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匪婆 第一卷命運拐彎處 第六十六章 挽留
    孫櫻娘這次來,在京城一住就是兩個月還不說要離開。於是金家老宅的老太太與二太太都有些慌了神兒。

    這天二太太終於忍不住了,便對老太太道:「那方巾巷……無論如何也是咱們家的產業,怎麼能叫她住起來沒完到了呢?」

    老太太雖說也怕孫櫻娘徹底住下不走了,卻實在不喜佟氏用這種口吻跟她說話兒,因此皺著眉翻了翻眼皮道:「你這是質問我呢?難道她是我請來的?人家來看女兒,我還能去將她打走?」

    「何況你也忒小家子氣了些吧,她還能給方巾巷的房子底下按上轱轆推走不成?」

    二爺金文清這些日子每天早出晚歸,都要去方巾巷點個卯、再去忙生意或是再回多福巷,甚至有時還會留在方巾巷過夜,老太太心裡是一清二楚。她實際並不是怕孫櫻娘不走,而是怕不走之後,她家老二就會張羅將人接回老宅。

    金熙臨搬走前說得好,自打她下了山,金家就不曾消停過。若再來了個匪婆子,與金熙一大一小兩個活土匪,老太太只怕自己活不到六十歲。

    至今回憶起那葉大勇廢了的一條腿,老太太都不禁渾身冒冷汗。多虧六丫頭到了金家後,她對她還不薄……否則那槍口不定哪天就對準了她的腦袋瓜子呢。

    二太太聽著老太太一溜的反問,本還想再勸老太太幾句,老太太擺手道:「你若有那能耐,你就去攆人。這得罪人的事兒我可不做,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這話才一說完,二太太只覺得渾身都起了小米粒般的雞皮疙瘩,汗毛也立了起來。葉大勇腿上那個槍子兒穿的洞,前頭有銅元大小就夠唬人的了,後頭竟然被炸爛得杯口大……當初她大概有小半年都反反覆覆做著同一個夢,血洞,除了血洞還是血洞。

    金子琳早就被老太太發話放了出來,因為她畢竟還是要上學的。自打被禁足又解禁後,她似乎老實了不少。才一出來就又聽說金熙開槍打傷了人,更是將她嚇得半死,好在金熙沒多久就搬走了,她的心才算半落了地。

    方纔她聽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在為金熙她娘的事兒發愁,一時來勁兒,她也想替老太太與二太太分分憂,已經低頭想了半晌主意,這會兒聽老太太一說她還想多活幾年,立刻將想法兒都嚇丟到九霄雲外,只抬了眼可憐巴巴的望著二太太不說話兒。

    二太太連忙安撫她道:「琳兒不怕,你畢竟與六姑娘是同父姊妹,她再怎麼心狠手辣,也不會將你如何,何況還有娘呢。」

    金子琳不但沒被她娘這話安撫住,反倒更覺得害怕了,眼中含淚對老太太說道:「祖母啊,難道咱們不能到警局去,請人將那土匪婆子抓起來麼?」

    「胡鬧!」老太太立時就怒了,「你的意思是大聲告訴別人、咱們金家通匪了?沒腦子的東西!你若是還不長進,金家早晚都得被你毀了!」

    二太太雖說糊塗的時候多,卻明白金子琳這主意實在是爛得可以。老太太說的對,若被有心人給金家按上個通匪的罪名,要命是不至於,可被警局趁機啃個傾家蕩產也是極有可能的——這金家的家財可是有她三個兒子一半呢。

    因此老太太才訓斥罷金子琳,她也緊跟著板臉斥責了幾句:「小孩子莫出些餿主意,警局是好沾惹的麼?有錯沒錯落在他們手裡,也得咬得你只剩骨頭……」

    若不是怕這些亂七八糟的後果,老太太與金文清當初又怎麼會輕易饒了二太太。二太太自己心裡也是明白的,不要說是金熙持槍打傷了人,只說姑娘的院子半夜進了人,這話兒傳出去也能要了金家的命——臉面不就是命麼。

    老太太和二太太這裡為孫櫻娘不提離去一事煩惱的不行,孫櫻娘在方巾巷卻已經開始收拾行裝了。金熙緊著攔著不叫走:「我九月才開學,娘陪我到開學前再走不好麼。」

    其實孫櫻娘又哪裡捨得離開,只是最近金文清往方巾巷跑得太勤,她只怕呆的日子久了,就更捨不得離去。這些日子她也不是沒想過,若是徹底離開射馬嶺,與女兒相依為命這麼住在一起,其實也挺好。

    可是這外室不是外室、姨太太不是姨太太的名頭兒,實在不好聽。滿京城也沒一個她認識的,她倒不怕面子不好看,熙兒呢?被她這麼一帶累,往後找婆家都是難題。

    她離開東北來京城時,瞧見一路上正在熱火朝天的修鐵路,據說後年就能通火車了。她還專門下車拉著個工人問過,說是等鐵路修好了、坐火車從東北來京城,三四天就能到呢,這往後每年來瞧熙兒一次不是也很方便?

    她將這些都給金熙掰開揉碎講了一遍,金熙既感受到了她那種怕與金文清舊情復燃的恐慌,也看清了她對自己的疼愛之心。只要對她金熙有好處,哪怕叫孫櫻娘一輩子都不見她也是能忍的……當年死活要送她下山,不也是為了這個?

    金熙含著淚道:「要不咱們跑了吧?離開金家這個名頭兒罩著就不能好好活著了麼,我不信。」

    「又說渾話。」孫櫻娘亦含淚笑嗔,「娘的苦心,你明明都懂……你又是個省事的孩子,沒有娘在身邊,也能過得挺好,娘看得出來。」

    可到底禁不住金熙的軟磨硬泡,孫櫻娘終於答應暫時不走了,說在京城再陪著女兒住到八月:「若是回去的太晚了,和當初應了的時候對不上,你舅舅也不放心。萬一再帶著人馬殺到京城來,可如何是好?」

    金熙含著淚撲哧笑了。舅舅其實是有大名兒的,叫做孫寶齡。可就因了那炮筒子脾氣,再加上十幾歲就上了射馬嶺拉起人馬做了綹子,大名也就被人漸漸遺忘,孫大炮這稱呼倒似乎成了大名一般,不,比大名還貼切響亮得多。

    金文清這時也打理完生意,離了洋行直接往方巾巷而來。才一進屋,就瞧見孫櫻娘金熙娘兒倆哭得眼睛通紅,床旁腳踏上又放著行李,立刻猶如雕像般呆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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