。
老太太當時就怒道,這塗老爺,和他那不爭氣的兒子一個德行,全都是不能給臉的
塗太太從韓宅回去後,第二天便給老太太打過電話來,說當天晚上就與自家老爺聊過,塗老爺當時也說了,說若是金家做下的放火之事,未免太過明顯,金家也不傻不呆,何苦來和塗家明著作對。
塗老爺既這麼說了,那為何遇上了金文清還這麼惱怒?連自己的客人都忘了招呼……
老太太卻不知道,塗太太還有話兒不曾說出口。塗老爺的原話便是,哪怕那火不是金家人放的,這事兒無論如何也是因金家那丫頭而起,何況燕生之前也被她的人打了一頓,這仇兒說啥也和金家結下了
其實塗家究竟怎麼想,老太太心裡也明白的差不離兒。只要那塗家二小子能不再找六丫頭麻煩,六丫頭又和覃家四小子處得好,老太太不但沒了心病,還更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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